商正梁連忙道:“是這樣的,我在雲海上收拾戰局救治諸位師兄弟的時候,無意中找到了這件東西,感覺事關重大,便特意上來呈請掌門師伯…還有,師兄你看一下,究竟如何處置?”


    說罷,他從身後卻是取出了一件黑乎乎的東西,遞了過來。


    道玄伸手接過,忽地眉頭一挑,隻見此物通體玄黑,色澤光亮,看去猶如墨玉,形狀則是布幡模樣,赫然正是之前正邪大戰時,那魔教教主仇忘語手持的一件法寶天魔幡。


    這件法寶拿在手中,兀自都有幾分凶煞之氣隱隱撲麵而來,可見其威力不凡。但畢竟乃是邪魔外道之物,正道中人從來不喜。此刻道玄也是皺起了眉頭,回想起那場大戰經過,確實在仇忘語被誅仙古劍重創之後,形勢一片慌亂,還真沒人注意到這件魔教法寶的下落。


    沉吟片刻後,他對商正梁點了點頭,道:“此乃天魔幡,是魔教妖孽的一件重寶,煞氣深重,魔力如淵,你能找到它,是大功一件。”


    商正梁麵上露出幾分喜色,態度越發恭謹,道:“那此物該如何處置,還請師兄示下。”


    道玄想了想,道:“天魔幡乃魔教教主之物,關係不小,我也不好擅做決斷,還是要等師父他醒來之後再親自處置。這樣吧,這天魔幡你先留在此處,回頭等師父醒了,我便將此事稟告於他。”


    商正梁怔了一下,隨即點頭道:“如此就麻煩師兄了。”說著頓了一下,又道:“雲海上還有諸多事情,小弟先下去了。”


    道玄點了點頭,道:“你去吧。”


    商正梁轉身走去,隻是才邁腿走出一步的時候,突然從那靜室之中猛地傳出了一聲呼叫,正是天成子的聲音,而且那聲音聽起來竟有幾分尖厲,令人心頭一顫。


    商正梁身子一震,轉身看來,與道玄一起向那靜室中望去,卻隻見天成子仍然還躺在床榻之上,雙眼緊閉,被褥遮胸,除了一隻手突然伸出被子外麵像是想抓什麽又無力垂下後,看起來與之前並無異樣,隻是他口上嘴唇微動,隨後又低聲咕噥了幾句,卻又完全讓人聽不明白。


    “這、這是怎麽了?”商正梁有些驚懼,愕然對道玄問道。


    道玄麵色看起來有些凝重,過了一會,道:“應該還是師父他老人家勞累太過了吧。”說著抬頭看了商正梁一眼。


    他的目光平靜溫和,並無絲毫逼人氣勢,整個人看去也是溫文如玉,但是不知為何,商正梁卻忽然覺得心頭一跳,幾分寒意從背後隱隱泛起。他不敢再多問,低聲道:“那小弟先下去了。”


    “唔。”道玄淡淡地應了一聲,然後目視商正梁快步走去,在門外又站立片刻後,這才走回靜室。先是隨手將門扉關好,然後走到床頭邊的桌上,將這件天魔幡輕輕放在了七星劍和誅仙古劍的旁邊。


    他默默地看了一眼這桌上的三件法寶,神色間露出幾分複雜之意,隻是誰也看不出此刻他心底到底在想著些什麽,過了一會,他又重新回到了床榻邊坐下,看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天成子,俯下身子小心地將天成子露在外麵的手臂放回被褥之下,隨後坐了回去,望著依然昏迷不醒、偶爾胡言囈語的天成子,他的眼中漸漸的還是露出了幾分擔憂焦急之色。


    第五章 飛揚


    黑雲褪盡,陽光灑落,朗朗乾坤再現人間,如雨過天晴煥然一新。青雲山脈沐浴在燦爛的陽光裏,仙氣縹緲,遠遠望去便如人間仙境一般,不愧是幾千年來久負盛名的中土第一名山。


    不過,此刻若是從高空俯望下方的話,便能看到有無數迅捷身影在青雲山上下奔走追逐,硝煙四起,爭鬥紛繁,那一場正邪大戰仍未停歇。刀光劍影隨處可見,呼嚎鮮血觸目驚心,不過總的來說,魔教此番圍攻青雲山之役還是大勢已去了,從山頭到山下,大部分的廝殺爭鬥都是青雲門占據了上風,大多數的情況都是青雲門弟子在含憤追殺魔教教徒。


