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羨魚停下了腳步,目光深遠而複雜,坦誠地說道:“我心中尚未有定論。大人是否有什麽好的建議?”


    女侍抿緊了雙唇,最終隻是輕輕歎了口氣,滿是無奈:“這實在是令人遺憾……”


    阿青,那是個未經雕琢的璞玉,天資卓越,且在與百潼共處的日子裏,他的忍耐與毅力可見一斑,這些品質讓女侍感到十分滿意與欣慰。


    “世間不乏才華橫溢之人,”譚羨魚語調平和,卻字字擲地有聲,“但在教育的殿堂裏,品德同樣至關重要,不可小覷。不僅是阿青,新晉的助教們,他們的品行都需經過仔細考量,不能有絲毫的疏忽。大人與他們交往未深,日後也不必過分親近,這樣才能保證判斷的公正無私。”


    女侍聞言,立即正色回答,眼神堅定:“謹記小姐教誨,奴婢定不負所托。”


    譚羨魚輕輕頷首,隨即邁開步伐,決然而去。


    “小姐,我們現在這是要去哪裏呢?”


    抱琴緊跟其後,疑惑不解。


    譚羨魚嘴角勾起一抹無奈卻溫柔的笑意:“自然是回家。阿青不正在家裏等著我嗎?”


    抱琴聞言輕歎,一手撫額,自責之情溢於言表:“哎,都是我太過愚鈍,被阿青那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驚慌失措。”


    譚羨魚爽朗的笑聲驅散了空氣中的一絲沉重:“回去讓鄭媽媽為你準備一些美食,壓壓驚,怎麽樣?”


    “那可真是太好了!”


    抱琴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雙手興奮地搓動著,“那我可得好好想想,究竟要吃什麽才好呢!”


    譚羨魚輕聲笑了,眸光溫暖:“悉聽尊便,你高興就好。”


    主仆兩人剛剛踏入府邸的院門,管家娘子便快步迎了上來,神情嚴肅中帶著幾分恭敬:“小姐,剛才有人送了一位姑娘過來。”


    深知送人者身份非同一般,管家娘子並未多言,一切盡在不言中。


    譚羨魚微微點頭,示意手下人將院門關上,這才開口詢問:“人現在何處?”


    “暫時安排在了柴房。”


    管家娘子壓低了聲音,神色謹慎。


    “家裏其他人知道這事嗎?”


    譚羨魚追問。


    管家娘子搖了搖頭,語氣肯定:“並無他人來訪此院,應當無人知曉。”


    譚羨魚聞言,神色稍緩,心中暗自感激:“辛苦你了。”


    言罷,譚羨魚向柴房的方向行去,抱琴緊緊跟在她的身後。


    顯然,知她即將到來,柴房已被精心整理。


    外間不僅被打掃得一塵不染,連地麵都鋪設了厚實而圖案精致的地毯,幾張桌椅擺放得恰到好處,桌上不僅有熱氣騰騰的茶水,還有幾盤點心,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相比之下,內室則顯得有些雜亂,堆放著柴薪和雜物。


    阿青被人用麻繩捆綁,癱坐在地上,一身黑灰與柴房的塵埃混雜,顯得極為狼狽。


    而譚羨魚一身華貴的裝扮,悠然自得地坐在椅子上,慢條斯理地為自己斟了一杯茶,這才將目光投向阿青,語氣溫和而深邃:“此地沒有外人,你若有何話說,不妨直言。”


    阿青勉力挺直了脊背,臉上寫滿了倔強:“我沒什麽可說的!隻有除掉你,我才能掌控自己的命運,找到出路!”


    抱琴聞言怒火中燒,幾乎要抬手給他一耳光:“我家小姐何時礙過你半分!”


    “她雖未直接阻礙我,可為何不讓我成為夫子?!”


    阿青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在呼喊,聲嘶力竭,“明明女官已有意培養我為夫子,結果卻因為她而化為泡影!”


    譚羨魚輕輕舉杯,又淺嚐了一口茶,靜靜等待著阿青的後續話語。


    “你這人,腦筋真是不清楚!考試那時,咱們小姐根本就沒插手幹預半分!現在讓你做個助教,是想讓你再多積累些經驗,等年紀再長些,夫子的位置自然手到擒來,你還在這兒不滿意什麽!”


    抱琴這番激昂的話語讓阿青一時語塞。


    他囁嚅半晌,才硬生生擠出反駁之詞:“以我的能力,直接當夫子也不是難事!就因為年紀小就要先做助教,你不覺得這事很荒謬嗎!”


    “阿青姑娘,原來你覺得自己僅僅是因為年紀的原因而落選?”


    譚羨魚挑了挑眉,反問道。


    “難道不是嗎?!”


    阿青的聲音裏透著不甘。


    譚羨魚輕笑了一聲:“我還以為那天,在房間裏,阿青姑娘已經把那位大人物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了呢。”


    阿青麵色驟變,眼神中充滿了困惑與驚愕:“你、你什麽意思!”


    “姑娘忘了?那天百潼中毒,我們去看望他,我特意問了那位大人物,為什麽沒選擇你。他說阿青姑娘年紀太輕,難以讓人信服隻是一個方麵,更重要的是當時有人比你更適合,所以你才未能入選。”


    譚羨魚手肘支在桌麵上,悠閑地端詳著對方:“怎麽,姑娘聽人講話隻聽一半?”


    阿青臉色變得蒼白如紙,嘴唇顫抖,半天吐不出半個字來。


    “再者,你說要殺我,是為了給自己尋找一條活路,這個理由實在荒謬。”


    譚羨魚語速不疾不徐,字字如針,“在那麽多人麵前對我下手,隻會毀掉你的前程,哪還有什麽活路可言?”


    “除非……”譚羨魚眼瞼輕輕垂下,似是洞穿了某些隱秘,“有人給你指引了另一條不同的道路。”


    這句話如同石破天驚,抱琴的雙眼猛然圓睜,滿臉的驚訝與不解。


    “到如今這個地步,姑娘心裏,可還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阿青牙關緊咬,目光閃爍,一時間連抬頭正視譚羨魚的勇氣都失去了。


    譚羨魚姿態從容,緩緩站起身,語氣中帶著幾分淡漠:“別人指的路,未必就是生路;有的時候,死路盡頭亦可能柳暗花明,不是嗎?


    姑娘還是三思而後行,是否願意吐露那幕後主謀之名,為自己爭取一線生機呢?


    “


    言罷,譚羨魚沒有再多做停留,轉身翩然離開那昏暗的柴房。


    出門外,管家婆娘正守候著,她輕聲吩咐道:“繼續密切注意她的動向,另外,從廚房裏送些食物過去,不需太過精致,滋味可口即可。


    “


    管家婆娘連忙應承下來,快步去張羅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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