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個個興高采烈,驕橫跋扈,路上經過的家丁仆人紛紛退避,來不及的便忙不迭地行禮問好。


    蘇遷、蘇文自然是沒空跟這些下人廢話的,最多也就是看到幾個姿色不錯的丫鬟少女,便大笑著過去摟摟抱抱占點便宜,這裏摸摸那裏抓抓又拍拍屁股,讓那些丫頭花容失色如鳥雀驚飛四散跑開後,又對著人家的背影笑著大喊說那個誰誰誰,今晚來爺的房間裏,少爺我看上你了…


    旁邊的隨從人等都是哈哈大笑,一個個看起來都很興奮,人群裏唯一沒笑的大概隻有陸塵了。


    而周圍的蘇府人也沒有一個站出來說話的,畢竟如今這蘇遷、蘇文,還有那位還在養傷的蘇墨公子,號稱蘇家三傑,是蘇家年青一代最得寵的人。特別是蘇墨,乃是如今當家夫人的親骨肉,平日裏便最是溺愛,而且還是如今如日中天的蘇青珺的親弟弟,平日裏囂狂慣了的,可以說是無人敢惹。


    蘇老爺和蘇青珺小姐在的時候,或許還能管一下這些少爺們,但如今青珺小姐長住昆侖山上,私底下蘇老爺管不到的地方,就無人再敢多事,否則就等著被責罰吧。


    這一路折騰喧鬧,換在平日早就有人過來訓斥了,不過這一天卻似乎沒人願意出頭。


    蘇遷、蘇文也是有恃無恐,一路來到蘇府大宅的西側一處宅院外,還沒進門,蘇文便已大聲喊道:“墨哥,墨哥,你在嗎?快來看看我給你抓了誰來,今天可得讓你好好出氣了,哈哈哈哈…”


    一眾人都是大笑,然後一起走了進去。


    …


    陸塵向這間院子打量了一下,隻見前頭是一棟十分奢華的二層小樓,旁邊有水池花草,所開花朵也皆是富麗堂皇,充滿了豪奢之氣,比外頭過來時所看到的蘇府屋宅更甚,但在那種沉澱貴氣,在這裏卻是蕩然無存了。


    在那小樓門前,正擺著一張大躺椅,一個男子躺在上麵,相貌與蘇遷、蘇文有些相似,正是蘇墨。


    此刻,但見他坐了起來,麵上帶了驚訝之色正看著這邊,隨後蘇遷、蘇文走過去,與他說了幾句,蘇墨頓時麵上露出喜色,然後看向陸塵這邊,臉上露出了幾分厭惡暴戾的神情。


    陸塵也打量了蘇墨一眼,作為當日在飛雁台上,蘇家三兄弟中最倒黴的那一個,蘇青珺對他下手…唔,其實是下腳,是最重的,聽說這家夥後來斷了幾根骨頭,半個月不能下地,眼前這模樣,看起來還真是仍沒有完全好呢。


    女人一旦發飆起來,還是很可怕的啊。


    陸塵腦海中掠過了當日蘇青珺在飛雁台上掀桌後的“颯爽英姿”,忍不住在心裏也是笑了一下,不過在表麵上,他還是很快低下了頭不去看周圍人的模樣,顯得有些膽怯的樣子。


    剛才在蘇府門前的時候,他看到了老馬,以他們這麽多年的共事交情,哪怕隻是無聲的目光對視一眼,卻也能交流了很多消息和心意出去。


    他看到了老馬的擔憂,但最後還是阻止了他。潛伏在昆侖山上的那個魔教奸細仍然還未找到,此刻的他不管怎麽說,都還沒到暴露身份的時候。


    既然要委曲求全,既然決心要忍受下來,那麽再強頂硬扛也是沒什麽意義的事情了。


    “帶過來!”


    那邊坐在藤椅上的蘇墨大聲喊了一句,旁邊的隨從頓時圍上,將陸塵推推打打押到那棟小樓前的石階下。


    蘇遷、蘇文站在蘇墨的旁邊,蘇墨看起來很是興奮,瞪著陸塵,獰笑道:“臭小子,你還認得我麽?”