    其中在通天峰南側靠近地麵的山麓某處,一場廝殺進行得尤為激烈,一方是七八個魔教教徒,另一方卻是隻有兩個青雲門弟子,一高一矮,看過去都是歲數不大的年輕人。高一些的青雲弟子相貌英俊,手持一把黃色仙劍,揮灑自如,身手不凡;而另一個矮胖的男子外貌普通,手中卻有一把赤焰仙劍,看起來劍芒華麗,但進退攻防之間,卻是十分沉穩,顯然,也是一位道行根基十分紮實的青雲弟子。


    對麵的魔教眾人仗著人多,本想一舉圍殺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青雲弟子,然後再奪路而逃,誰知雙方交上手之後,這兩個青雲弟子雖然看起來年歲不大,但實力竟是委實不弱,哪怕眼下看著處於下風,但一時半會居然並無敗象,甚至還死死拖住了這一群魔教中人,讓他們不得逃命。


    二人之中,那矮胖弟子麵容凝重,表情木訥,但手底下動作卻是絲毫不慢,尤其是一柄赤焰仙劍灼灼而舞,火光燦若流霞,縱然是麵對魔教諸人如潮水般的攻勢,他竟也守得是密不透風,沉穩無比。這十成的攻勢裏,他一個人倒是承擔了七八成,兀自酣戰不退。


    而在他身邊的那個高個青雲門弟子,動作便遠較自己這位矮胖同門瀟灑得多,黃色劍芒飄逸如風,灑落下來又化作無數小小漩渦,如風中花朵次第盛開,實在是令人眼界大開。而那些劍芒風花雖然看似美麗,但每當這些風花飄了過來,魔教教徒往往都要避之不迭,顯然這美麗之下的威力同樣令人畏懼。


    激鬥時間一久,魔教這一方還是占據上風,但是魔教諸人卻是人人麵上帶了焦急之色,眼下這般局勢,誰都知道不能在這青雲山下久留,但去路卻被這兩個該死的家夥死死攔住。


    並且,這兩人顯然也是心思靈敏之人,並不貪功擊殺,隻是穩紮穩打,一心就是拖著這七八個魔教中人,隻等著隨後山上援軍下來,自然便能一網打盡。


    這情勢誰都不傻,誰都能看得清楚,魔教眾人自然不能束手待斃,其中一個身材高大的壯漢忽地一聲怒吼,手下連出殺招,看樣子是急了。


    似乎這一聲吼叫像是命令一般,所有的魔教教徒頓時也是發狠,似乎同時都拿出了壓箱底的本事,拚命向這兩個青雲弟子攻去。


    瞬間,壓力大增,這兩個青雲弟子有些抵擋不住,開始向後退去,同時二人之中,那黃色劍芒被壓低了許多,反倒是一直力主防禦的赤焰劍芒雖然也被壓製,但兀自明亮,在苦苦支撐著。


    那高個弟子連退幾步,麵上也是掠過一絲怒色,喝道:“端木鐵,你別想跑了,遲些定然要你血濺三尺,祭奠我青雲忠魂!”


    “呸!”魔教眾人中的那個壯漢狠狠啐了一口,根本就不理會那青雲弟子,忽然回頭怒喝道:“老鬼,你還不出手做什麽?”


    話音凶厲,青雲門兩個弟子都是心頭一驚,揮劍攔在身前守住其他魔教眾人的圍攻,同時目光也向那端木鐵妖人的背後看去。然而目光掃過之後,赫然隻見那邊魔教眾人的背後竟是空空如也。


    矮胖的青雲弟子第一個反應過來,急呼道:“小心…”


    話音未落,異變陡生,一道慘烈無比的血影突然從這兩個青雲門弟子身邊一個隱蔽角落裏升起,刹那之間陰風呼號,如萬鬼哭泣,甚至讓人覺得這天空都仿佛突然暗了一下,片刻之間,那血影便向那矮胖的青雲弟子背後狠狠撞了過去。


    在場眾人紛紛望去,隻見那半空之中的法寶,赫然竟是一個血紅的人頭骷髏,血跡殷紅,恐怖無比,同時周身血氣蒸騰,一看便知乃是一件凶戾無比的邪物。


    這一下倉促生變,青雲門兩人誰都沒想到明明魔教眾人大占上風,竟然還有一個厲害高手隱身於一旁忍耐不出,此刻斷然出手,卻是攻敵不備,眼看著那個胖子就要被血骷髏狠狠撞上了。


