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去警局的路上,許青禾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麽寫著她名字的東西反而被寄去了警局?


    要知道之前都隻有對案子進行複盤的時候,她才會去警局和大家開會。


    雖說如今跟陳順,西門還有閆小雨他們很熟悉了,但許青禾壓根沒讓別人把東西寄到警局過。


    “青禾姐!” 剛一進門,閆小雨就迎了上來,“收到包裹的第一時間我就給你打電話了。今天剛好是….. ”


    說話間,閆小雨的視線移到了許青禾的身後,周誠跟著走了進來。


    “..... 是我值班。” 閆小雨的聲音有些低了下去,眼神有些黯然。


    “啊,小雨,是你打的電話啊!知道是什麽樣的人送過來的嗎?” 周誠一副大剌剌的模樣。


    “是一個附近的菜農,說是有人給他50塊錢,讓他把包裹送過來。” 閆小雨說道。


    “菜農?那豈不是隻要找……”


    “沒用的。” 許青禾打斷道,“送包裹的人肯定不會讓自己的身份輕易暴露,尋著這條線走下去,恐怕隻會費力不討好。”


    說罷,她端詳著手裏的包裹,上麵用打印字體打出「許青禾」三個字,就這麽直愣愣地看著自己的名字,感覺還有點怪怪的。


    包裹很輕,起初以為是u盤之類的東西,等拆開後才發現,裏麵裝著一小疊資料。


    “這是…… 華美醫院的?” 看著a4紙上鮮紅色的單位抬頭,西門十分驚訝。


    “應該是那名女護士寄來的吧?她既然不肯露麵,那多半會用這個辦法了。” 周誠開口。


    “是她。” 許青禾點點頭,隨後取下附在資料上的一張黃色便利貼,上麵手寫了一個“x”。


    “x”是什麽意思?是姓氏的首字母縮寫?還是代表最廣泛的含義:未知數?


    資料被整理的很妥帖,就診記錄除了第0號病人陳潔的,還有幾名名字被隱去的女病人的病曆。


    “欸!這裏還有一張手術排班表! 不過,為什麽除了陳潔,其他人的名字都被挖掉了?”


    “挖掉了?我看看!還真是!”


    “給我們寄包裹的人是不是不想披露其他人的信息?”


    “但那樣又何必還加上這張表呢?現在整張表上就隻有陳潔一個人的名字。”


    .....


    眾人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周誠接過手術排班表,盯著上麵的內容。


    “陳潔的手術排期在2018年3月3日,是當天第3個進手術室的。那天尹俊傑一個人就做了四台手術,隻有陳潔的手術出了問題。”


    “婦科手術算是小手術,一台手術可能一個多小時就結束了。” 不知何時,吳霜也進來了會議室,“所以一天排四台手術算是正常的。”


    會議室再次陷入沉默,大家看著攤在桌麵上的a4紙,隻覺得毫無頭緒。


    “這是什麽?” 西門一臉疑惑地拿起一張紙問,“是電腦程序嗎?”


    “那是網站搜尋記錄。” 陳順瞥了一眼答道。


    “這應該是醫院內部的工作係統,這是從後台拉取的……” 陳順的聲音戛然而止。


    “怎麽了?” 西門不解地看向陳順。


    “這個賬號junjieyin,就是尹俊傑的名字拚音了。你們看這裏…… 還有這裏…..”


    陳順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他光是修改陳潔的病曆就修改了了2次,而其他女病人的都沒有發生這樣的情況。”


    “各位。” 陳順轉過臉來對著眾人,“第一次的病曆上醫囑寫的是「無需手術治療」,被尹俊傑改成了「需立即手術」。”


    “有沒有可能是之前的醫生診斷不準確?”


    “不是,之前的診斷就是他做的。陳潔從一開始就找的他,兩人是天北醫科大的。” 許青禾說道。


    她想起了那天和陳潔的對話,陳順的話讓她開始產生隱隱的不祥預感。


    停頓了幾秒後,許青禾將視線投向陳順,“我覺得問題可能隱藏在手術排期表裏。小順,查查看2018年3月3日是什麽特別的日子。”


    “好!”


    研究生二年級的時候,許青禾上過一門必修課,是心理谘詢倫理。


    起初她並不明白為什麽倫理課會成為必修課。


    倫理課既不介紹心理谘詢具體的方法和流派,也沒傳授學院派研究側重的實驗設計和數據分析方法。


    直到後來許青禾才明白,每個心理谘詢的個案中都一定會遇到倫理問題。


    倫理問題如果處理不了,就會造成谘詢的失敗。


    “有兩種情況可以公開與病人的訪談記錄。一是來訪者被牽扯入刑事案件,但這一點在更注重個人隱私的西方也是頗有爭議的。”


    倫理學教授在第一節課跟所有人鄭重其事介紹道,“另一種情況就是,谘詢師得到了病人本人的許可。”


    所以明知那是高卓和那名女性來訪者的谘詢訪談記錄,許青禾遲遲不願打開。


    直到收到周誠發給她的立案說明。


    手上的文件袋很輕很薄,許青禾緩緩拉開乳白色的塑料拉鏈,抽出裏麵的數十頁資料。


    訪談的內容有些超出她的意料。


    許青禾沒想到脫離正統學術培訓很長時間的高卓在接納和撫慰來訪者的情緒上會那麽的從容自如。


    「最近我總有一種靈魂出竅的感覺,好像會變出一個分身站在高處看我的生活。」


    來訪者的語言表達很感性,然而恰恰是感性的人最容易陷入情緒旋渦。


    「靈魂出竅?你能夠描述下你的分身看到的情景嗎?」


    這是高卓的回應,重複來訪者說過的話,會給來訪者被重視的感覺。


    「我看到我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在這行字的旁邊,許青禾看到一行綠色的蠅頭小字:「死亡想象」。


    …..


    翻完整篇訪談記錄已經是日落時分。


    原以為薄薄十幾頁,半小時就能翻完,不過字裏行間的情緒過重,許青禾不得不讀一會就站起來在房間裏做深呼吸。


    「那天我的手術是當天的第三台,家裏人都很高興。因為3是一個重生的數字。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這句話是整個訪談記錄裏,來訪者說過最長的一句話。


    “三生萬物。因為「3」是重生的數字。”


    許青禾的心髒突然劇烈地跳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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