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羨魚揮了揮手,“下去吧。”


    這看似給了斕小娘條活路,實則何其苛刻。


    孤兒寡母,身無分文,這路,怕是難走得很。


    斕小娘還沒有反應過來,抱琴又急道:“還愣著幹嘛,真想把命丟這兒不成?!”


    斕小娘如夢初醒,連磕了好幾個頭,踉蹌著跑了。


    抱琴望著那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譚羨魚歎了一口氣:“抱琴,我再躺會兒。”


    昨晚幾乎是折騰到天亮才眯了一會兒,根本沒睡踏實。


    抱琴點頭,扶她回房。


    譚羨魚一倒在床上,頓感安心,很快就沉沉的睡去了。


    這一覺,直睡到日上三竿方醒。


    醒來時腹內空空,幸好鄭媽媽已備好了早飯,隻待她醒來。


    主院一切如常,這讓譚羨魚覺得疑惑:“昨晚我究竟是怎麽……”


    抱琴抿抿嘴,低聲說道:“小姐,聽說您是和斕小娘一塊出去的。”


    連抱琴都等到察覺不對勁,還是林紜親自過來,她才明白出了岔子。


    “一塊出去的?”譚羨魚驚訝之餘,大概也明白了院中為何如此平靜。


    但她明明失去了意識,怎會和斕小娘一同出門?


    譚羨魚揉了揉太陽穴,有點後悔就這樣打發了斕小娘。


    應該先問清楚的。


    抱琴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壓低聲音道:“大娘子,問問忘憂不就得了。”


    譚羨魚恍然大悟。


    對啊,忘憂出自藥王穀,應當對這些有所了解。


    譚羨魚拿定了主意,慢條斯理地用過早飯,便差人請忘憂前來。


    “這玩意恐怕源自南疆,”忘憂沒親眼見識過,不敢打包票,“單論草藥,確有安撫心神之力;單說果實,滋味也是誘人。可兩者一旦結合,便能叫人短時間內魂不守舍,看似行動自如,外表無異,實則成了傀儡,隻能任人操控。”


    “不過此物極為罕見,價格不菲,因此並不常見。”


    譚羨魚難掩訝異:“世上竟有如此奇物……”


    片刻沉默後,抱琴又提出疑問:“這樣稀罕的物件,一般人哪能得到?侯爺究竟是從哪兒搞到的呢?”


    安遠侯府顯然與這些古怪之物無緣。


    譚羨魚眼神微沉,心中暗道,那些人背後的勢力看來比她預想的更加龐大。


    屋內“吱嘎”一聲輕響,一陣風過,一人悄無聲息地落在屋內。


    見譚羨魚眉頭微皺,來人挺直了胸膛,又理直氣壯地說:“你答應要負責的,難不成,想反悔不成?”


    抱琴和忘憂一同望向譚羨魚,首次目睹男子主動要求女子負責,兩人皆感新奇。


    譚羨魚輕歎:“你們先退下吧。”


    抱琴和忘憂連忙退出房間。


    “這麽晚了,怎麽想起來這裏了?”譚羨魚明知故問。


    戚霆驍斜睨了她眼,大步邁向床榻:“我的床太空了,今晚什麽都沒有,根本睡不著。”


    這話並無虛假。往常他未曾察覺有何不妥,但今晚一躺在床上,被譚羨魚殘留的香氣包圍,卻因身旁空無一人而感到格外孤寂,於是便尋了過來。


    見他在床上大大咧咧坐下,譚羨魚深吸一口氣:“你沐浴了嗎?”


    戚霆驍哼了一聲作為回應,來之前他特地又洗了個澡,換上了幹淨衣服。


    譚羨魚見狀,心中稍安。


    戚霆驍躺在床上,見她遲遲不動,不滿地盯著她:“你今晚不打算睡了?”


    譚羨魚又歎了一口氣,雖然下午小憩了片刻,但她依然感到疲憊,豈有不睡之理?


    她走向床邊,看到他人躺在自己的床上,心中略感不適。


    戚霆驍卻不顧這些,一把將她拉入懷中。


    擁抱的溫度灼熱,強有力的雙臂環在她的腰間,兩人的距離太近,讓譚羨魚幾乎透不過氣:“……不可以。”


    這裏是她的居所,外麵還住著其他人呢。


    “明白,”戚霆驍嘴上答應,手上的力度卻絲毫未減,“我隻是想抱抱你。”


    這樣的擁抱,他渴望已久。


    見他沒有更進一步的舉動,譚羨魚才稍稍放鬆。


    這一夜,譚羨魚不知自己是如何入睡的,那熾熱的懷抱讓她難以安眠,待到次日醒來,戚霆驍已不見蹤影,唯有他身上的冷香還縈繞在床褥間,久久不散。


    譚羨魚喚抱琴進來幫她梳妝打扮,正準備外出用餐時,司南枝來了,她步履輕快,似是心情頗佳。


    “哎呀,夫人正要吃飯呢,”司南枝眉眼含笑,“我還沒用膳,一塊兒如何?”


    話音剛落,她沒等譚羨魚搭腔,便自顧自地朝飯堂邁步,仿佛在自家後院散步般自如。


    司南枝雖少踏足主院,但僅憑那誘人的飯菜香,找尋飯堂所在便易如反掌。


    及至譚羨魚到達時,司南枝已端坐廳中,桌前卻空無一物,不見餐具蹤影。


    譚羨魚就座後,抱琴急忙奉上碗碟,又殷勤地為她盛了碗熱湯,隨即退到一邊,全程未曾給予司南枝半點關注。


    司南枝仿佛逮住了對方的某個疏漏,輕蔑地哼了一聲說:“我特地清晨來向夫人請安,怎料夫人竟如此不悅於我,連副碗筷也吝於提供?”


    譚羨魚嘴角微揚,道:“你作為平妻,說白了就是側室,向我行晨拜之禮,豈不正是你的本分?”


    言罷,譚羨魚抬眼細細打量司南枝:“謝姑娘入門已久,卻鮮少前來請安,按此邏輯,應是謝姑娘先有不滿於我,對不對呢?”


    “夫人言辭犀利,令人佩服,”司南枝臉上的笑容未減,“但我此次前來,確是出於一片好心。”


    “夫人為了侯府甘願犧牲,作為平妻的我,自然該來探望,”司南枝的笑容變得有些怪異,“夫人初次體驗男女之事,感覺可還愉快?”


    譚羨魚凝視著她,隱約間在她身上捕捉到了幾分霍修宇的神韻。


    譚羨魚內心不禁感歎,難怪說他們是親母子,那股傲慢的勁頭簡直一脈相承。


    抱琴怒火中燒:“原來是你的主意!”


    司南枝眉毛輕輕一挑,得意地說:“我身為平妻,侯府有難,自當出手相助。夫人若無計可施,我便出力,這很合理吧?”


    “不過……說到底,還是夫人手段高明,”司南枝掩嘴而笑,“外界都說戚大統領鐵麵無私,若非夫人手腕高超,怕是昨晚也難留宿戚大統領之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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