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心裏,對司南枝確實生了幾分不悅。


    自打霍容愷和司南枝走到了一塊兒,她心裏就不是滋味。


    雖說兩人情投意合,可論身份,司南枝的父親僅是個芝麻小官,而霍容愷是要繼承侯爵之位的,未來必定要娶一位能助他一臂之力的夫人,和司南枝的情緣,能算哪門子好事?


    可霍容愷就像中了邪,她又不好因這事兒同時開罪姐姐跟兒子,隻好佯裝不知,誰料他們竟還育有一子!


    還好,司南枝明事理,沒有拿孩子作為要挾,那個孩子也著實惹人喜愛,因此老夫人對霍修宇是真心疼愛。


    可如今,霍修宇卻成了拖垮侯府的隱患!


    老夫人後悔不已。


    被老夫人一喝,司南枝立刻噤了聲。


    霍容愷揉了揉眉心:“關鍵是如何查清流言源頭……直接找出處才是上策。”


    “源頭嘛……”譚羨魚沉思片刻,“我猜,源頭可能就是修宇自己。”


    眾人這才疑惑地望向她,譚羨魚解釋:“那孩子越長越大,連我都看出和侯爺、謝姑娘頗有幾分相似。”


    說到這裏,譚羨魚忽而恍惚:“我倒有點吃不準了,這流言到底是真是假?”


    眾人皆是麵麵相覷,皆是沉默。


    差點忘了,譚羨魚本就是對此事一無所知。


    她對此渾然不知!


    稍許,霍容愷咳了一聲,說道:“不過是流言蜚語,怎能當真?”


    老夫人連忙附和:“沒錯,都是些無憑無據的話罷了。”


    譚羨魚半信半疑地點點頭,似笑非笑道:“說起來,侯爺跟大哥二哥同為一母所生,麵貌也有幾分相似,我覺得修宇不僅像侯爺,也很像大哥二哥呢。”


    她頓一頓,目光轉向司南枝,意味深長地說:“至於像謝姑娘的部分,倒是個解不開的謎了。”


    司南枝對上她的視線,立刻領會其意,一股寒意爬上脊背。


    譚羨魚分明是想把我和霍修宇推給大房或二房!


    這樣一來,譚羨魚就能借著為侯府排憂解難的名義,正大光明地羞辱她!


    真是惡毒至極的心機!


    老夫人愣了片刻,方才醒悟過來:“你是說,讓南枝……”


    霍容愷的麵色立時陰沉如烏雲密布,難看至極。


    為求生計,舍了正妻還不夠,現在,連平妻也要舍棄嗎?


    這念頭讓他自己都覺得荒誕不經。


    譚羨魚輕輕一點頭,說道:“對啊,謝姑娘作為平妻,可如今侯府名聲搖搖欲墜,她多少也該出一份力吧。”


    “她若不想法子自救,自然得在其他地方盡力了。”


    這話一落,司南枝怎能不知譚羨魚存心為之,但她心中縱有千言萬語,也隻能生生咽下,牙齒都快被咬碎了。


    霍容愷也是一咬牙,勉強道:“……別急,或許還有別的法子,咱們再想想……”


    譚羨魚並不催促,隻淡然一笑,道:“是啊,我隻是隨口提提,婆婆和侯爺可以再考慮其他辦法。”


    見霍容愷沉吟不語,而老夫人目光閃爍地打量著司南枝,譚羨魚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繼續說道:“我和侯爺並無青梅竹馬之情,尚且能做出這等犧牲,不過是名聲上的小事,相信謝姑娘更能想得開吧。”


    “你這是報複我!”司南枝憤怒拍案而起,“你分明是是記恨我讓你嫁給了戚大統領,所以用這種卑鄙手段來羞辱我,對不對!”


    司南枝轉而望向老夫人,道:“姨母,若真要將我、將我……那真真是違背倫理啊!我母親若是在天有靈,看到我遭受這樣的屈辱,一定會心痛不已!”


    提及她的母親,果然老夫人臉上顯露出幾分猶豫。


    譚羨魚適時地歎了口氣:“婆婆,雖未親眼見過您的姐妹,但從您對謝姑娘如此的態度,便知你們必然是姐妹情深。”


    “親姐妹血脈相連,若您那姐姐在天有靈,定不忍心看著您多年心血毀於一旦。”


    “況且,又不是真要謝姑娘去做什麽,不過是犧牲一點名聲,我倒真是不明白,謝姑娘為何如此抗拒呢?”


    司南枝怒目而視,恨不得能立即將譚羨魚的嘴縫上。


    譚羨魚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卻是要她犧牲一生的名譽!


    再看向老夫人,竟似有了動搖之意!


    司南枝深知老夫人已不可依靠,咬牙又轉向霍容愷:“表哥,你、你是不會同意這種事的,對不對?”


    霍容愷當然不願如此對待她。


    不僅因為多年的感情,更因他心中難以跨越的道德障礙。


    兩位妻子都拱手讓了人,往後他如何麵對世人!


    可此刻他思緒紛亂,除卻譚羨魚隨口提出的計策外,竟也找不出其他辦法。


    又一陣沉默後,霍容愷歎了一口氣。


    此事一出,霍修宇那些人脈怕是就此斷裂,將來再想恢複……談何容易!


    至於司南枝……


    霍容愷握緊拳頭,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若是讓他查出消息泄露的真相……


    “表哥……”司南枝眼神中滿是乞求。


    霍容愷盯著她好一會兒,複又踱步至她身旁,輕聲細語道:“南枝,不過是場戲罷了,我怎會忍心真讓你離去。”


    “現下形勢所迫,你得信我,我絕不會讓你有半點差池。”


    譚羨魚與抱琴在一旁冷眼觀瞧,心底卻暗自叫好。


    司南枝心如死灰,哭聲愈演愈烈。譚羨魚適時咳了一聲,借故身子不爽,欲抽身離開。


    老夫人與霍容愷自不便強留,反關切了幾句。


    背後哭聲愈發失控,譚羨魚嘴角不經意上揚。


    這才哪兒到哪兒嘛。


    “待會兒,你安排人把這個消息透給大房二房,”譚羨魚吩咐道,“我那婆婆怕是想悄無聲息把事辦了,咱們千萬不能叫她遂了願。”


    抱琴低低一笑,應聲“是”。


    這邊,老夫人與霍容愷剛拿定主意了,老夫人正要派人去請霍家長輩,哪知派去的人尚未邁出主院門檻,就被攔了回來。


    大房二房幾乎全家總動員,仆從簇擁,直接將壽安堂的門堵了個嚴實。


    幾人紛紛怒氣衝衝闖入院中,扯開嗓門便喊起來。


    “娘!你從小就偏袒老三,我們沒說什麽,這等大事,你也要把責任朝我們的頭上推!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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