    “認得,你是蘇公子啊。”陸塵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蘇墨哈哈一聲,道:“你沒想到會有今天吧?”


    陸塵歎了口氣,道:“蘇公子,如果我說,當天發生的事是個誤會,而且…確實跟我沒什麽關係的,你會不會相信我啊?”


    “呸!”台階上的蘇家三傑,三個兄弟一起呸了一聲,麵露不屑之色,蘇墨惡狠狠地道:“你當我們是傻子嗎?”


    蘇文站在一旁冷笑道:“往日裏珺姐對我們那麽好,有求必應的,偏偏就是你這廝到了飛雁台上之後,就出了這麽多破事。什麽不見我們了,什麽訓斥我等了,最後甚至還動手打了我們?這他媽的不怪你怪誰?”


    蘇墨哼了一聲,道:“沒地跟這廝廢話那麽多做什麽,他娘的!老子平白無故地挨了這麽一頓打,心裏早就憋悶得很了,今天一定要出一口惡氣!”


    說罷,他忽然提高聲調,吼了一句道:“來人啊,把少爺我的那些寶貝拿過來!”


    旁邊早有人答應,然後去了兩個人,一路嘻嘻哈哈地走進那棟小樓中,片刻後又捧著幾個大盒子出來了,一一放在蘇家三兄弟的麵前,然後逐一打開。


    在場眾人,蘇家兄弟和那些下人隨從們,都哈哈哈哈冷笑起來,笑聲冰寒刺骨,如將欲噬人的野獸。


    “小子,要不要你自己挑一個啊?”蘇墨口中嘖嘖兩聲,雙眼微微眯起,如一隻貓充滿暴虐的眼神般看著被自己抓住的老鼠,獰笑道,“放心,我不會讓你隨便就死掉的。”


    陸塵低頭看去,隻見那些盒子中整齊地擺放著的,都是一拔拔奇形怪狀的刀刃刑具。


    此刻,那些鋒利無比的刀鋒,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刺,還有各種說不出來卻令人心寒的可怕刑具,都在從天空灑落的陽光下,散發出冰冷的光芒。


    陸塵的臉色,第一次陰沉了下來。


    然後,他抬起頭,靜靜地看了一眼那三個站在台階上,驕橫跋扈的蘇家三兄弟,眼神冰冷。


    …


    蘇府大門之外,圍觀的人群仍然還未散去,好事的人永遠不缺,看熱鬧更是許多人骨子裏的天性。


    何剛站在人群裏,有些心急,有些興奮,又有些遺憾,不能進去親眼目睹陸塵被人整治,不過從他身邊的人群裏不時傳來的一些話語,還是讓他獲得了極大的滿足。那些傳聞中蘇家三兄弟最喜歡用酷刑整治下人,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事,雖然沒有證據,卻被人說得活靈活現,好像真的一樣。


    人群中,何剛心中歡喜,而另一頭的老馬則是臉上肌肉微微顫抖扭曲著,正在強行壓抑著心頭的憤怒和焦急。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突然他們同時抬頭,向著天空望去。


    一道璀璨光芒如驚天長虹,飛馳而來,破空的銳嘯聲震耳欲聾,可見那速度之急!


    不過片刻工夫,這道虹光便直接落在了蘇府大門之前。


    旁邊人群中有些眼力的修士已然驚呼出聲,喊道:“這是…金丹修士啊!”


    第一百六十八章 母女親情


    當光芒散盡,現出其中的人影時,一個容貌美麗的女子便出現在了蘇府大門前,頓時引來了周圍圍觀人群的一陣騷動,還有蘇府那一群家丁護院們的震驚。


    眾人一下子就圍了上來紛紛見禮,但在人群後頭也有一個小廝臉色陡然一變,向左右看了看後,趁著眾人不注意,便偷偷地溜開,向蘇府深處跑去了。


    人群中站在最前麵的老李第一個開口叫道:“大小姐,你怎麽回來了?”


