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回來了好呀,不回來了,那這房子……


    劉娟用力壓下不由自主翹起的唇角,自以為掩飾的很好,卻看不到自己唇角越翹越高,根本壓不住。


    在當鋪和袁府曆練了一年多,見識過形形色色的人,比前麵二十年見識的可豐富多了。


    當年傲氣的“小才子”被冷嘲熱諷了十年,隱忍和不動聲色幾乎是信手拈來。也是因為這一點,他才能在十幾個帳房中被挑中,到袁府做事。


    隻是沒想到有一天他會把這個本事用在自家人身上,還是和他最為親密的枕邊人。


    “你很開心?是丈母娘跟你說了什麽好事兒?”


    冷不丁的一句,讓劉娟一個激靈,臉上的表情總算是控製住了。


    “沒有沒有,就是覺得爹過去住,小姑子那邊會不會為難?不過還真有個事兒。”


    小姑子?娟子以前不都是喊妹妹的。


    劉娟的眼珠子骨碌碌亂轉,本來還發愁要怎麽往下說,這不是就有現成的坡可以往下說了麽?


    “什麽事兒啊?”


    “我弟弟要成親了,是隔壁大河村的。”


    “嗯,確實是好事兒。”


    要成親了,確實是好事啊。不過看樣子這成親大概是要張家付出點兒什麽吧?


    “事兒是好事兒,就是最後能不能成現在還說不好。”


    餌,這麽快就拋出來了?他還以為要周旋兩天呢。


    “哦?是出了什麽問題嗎?”


    “姑娘家要單過,得重新起房子,為這事兒,家裏都鬧了好幾天了。大嫂說要起房子的話,那就得孩子們都有,不能偏向誰。”


    “找到你這兒了?”


    “我就知道瞞不住你,我娘的意思是借咱家的房子用用,等媳婦兒娶進門,再說。”


    是搬不搬出去再說?還是怎麽跟媳婦兒交代再說?


    “就是借用?不過假的就是假的,騙人不好吧?”


    “那怎麽辦?我家也沒錢再蓋房子啊?平哥,就是借來用用,你就同意了吧。”


    劉娟抱著張平的胳膊撒嬌,平時有什麽事兒撒個嬌準能成,這次應該也可以的吧?


    “大概是不成,爹說了,要是妹妹給他養老,這房子就給她了。”


    “那怎麽行?”


    劉娟一聽這房子要給張蓮 ,頓時就不幹了,一時之間就沒能控製得住情緒,叫嚷了一聲。


    果然,就是衝著房子來的。


    “怎麽不行?誰給爹養老,家裏這些田產就給誰,挺公平的呀。”


    “我的意思是,哪有閨女給爹養老的?人家婆家也不能同意呀。”


    “同意了,妹夫當時就同意了,爹當即就跟著走了。”


    同意了?這居然都能同意?


    劉娟心中腹誹,這胡家怕不是有病吧?養個外來的老頭兒,錢太多,燒得慌?


    “那也不行。就算……就算是親家那兒沒意見,這傳出去了,好說不好聽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這當兒子的不孝順呢……”


    劉娟邊想邊編,總算是找了個說的過去的理由。有個能站得住的理由,劉娟編起瞎話,也自信多了。


    “你這在袁家剛站穩腳跟,也沒有什麽根基,背著不孝的名聲,還能有什麽好前程,萬一因為這個再丟了活兒,可不值當。”


    說的也算是有理有據,劉娟對自己這一番話簡直是不能再滿意了。


    “可是這房子也沒辦法住啊,你看,家裏連個燈油都沒有了,更別說被褥什麽的了,連個被褥都沒有,怎麽借?還是重新蓋的好。”


    張平裝模作樣的狡辯了一句。


    “剛才不是說了嗎?我娘家沒錢蓋啊,要是有錢也……”


    “怎麽?我的月錢和賞錢還不夠蓋個房子的?”


    “當然不夠了,還有一大家子……”


    心眼子不夠用的劉娟直接就禿嚕出來了。話說到一半,這才意識到不對勁。


    “不是……你掙的不都在咱們家……”


    “差不多就行了,戲演多了,自己會當真的。”


    張平的聲線依舊平平的,情緒似乎沒有什麽起伏,劉娟卻覺得他不一樣了。


    “你說什麽呢,什麽演戲,什麽就當真了?”


    “行了,也沒外人,別演了,不累嗎?”


    劉娟再怎麽遲鈍都看出來了,張平大概是知道什麽了。難不成是那個老頭兒跟張平告狀了?


    平時不吭不哈的,沒想到還會背地裏嚼舌根兒呢?難怪飯吃到一半兒,張平人就不見了,肯定是兩人的商量好了,給她下的套。


    “從成親到現在,我們張家可有什麽對不起你的地方?還是你對我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


    “……沒有。”


    憑心而論,張平和張家並沒有哪裏對不起她,就連出嫁了的張蓮都對她很好。可,這不都是應該的嗎?


    娶了她對她好,不都是應該的?


    “那我們張家是哪裏對不起你們劉家了?”


    “不算吧。”


    “那你為什麽要針對我妹和我爹?”


    “你別胡說,我可沒有。”


    劉娟不承認,也是方氏跟她交代過的,隻要她咬死了不鬆口,張平就不能拿她怎麽樣。


    “是嗎?買那柳葉簪子的時候,是不是說了,是要給妹妹挑的?”


    “誰說簪子是給她的,那鐲子才是。”


    那銀片兒似的鐲子才是她給張蓮挑的鐲子,那簪子是給自己買的,誰知道張平直接就拿給張蓮了。


    “鐲子?你不是都戴手上了?怎麽?就拿一兩銀子都不值的,還要你戴過了才舍得給?”


    “怎麽不行?她一個出嫁了姑娘,怎麽能拿娘家的東西?給個銀片子就不錯了。”


    “好,那你說說,給爹找人照顧你也是同意的,你有多久沒給錢了?”


    “用得著我給嗎?你那好妹子每次來一出手就是十幾二十兩,還差你這仨瓜倆棗?”


    “我問你,你多久沒給了?”


    “大半年?記不清了。”


    劉娟對張平的追問,十分不耐煩,語氣裏也帶著煩躁。


    大半年?也就是說,從他把這個事交待給她開始,她就一分錢都沒給過!


    “一個月一兩銀子,村裏人根本用不完,你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幹嘛浪費?”


    劉娟覺自己很有道理,根本不管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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