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琳葒郡主的出現,蘭笙二人罰跪的事不了了之。可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瀟嬪被皇後責罰的消息迅速傳遍了後宮。聽玲瓏說下宮院都已經知道了自己在紫雲宮下跪的事,蘭笙便生出些許不安。


    傳言中沒有出現源王的一雙家眷,隻有嚴苛的皇後和無辜的瀟嬪。皇後重掌六宮不久便如此懲處曾經手握權柄的妃嬪,原因不外乎有兩種,一是皇後善妒,二是瀟嬪跋扈。這種斷章取義的傳言最是傷人,無論真相如何,皇後和瀟嬪的關係都會落入兩看相厭的境地。


    蘭笙自認對皇後一向禮敬有加,皇後就算有心敲打,也不會大動幹戈。所以源王妃的越俎代庖雖然遂了皇後立威施壓的心意,卻也傷了皇後一宮之主的顏麵。蘭笙本可以在這錯有錯著之間爭得一席喘息之地,現在卻被這傳言推入到更為艱難的境地。


    傳言之下,後宮像是被劃出了一道楚河漢界。一時間謠言四起:瀟嬪要與皇後一爭高下了。更令蘭笙鬱悶的是,湘湖宮的宮門被頻繁敲響,後宮一幹人竟然擺出了“良禽擇木而棲”的架勢。先是狄妃帶了皇長子前來探病,接著新晉夫人之位的李秀和謝霜染也來問安,然後就是瓏慶夫人遊氏和珍安夫人付氏。


    應付著一波接一波的客人,蘭笙隻覺得喝進口中的茶是一日比一日苦。她雖然未出湘湖宮,湘湖宮外卻因為她而鬧出了不少風波:


    鈺祥夫人和霜玉夫人在禦花園裏發生了口角,霜玉夫人淚灑當場,大失儀態,據說就是因為祥鈺夫人說了瀟嬪的壞話;秀華夫人去藍華宮給南妃請安,聽得南妃又吐了血,據說是因為秀華夫人認為南妃占了瀟嬪的妃位;瓏慶夫人和珍安夫人去藍華宮探望二皇子後,二皇子就出現了日夜啼哭不停的反應,據說是因為珍安夫人戴了瀟嬪贈予的首飾;綰意夫人在去湘湖宮的路上遇到了皇長子,便送給皇長子一份點心,結果皇長子將點心獻給了狄妃,狄妃吃了點心就出現了誤食之症。


    眼看自己就快變成後宮的禍害了,蘭笙不得已將渝嬪請進了湘湖宮。渝嬪自己帶了好茶前來,一見蘭笙,便饒有興致地說道,“不是要閉門自省嗎?找我來看你的笑話?”


    蘭笙陪著笑了笑,“是啊,特意找你來看笑話的。連點心都給你準備好了。”


    夏茗忍俊不禁,“我可是明白你那句自作自受是什麽意思了。你想過會有今天嗎?”


    “想過呀,但是沒想到來的這麽快。”蘭笙拿起一塊蘇子酥,“皇後娘娘是真的厭我至極啊。”


    夏茗伸指一點,“此言差矣。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誤會?現在宮中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若要找個罪魁禍首出來,除了我,還需做他想嗎?”蘭笙又吃了一口蘇子酥,慢慢嚼了好一會兒才咽下,“我自問沒有對不起皇後,協理後宮也是陛下的旨意。皇後就算反感我曾經大權在握,也不應該恨我至如斯地步。”


    “瀟嬪娘娘,你是不是回了一趟家,就把腦子留在家裏了?”早在蘭笙要查察益和園宮人的時候,夏茗心中就有了這個想法,到了今日,她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什麽意思?你覺得我的想法不對?”蘭笙很是意外,她以為夏茗是懂她的。


    “當然不對。皇後為什麽要恨你?現在,你是她最好的保護傘。你最應該做的,就是日夜祝禱,期盼皇後娘娘可以順利誕下嫡子。”夏茗的表情莫名嚴肅起來,“否則,她和腹中孩兒有一丁點兒閃失,你就萬死莫辭了。”


    蘭笙陡然大驚,她是真的沒有想到這一層關節。轉念,她明白了夏茗的暗示:“你是說,這宮裏,有人要借皇後之手除掉我,或者是有人要借我之手除掉皇後,然後讓我也脫不了幹係?”


    夏茗不語,隻是端起茶盅,慢慢品味起來。瀟嬪說的隻是一種可能,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有人想要讓皇後和瀟嬪兩敗俱傷,然後她從中漁利。可是,這個人能獲得什麽利呢?夏茗還沒有頭緒。


    “你不要隻顧著喝茶。幫我動動腦子,到底是誰要害我?”蘭笙義憤填膺地又拿起一塊蘇子酥。


    “蘭笙,這後宮不一樣了。你還沒有感覺嗎?”夏茗的神情凝重起來,“彼時,我們剛入宮。既不了解彼此,也不熟悉規矩。所以束手束腳、膽戰心驚。現在,我們仍舊不了解彼此,但是這規矩,卻已經明了了。”


    蘭笙不太明白夏茗的論斷,“我們還不了解彼此嗎?我們又熟悉了什麽規矩?”


    “蘭笙,現在後宮中的這些人,她們也許不了解你,但是她們了解規矩。此時的她們不是彼時的我們。你再這樣渾渾噩噩下去,昨日的文妃就是明日的你。”夏茗不想危言聳聽,可是蘭笙的糊塗委實讓她著急。


    聽夏茗提到文妃,蘭笙心弦一動,雖然她還沒有理解夏茗的擔心,但是她卻明白了夏茗的苦心。沉默四溢,夏茗和蘭笙盯著眼前的桌麵,各有所思。


    “娘娘,珍安夫人到訪。”玲瓏走上前來,麵上神情沉重。


    蘭笙有些無語,卻也不能將其拒之門外,隻能讓玲瓏帶人進來。


    雖玲瓏出現的珍安夫人讓蘭笙和夏茗大吃一驚,隻見她鬢發散亂,雙眼通紅,衣裙上還沾了不少灰塵。


    “娘娘……我的祖父薨了,我的祖父……”珍安夫人撲到蘭笙腿邊,哭得涕泗橫流,“我的祖父……娘娘,讓我出宮去吧。我要去接祖父……我要去接祖父回來……”


    蘭笙被付幼珍嚇了一跳,扶也不是,跪也不是,“珍安,你先別哭。你把話說明白。”


    夏茗看向珍安的宮人,肅顏道,“怎麽回事?就讓你家主子這樣在宮中行走嗎?你們的差事就是這麽做的?”


    一個同樣滿臉花的小宮女跪倒在地,大聲哭訴,“我家將軍戰死了。娘娘,我家將軍戰死了。我家將軍最疼小姐了。小姐連最後一麵都沒見到啊。”


    小宮女的話像是重錘敲擊在付幼珍的身上,她抱住蘭笙的腰,大聲哭嚎起來,“我要去見祖父!我要去見祖父!娘娘,你讓我去見祖父吧!我要去見祖父啊!”


    “珍安,別哭了。你容我想想,乖,別哭了。”蘭笙輕輕撫摸著付幼珍的頭發,柔聲安慰,眼中流露出不加遮掩的悲傷。


    “你們是從哪兒過來的?誰將消息告訴你家夫人的?”夏茗起身,走上幾步,看著小宮女問道。


    小宮女吸了吸鼻子,“消息是家裏送到宮門上傳進來的。夫人想要回家奔喪,就去了紫雲宮求皇後娘娘恩典,可是皇後娘娘說‘事關重大,不能輕信謠言’,便將我家夫人趕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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