    這來人自然便是蘇青珺了,此刻她的穿著與平日無異,赤羽披肩,背負長劍,隻是臉色看上去不算好看。在看了一眼周圍的人後,她對站在人群最前頭的老李點了點頭,叫了一聲:“李伯。”


    老李在蘇家很多年了,可以說是看著這一輩的年輕人長大的,蘇青珺往日裏還在家中的時候,見麵也都會尊稱一聲李伯。不過此刻老李看著蘇青珺的神情心裏卻是咯噔一下,以前蘇青珺雖然在人前大多時候都是淡淡的,但向來知書達理,對下人和自己的其他兄弟姐妹還是比較客氣的,可是今天看起來,她雖然似乎表麵沒什麽變化,但隱隱的卻好像有一股怒氣在。


    站在大門口石階上,蘇青珺向後看了一眼,隻見蘇府大門前方的街道上圍了好多人,一個個都伸長了脖子朝這邊看著。她的臉色微微一沉,對老李問道:“怎麽回事?”


    老李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但在蘇青珺目光向他看來並微微皺起眉頭後,那一股天然的威儀以及對傳說中高高在上的金丹修士的敬畏,讓他還是很快做出了抉擇。


    那三位蘇家公子也再如何囂張,又哪裏能與眼前這位眾望所歸的天才女子相提並論?


    於是乎,老李還是老老實實地將剛才看到的事情說了一遍,末了又指了一下前方的人群,道:“蘇遷、蘇文兩位公子將人抓進了府中,那些人就是剛才一路過來圍觀的,在這裏等了好久也沒散去的。”


    蘇青珺麵上又是掠過一絲怒氣,沉聲問道:“那人長什麽樣的?”


    老李想了想,便將自己剛才看到的那個被蘇遷、蘇文抓住的男子外貌說了一遍,旁邊幾個家丁也七嘴八舌地補充了幾句。


    在這種豪門世族裏看家護院的下人,觀顏察色那是最基本的工夫,這裏的幾個人隻看了這一會兒的工夫,便隱隱看出自家的這位大小姐隻怕是對那幾位公子的行徑很不滿意,反正不管讓誰怎麽選,日後蘇家肯定也是要靠這位大小姐的,也就沒什麽好隱瞞的了。正經是,此刻萬一隱瞞不說,日後被人有心歪嘴告狀的話,那就要慘了。


    聽老李他們幾個人說了一會被抓那人的外貌樣子,蘇青珺很快便確定多半就是陸塵了。至於蘇遷和蘇文兩人為何會突然找陸塵的麻煩,蘇青珺心裏也是有數,但也正因為如此,她心中才越發的氣惱,還有一點的擔心。


    所以在聽完老李的話後,她很快就點了點頭,然後冷著臉便向蘇府內走去。


    旁邊自然無人敢上前阻攔,一下子刷拉拉就讓開了一條通道出來。


    誰知,就在這時,突然從蘇府中跑出來一個丫頭,容貌俏麗,大約十四五歲的樣子,神色間還有些焦急,一看到大門這裏蘇青珺走了進來,連忙大步跑了過來,先是對蘇青珺行了一禮,然後大聲連忙說道:“大小姐,夫人聽說你回來了,很是歡喜,喚你過去前廳那兒相見呢。”


    蘇青珺腳步一頓,麵上露出一絲愕然之色,道:“母親喚我過去?”


    那丫頭連連點頭,笑著道:“是啊,夫人說好久沒看見你了,難得大小姐今天回來,她可想著馬上見你了啊。”


    蘇青珺麵上掠過一絲猶豫之色,打小她就被教誨成知書達理之人,對父母孝順,對弟妹友好,這些本該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而且,她確實也在拜入昆侖派後長住山上,回家次數也少了很多,也鮮少還有機會承歡父母膝前了。


    一念及此,她往蘇府西側那邊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幾個家裏的弟弟堂弟的,她還是了解的,平日裏雖然有些頑劣,但在自己麵前也是恭敬,也沒聽說做過什麽太過出格惡劣的事,應該稍緩一會過去也不會有什麽大事吧?


