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孫大夫大步流星而來,將跪地之人扶起:“快起來!像什麽樣子!”


    譚羨魚睫毛微垂,委屈模樣不讓旁人窺探,孫大夫胡子直翹:“跟我走!”


    孫大夫領著他們主仆二人至後院,高聲喚來一名女醫:“你們跪了多久?這腿疼不疼?讓阿綠給你抹點藥油揉揉!”


    問題一串串,卻不待她回應,一切已安排妥當,譚羨魚無奈笑道:“孫叔,也沒跪多久,我哪有那麽嬌氣。”


    孫大夫哼了一聲,隨即轉身在藥櫃中抓出一個小盒,近乎隨意地拋給她:“不就是一個雨霖丹嘛,你開口,我能不給?至於這樣作踐自己!”


    譚羨魚被訓得不敢言語,隻好低頭打開盒子。


    盒子內部被精細分割成三十六小格,每格中安放著一枚精致的瓷瓶,內盛的便是珍貴的雨霖丸。


    “孫叔,這些實在太多啦。”


    孫大夫鼻中輕哼:“你既已行此大禮,我怎能吝嗇?拿著吧!”


    “真的不用這麽多。”


    譚羨魚僅取一瓷瓶在手,便將盒子輕輕闔上。


    在老夫人麵前,她總得留幾分餘地。


    否則將來什麽事都要壓在她肩上,可不輕鬆。


    孫大夫見狀,袍袖一甩:“隨你心意吧!”


    眼見譚羨魚竟欲付銀兩,孫大夫眸光一閃:“你這是做什麽,快收起來!咱們何時這般生分了?你在侯府裏到底受了多少憋屈?今晚與你父親對酌時,定要好好說道說道!”


    沉吟片刻,孫大夫又言:“既來之,則讓我瞧瞧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如何。”


    譚羨魚依言伸出腕部。


    孫大夫凝視片刻,忽而驚歎:“咦,你的身體恢複得可以呀,居然已有五六成之多,外頭尋了高手相助?”


    譚羨魚輕輕點頭,並未隱瞞:“是……一位舊識引薦的女醫師,針灸手法非常高明。”


    雖過程稍顯艱辛,但結果令人欣喜,那些苦痛也算值得。


    孫大夫才終於放寬心:“嗯,很好,相當好!正適合為你調整藥方!”


    話音未落,孫大夫大筆一揮,藥方便躍然紙上,譚羨魚出門時順道抓了藥。


    回到侯府,譚羨魚將藥安置妥當,便手捧那裝有藥丸的瓷瓶前往鬆壽院。


    “婆母,兒媳先前在杏林堂懇求良藥,僅得此一粒。”


    譚羨魚低頭,似有自責之意,“而且,兒媳感覺孫大夫言辭間對侯府似有不滿,似乎……我們侯府曾有何得罪之處?”


    老夫人眉頭緊鎖。


    她向來對杏林堂裏的大夫禮遇有加,怎會得罪孫大夫呢?


    老夫人難以琢磨,視線再度落回那瓷瓶之上。


    今日譚羨魚公開下跪求藥,必是人盡皆知,即便心有不悅,也不能再叫譚羨魚拋頭露麵了。


    但這僅有一粒藥,於事無補。


    這譚羨魚當真無用,關鍵時刻不是推脫就是辦不成事……


    老夫人語氣轉冷:“好了羨魚,你今日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是。”


    譚羨魚微微欠身,轉身離去。


    剛回主屋,抱琴便按捺不住:“老夫人也真是,您都跪求了,不管怎樣也該體諒些吧!她倒好,這樣對待您!世上怎會有如此無情之人啊!”


    譚羨魚輕舉一手:“好了,這樣的話以後莫再提。”


    即便在自家院裏,也不能隨意議論。


    抱琴嘟起嘴:“是,知道了,夫人,奴婢記住了。”


    ---


    次晨,譚羨魚一如既往地起床梳妝。


    如今無牽無掛,梳洗打扮亦是悠哉遊哉。


    一名侍女忽然小跑而入,臉上滿是喜悅:“夫人!家裏來人了!”


    譚羨魚微愣:“誰來了?”


    丫鬟邊說邊比畫著:“老將軍還有老夫人,就連二位公子和他們的夫人們,都全到了!侯爺這會兒正在前頭迎接,特意讓我來請您快些過去呢!”


    抱琴一聽,手下不自覺地加快了速度。


    譚羨魚卻擺擺手:“別急,我們慢慢得過去就好。”


    抱琴疑惑:“夫人,不著急嗎?”


    “爹娘和哥嫂可能是為了昨天的事來的,前廳現在估計正熱鬧著呢。”譚羨魚微笑,眼中閃爍著一絲狡黠。


    譚羨魚不緊不慢地裝扮整齊,才悠悠地向前院踱去。


    還未踏入大廳,遠遠就望見廳外一圈手持武器的士兵守候。


    裏麵傳來並不友善的聲音:“侯爺,既然咱倆家結了親,就是一家人了,我們此行是來關心的。請侯爺直言老夫人身體狀況,我們譚家自當前去求醫問藥!”


    “嶽父,您這麽說太客氣了,”霍容愷顯得手忙腳亂,“家母……其實沒什麽大礙,隻是年歲大了,身體有些不適,羨魚孝順,才親自跑了一趟……”


    “哦?”譚老夫人目光一凜,“隻是不適,沒別的問題?”


    譚大夫人也冷哼一聲:“我妹子自然孝順,倒是侯爺作為人子,怎還不如我妹子一個嫁出去的女兒?我妹子都放下顏麵去求藥了,不知侯爺那時又在做什麽呢?”


    話音剛落,譚二夫人接腔:“今日不過是家中老夫人稍感不適,就讓我妹子當眾下跪求助,將來若真有什麽,豈不是要挖我妹子的肉,抽我妹子的血?!”


    譚逸跟譚川雖然沒言語,但兩人往那兒一站,那股子威壓就讓人透不過氣。


    “太過分了,太過分了!”霍容愷急得滿頭是汗,“嶽父嶽母,嫂子哥哥,我明白你們疼羨魚,我身為羨魚的夫君,又何嚐不心疼她!”


    這一家子剛到時,他還端著架子,沒想到他們竟如此不留情麵,幾句話就讓他從高高的侯位上跌落,狼狽不堪。


    “心疼?我妹子回來後,侯爺可曾探望過一眼?”譚二夫人再次冷笑,“或者說,侯爺的心疼,隻停留在口頭上?!”


    “二嫂誤會了,我當然是已經去看過了,羨魚沒事,很好!”


    外麵,譚羨魚抬手製止了欲行禮的士兵,神色淡然。


    即便看不見,她也能猜到,霍容愷此刻的臉色必定好看不到哪兒去。


    霍容愷自視甚高,侯府中無人敢拂其意,早就慣出了他目空一切的性格,如今在將軍府的眾人前如此丟臉,心中恐怕更是怨憤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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