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霆驍聞聲側首,將目光投向說話之人——呼延灼,眼底那一瞬的委屈與無奈已被迅速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清澈而冷冽的光芒。


    “呼延可汗。”


    他淡淡地喚了一聲,聲音雖冷,卻也不失禮數。


    呼延灼輕輕點頭回應,嘴角勾勒出一抹含義深遠的笑容,目光流轉,又轉向了譚羨魚:“譚小姐,真是湊巧啊。”


    這話雖然簡單,卻似乎隱藏著別樣的深意,令人琢磨不透。


    戚霆驍的麵色不易察覺地陰沉下來,一絲警惕悄然爬上心頭。


    “陸大將軍不必緊張,”呼延灼笑著解釋道,“我隻是想過來與譚小姐打個招呼而已。”


    言罷,他對著譚羨魚施以拱手之禮,動作流暢而謙遜,“上次未能及時認出譚小姐,實在是我的失禮,請務必寬恕。”


    “可汗嚴重了,”譚羨魚以同樣莊重的禮節回應。


    她微微屈膝,姿態優雅大方,舉止間透露出良好的教養,讓人觀之心情愉悅。


    “既然今日有幸正式結識,那麽往後咱們便是朋友了,”呼延灼笑意盈盈,繼續說道,“譚小姐別覺著唐突,我在這個京城畢竟人生地不熟,多結交一位朋友總是好的。”


    戚霆驍的唇邊逸出一絲幾不可聞的輕哼,暗自腹誹,今天似乎人人都在談論對京城的陌生感。


    呼延灼敏銳地捕捉到戚霆驍的微妙反應,臉上笑容不減,朗聲道:“那麽,我就不打擾二位了,陸大將軍,譚小姐,先行一步。”


    說完,他再次拱手作揖,動作灑脫而得體。


    戚霆驍與譚羨魚亦回以相應的禮節,目送呼延灼幹淨利落地轉身離去。


    從其離去的背影來看,他的確像是專程前來問候的。


    譚羨魚心底不由得生出幾分疑惑:“這位可汗與我想象中的不大相同,似乎……


    太過和藹可親了?”


    她甚至覺得,“和善”這個詞都不足以描述那種莫名的親和力與背後的深意。


    “能登上可汗之位者,絕非凡夫俗子,我們不可掉以輕心,”戚霆驍語氣凝重,提醒道,“走吧。”


    龍舟賽結束後,周圍的喧鬧漸漸散去,岸邊的人群也紛紛開始撤離。


    譚羨魚輕輕點頭,兩人在河邊的酒樓用過午膳,隨後踏上了歸家的路途。


    途中,譚羨魚腦海中不禁反複回放溫思妤方才的行為,心中愈發感到懊惱。


    而戚霆驍似乎已不再為此事動怒,他悠閑地托腮,饒有趣味地觀察著譚羨魚的一舉一動。


    “看什麽看。”


    譚羨魚沒好氣地說道。


    戚霆驍聞言,嘴角含笑,語帶戲謔:“真是難得一見,原來某人也是會有吃醋的時候。”


    譚羨魚狠狠瞪了他一眼,戚霆驍輕笑出聲,順勢將她擁入懷中,心中洋溢著滿滿的喜悅。


    “羨魚,”戚霆驍的手輕輕摩挲著她的頸後,“關於我們之間的事情,是不是應該提上日程了?”


    “不行。”


    譚羨魚語氣堅定,顯然並不樂意。


    戚霆驍的動作微微一頓:“你……還是不願意嗎?”


    短暫的沉默之後,隻聽譚羨魚低聲道:“……並非我不願意,而是母親說,必須等到蠻族首領離開之後,才能考慮此事。”


    這是關乎國家安危的大事,容不得半點馬虎。


    戚霆驍喉結滾動,聲音略顯幹澀:“也就是說,你是同意的,對不對?”


    譚羨魚的臉頰泛起了淡淡的紅暈,她抿緊嘴唇,沒有正麵回答。


    戚霆驍決心要得到一個明確的答案,他不依不饒,譚羨魚拗不過,隻得無奈地喊道:“樂意,樂意,行了吧!”


    聽到這,戚霆驍心滿意足地笑了兩聲,攬著譚羨魚腰的手不經意間又緊了幾分。


    盡管事情要等呼延灼離開後才能進行,但籌備工作必須提前啟動,越早完成越好,以免這單純的女孩再被他人所影響。


    到時候,他不敢保證自己還能保持理智。


    回到將軍府,兩人甫一下車,便看到譚老夫人站在門口等候。


    譚羨魚強壓下心中的不快,上前幾步,關切地詢問:“娘,您怎麽站在這裏呢?”


    “今兒一大早你周姨就來了,”譚老夫人下巴微微抬起,“剛剛才走不久。”


    譚老夫人與周老夫人是多年的老友,親自相送自然是應當之事。


    譚羨魚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譚老夫人見女兒情緒不佳,瞥了戚霆驍一眼,旋即視線重回譚羨魚身上:“怎麽了,不是去看龍舟賽了嗎?”


    譚羨魚悶聲點了點頭。


    “是比賽不精彩嗎?”


    譚羨魚搖了搖頭:“不是的,娘,您別問了。”


    譚老夫人的眼光轉而銳利地投向戚霆驍。


    既然不是比賽的問題,那必然是人出了狀況。


    眼看這不明所以的火藥味即將燒到自己身上,戚霆驍連忙澄清道:“不是我,是溫清蘭的妹妹引起的。”


    那女孩的名字,如同晨霧中的一抹淡影,他至今未能捕捉其真實的形貌。


    譚老夫人額上的細紋似乎更深了一層,眉宇間盡是疑惑。


    戚霆驍深吸一口氣,言語簡潔卻精準地描繪了整件事情的始末,宛如一幅細膩的工筆畫,逐步展現在眾人眼前。


    “原來如此……”


    譚老夫人的語調沉吟,眼眸微閉,似乎在腦海中勾勒出那些錯綜複雜的關係網。


    “看起來,我們得盡快為那對姐妹找尋一條明路了。”


    話語裏蘊含著一份不容忽視的決心,和對家族成員深深的關懷。


    早前,他們還以為那是他人家務事,不宜過多幹涉,殊不知,溫思妤竟將主意打到了戚霆驍的頭上。


    這孩子的膽識,真是令人既驚訝又有些擔憂。


    譚老夫人在心底暗自感慨,這孩子怎就不明白,在這樣的門庭下,一舉一動都需謹慎萬分。


    “罷了,過兩日我再張羅一場相親宴,”譚老夫人的話語中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果斷,“早日解決,也是好事一件。”


    她心中對溫清蘭倒還稍感寬慰,小姑娘似乎隻是一時驚嚇,時間會是最好的療傷藥。


    至於溫思妤,情況則顯得更為緊迫,不可再拖。


    戚霆驍以一種幾乎可以稱之為莊重的姿態點了點頭,眼中閃爍著認同的光芒:“就該這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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