    就在這危急關頭,突然又聽著一聲清脆叱喝,半空之中一道琥珀亮光如激流衝下,快如閃電後發先至,瞬間衝到了矮胖弟子身側,從旁邊撞上了那個血骷髏。


    隻聽“砰”的一聲,血骷髏與這道琥珀亮光一起飛開。


    兩道苗條身影從天而降,落在這兩個青雲弟子身旁,卻是兩位美貌女子。其中一人容貌清麗,嬌俏可人,正是在雲海之上曾經出現過的蘇茹,在她身上漂浮著一道琥珀朱綾,靈光閃動,遊走不休,顯然,正是她剛才於間不容發之際出手,救了這位同門。


    除此之外,隨她一起落下的還有另外一位女子,身材高挑,背負靈劍,容貌甚至比蘇茹還精致幾分,但眉宇間卻帶著幾分冷峻之色,似乎是個不苟言笑的性子。


    終於等來了同門援手,這兩個青雲弟子都是精神大振。


    不過魔教那邊畢竟人多勢眾,而且之前隱匿起來的那個魔教妖人更是狡猾無比,也不知身在何處,就隻禦使著那件凶厲無比的血骷髏飛來飛去,瘋狂騷擾著這幾個青雲弟子,所過之處,陰風呼號,稍不留神便是一個重傷致命的下場,令四人頗有忌憚。再加上那端木鐵也是道行深厚,魔教這邊發狠一衝,攻勢如潮之下,竟然真的是衝破了原先的阻擋,然後半刻也不停留,紛紛落荒而逃去了。


    眼見追之不及,加上那些奸猾妖人轉眼又都是分開,一個個如老鼠般專往密林隱蔽處鑽,不消片刻都失了蹤跡,追之不及,這邊青雲門四人隻得恨恨停下腳步。


    兩男兩女相對而立,那高一些的男弟子對兩個女子拱手笑道:“多謝二位師姐出手相助,在下是風回峰曾叔常,旁邊這位乃是我的好友,出身大竹峰的田不易。”


    田不易收起赤焰仙劍,想起剛才那間不容發的危險一幕,也是心有餘悸,長出了一口氣,隨即想起救自己的人正站在對麵,連忙抬眼看去,雙手抱拳拱手道謝,道:“呃,在下田不易,多、多謝…”


    話音未落,一個在琥珀朱綾靈光之下的美麗臉龐便映入了他的眼簾,秀發瑤鼻,明眸如星,那一刻山風吹過,她衣襟飄飄,微笑而立,突然間就像是這天地間陡然明亮了起來。田不易忽地聲音啞了一下,一時間隻覺得心頭猛地一跳,這句話竟是說不下去了。


    蘇茹看了田不易一眼,隻見這矮胖的同門表情木訥,看起來似乎說話有些結巴,臉上隱見汗滴,不由得有些同情,趕忙笑道:“我叫蘇茹,這位是我的師姐水月,我們都是小竹峰真雩恩師座下弟子。”


    真雩大師在青雲門中可是德高望重的大人物,平日裏的聲望可以說是僅次於掌門天成子,向來被青雲門上下所敬重。曾叔常與田不易都是肅然起敬,一起抱拳道:“久仰。”


    這時站在蘇茹身邊,神色間有些清冷的水月則是看了田不易一眼,忽然開口道:“你是大竹峰門下,那鄭通師叔是你什麽人?”


    田不易道:“正是家…家師。”答了一句,中間他忍不住又看了蘇茹一眼,卻隻見她笑意盈盈望著自己,肌膚勝雪人如桃花,真個是越看越是清麗醉人,口中一下子又打結了一下。


    水月“嗯”了一聲,緩緩點頭,但隨即看到田不易目光卻似乎有些不太老實,不時偷偷瞄向身旁的師妹蘇茹,頓時麵色沉了下來,便要出聲嗬斥。


    蘇茹打小與自己這位師姐一起長大,感情最是要好,也對水月的性情了若指掌,隻看了一眼便知道她是要發火了,連忙一把拉住她,同時笑道:“師姐,好好的你生什麽氣麽?”說著又捏了她手腕一下,低聲道:“田師兄口齒不便,你別為難人家好不好?”


    “口齒不便?”水月怔了一下,有些狐疑地看了田不易一眼,似乎不太相信的樣子。


    而田不易與曾叔常也聽到了這句話,一時間麵麵相覷,也是有些愕然。


    蘇茹還想再說什麽,但就在這時,忽然她目光一凝,卻是突然望向遠處山腳之下,手指那邊大聲道:“啊,你們看那邊!”