    沉吟過後,她便點了點頭,對丫頭道:“好,那我過去。”


    …


    蘇府前廳是在距離大門再過一進的院子後,遠遠看去,就是一件敞亮、方正、大氣的大屋,此刻門窗打開著,好幾個丫鬟下人走進走出,在看到蘇青珺走進來時,都是紛紛露出笑容見禮,“大小姐”的叫聲此起彼伏。


    蘇青珺對這些丫鬟當然也不會擺什麽臉色,沒那個必要,也不符合她的性子,在淡淡地頷首示意後她走進了廳堂,便看到在廳中主位上坐著的那個婦人。


    算算年紀的話,她其實應該是有四十出頭了,但保養得極好,幾乎看不到臉上有皺紋,略顯富態,白白胖胖的,容貌輪廓中與蘇青珺也有幾分相似,可以看出,在年輕的時候也應該是一個大美人。蘇青珺如今的容貌,應該也大多數是傳自她的。


    看到蘇青珺後,這位夫人便立刻站了起來,露出歡喜的笑容,對著蘇青珺招手道:“珺兒,你回來啦,快過來給娘親看看,這可有一陣子沒見你了。”


    蘇青珺應了一聲,走到她母親身前,扶著她坐下。


    夫人本家姓白,出身的也是昆吾城中的大戶人家白家,所以一般人都稱呼為白夫人。


    此刻白夫人看著自己的女兒,眼中都是心疼慈愛之色,抓著蘇青珺的手放在自己膝蓋上,兩人坐在一塊兒,噓寒問暖的說了好一會話,看樣子是生怕自己心愛的女兒在昆侖山吃苦受罪了。


    蘇青珺也是有些無奈,但心中仍然還是有些暖意,這天底下無論如何,終究還是父母愛心是最貼心真誠的。當下一一答過白夫人的話後,最後笑著說道:“母親,你不用這樣擔心啊,別忘了我如今也修行到了金丹境界了,好歹也是個金丹修士,寒暑不侵百病不生的,你就放心吧。”


    白夫人“哼”了一聲,用手摸了摸女兒那黑亮柔順的長發,道:“如果我隻是一個平凡人家出來的人,那說不定也就信你的話了,可惜,好歹我也是白家的女兒,又嫁到蘇家幾十年,這些修煉上的事,我難道能不知道麽?”


    她歎了口氣,看起來臉色有些難過和擔憂,對蘇青珺道:“修道中人啊,道行有所成就的話,那些凡人的病痛自然不會有了,但哪裏會就此沒了苦惱?修煉中各種艱辛苦痛,服食丹藥靈材那些靈力反噬,還有破境衝關時的各種危險,反而還是比凡人更大多了吧。就連你們修士與人爭吵動手,那一個個道行高深的,動不動也是要置人於死地,以為我都不知道嗎?”


    蘇青珺也是啞然,隨即苦笑了一下,道:“母親,其實也沒有你說的那麽誇張了啊。”


    白夫人拍拍她的手,溫和地道:“我知道,反正你如今也算是修行有成了,我也稍微放心了些,不過平日裏還是要照顧好自己,知道不?”


    “嗯,女兒明白的。”


    “還有,在昆侖山上的時候,有空也多照顧照顧你弟弟蘇墨,其他家裏的人,你就看著辦吧。墨兒是你的親弟弟,他天分沒你那麽高,也怪我,生養他的時候遇到了不順心的事,急怒攻心後難產,讓他傷了先天元氣,唉…”


    蘇青珺輕聲道:“母親,你就放心吧,我自然會照顧好家中諸位弟弟的。”


    白夫人看了她一眼,臉色微微沉了一下,道:“對了,前些日子墨兒從山上回來,卻是受了重傷,十天半月的都還不能下床。我本想去追究此事,結果仔細盤問過蘇遷、蘇文,他們卻說是你打傷的墨兒,我當時就臭罵了他們一頓,說這怎麽可能,你可是墨兒的嫡親姐姐呢,怎麽會如此?”


    蘇青珺默然片刻,看向白夫人的臉龐,低聲道:“母親,那事確實是我做的。”


    白夫人抓著她的手緊了一下,有一會工夫沒有說話,隻是凝視著她,然後皺緊了眉頭,道:“珺兒,我是知道你性子的,平日裏最是明事理,也十分愛護家中弟妹,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讓你要下這麽重的手,來教訓和你同父同母的同胞兄弟?”


    蘇青珺臉色略顯掙紮,猶豫了好一會之後,才搖搖頭說道:“母親,弟弟他當日在山上時,確實是做錯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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