    其餘三人同時轉頭望去,果然隻見山麓下方一處密林邊緣處,忽然有一道光芒萬丈的碧綠劍芒衝天而起,氣勢無匹,充滿了一種狂放氣勢,哪怕隔了老遠竟也能讓人感覺到幾分凜冽劍氣,其勢激烈至此,實在是有些駭人聽聞。


    放眼青雲門七脈上下,能有如此劍氣之人僅有一人而已。


    水月雙眼瞬間明亮起來,蘇茹更是隨即一握拳,臉上露出幾分激動之色,喜叫道:“那是萬師兄,一定是他與魔教賊眾廝殺起來,我們快去助他一臂之力!”


    說著,她一拉水月,兩人便向山下飛掠而去。


    剩下田不易與曾叔常對視一眼,也是不敢怠慢,同樣向那個方向追去。隻是在掠起身形並肩而飛的時候,曾叔常卻突然咳嗽了一聲,然後斜眼看了田不易一眼。


    田不易頭也不回,卻似乎已經知道自己這個好友在做什麽,直接道:“幹嘛?”


    曾叔常笑了起來,帥氣的臉上帶了幾分促狹之色,道:“好小子,以前我怎麽沒看出來,原來你勾搭漂亮姑娘的本事不錯啊!”


    田不易“呸”了一聲,道:“胡說八道,從咱們認識以來,哪次跟門中的師姐師妹們相聚,不都是你如魚得水,隻將我踢到一旁?”


    曾叔常想了想,道:“雖然你這麽說好像也沒錯啊,沒辦法,誰讓我比你帥氣一點點呢。不過按這樣看來,那就有些奇怪了,剛才的水月目無餘子,根本不理會咱們那就算了,可是蘇茹師妹她為何隻對你笑,反而對我不怎麽理會呢?”


    田不易“哈”的一聲,看起來有些憨厚地笑出聲來,似乎很是高興,然後正色道:“這是蘇師妹蘭心蕙質,聰慧過人,一眼便看出你我之間哪個才是好人!”


    “滾!”


    水月、蘇茹和田不易、曾叔常四人身形如風,轉眼間便掠下山麓,一路向那片碧綠劍氣縱橫揮灑的密林邊奔馳而去。還未至那邊,遠遠的突然便聽到一聲清朗笑聲傳來,聲震四野,瀟灑不羈,正是萬劍一的聲音:“哪裏走!”


    隨著這一聲長笑,碧綠劍芒忽地猛漲一倍,在半空中猛地形成了一個渾然大圓,向下方罩了下去,片刻之後一陣叱喝怒罵聲又傳了過來,其中夾雜著不少氣急敗壞的汙言穢語,看起來是有人急眼冒火,在那邊咒罵不休。


    此刻能夠與萬劍一廝殺拚鬥的,自然便是凶惡的魔教中人,而且聽那聲音,居然人數還不算少,田不易這邊四人心中急切,急忙加快速度飛掠過去,如飛鳥躍空,過了一會終於是趕到了那廝殺之地。


    不過當他們落下站穩身形之後,定眼一看那場中戰局,忍不住便是吃了一驚。


    隻見林邊一片空地之上,有魔教教徒六人正在狠命廝鬥,青雲門這一邊卻隻有萬劍一一人。不過雖然雙方人數對比懸殊,但戰局卻是截然相反,隻見萬劍一白衣飄飄,身形往來如風,一柄碧綠色斬龍神劍在他手中可謂是氣勢無雙,劍芒灼灼,竟是以一敵六反而大占上風,逼得魔教中人不斷後退。


    除此之外,在密林之外的地上,魔教那邊已經躺倒了兩個人,眼看似不活了,而另一頭卻有一躺一立兩個青雲弟子,站著的那個人正是蒼鬆,雙目圓睜,正緊盯著場中萬劍一的身影;而躺下的那個青雲弟子身披雲紋道袍,看起來卻是已經暈死過去了。


    田不易在一旁忽然咦了一聲,指著那幾個在萬劍一劍下拚命抵擋的魔教教徒,皺眉道:“這幾個人不就是剛才咱們遇到的那幾個人麽?”


    此言一出,旁邊蘇茹、水月,包括曾叔常也很快都看了出來,果然正是剛才端木鐵為首的那幾個魔教中人,並且其中還多了一個個頭矮小麵孔猙獰的人,禦使著一個血骷髏飛來飛去,顯然正是之前偷襲田不易的那個家夥。


    這些人適才與田不易等人鬥得十分激烈,道行委實不弱,但想不到遇到萬劍一後卻是如此狼狽,由此可見萬劍一天分之高,實力之強,當真是可驚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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