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潮濕黏膩,不遠處有幾隻蜻蜓正低空盤旋。


    周誠和許青禾二人一前一後走在孫宇所在樓棟的樓梯間裏。


    剛剛和孫宇的對話還在兩人耳邊回響。


    “有人砍掉張女士的雙腳,又把她丟到醫院的後門,還裹上了一件黃雨衣。” 許青禾開口,“隻可惜送醫太晚了,沒能救過來。”


    孫宇手裏的手機“啪”的一聲落在茶幾上。


    “怎麽會?” 他輕聲問,眼神裏閃過一絲震驚。


    “你還記得她那天有什麽異常嗎?”


    “我把外賣給她後就走了,都沒怎麽看清她的臉。” 孫宇搖搖頭,“真沒什麽印象。”


    “看樣子不是他,隻是運氣有點背。剛好就在張美心遇害前一天給張美心送過外賣。” 周誠的腦子裏再次出現孫宇得知消息時震驚的神情。


    表情持續的時間為兩至三秒,這很符合正常人的反應。


    二人繼續往樓下走。


    “像這樣還有天井的老小區可不多了。” 周誠瞥了眼旁邊的正方形天井開口道。


    “這種是八十年代單位集體分配的宿舍,比較低矮,而且宿舍之間距離很小,采光不行,所以才增加的天井。” 許青禾說道,“現在也就隻剩下一些不舍得搬出去的老年人,很少有年輕人住這裏了。”


    “也是,來的時候小區裏全是老年人。” 周誠附和道。


    正說著,一名提著滿滿一塑料袋菜的老太太迎麵走來。


    樓道很狹窄,周誠不得不退後幾步給老太太讓路,許青禾倒是快步走到老太太跟前,“阿姨,您住哪?我幫您把菜提回家。”


    老太太急忙擺手,“謝謝你,姑娘,不用的,我每天都去菜場買菜的,爬個五樓不費事。”


    “您跟孫宇家住一層?” 許青禾下意識問道。


    “是啊,好多年的鄰居了!” 老太太說著,將菜放在地上,抹了一把額頭的汗,“孫宇他爸不在了,就他和他媽兩個人。這孩子很乖,每次看到我買菜回來,也跟你一樣搶著要幫我提菜呢!”


    許青禾點點頭,孫宇看上去的確是那種溫和友善的人。


    “不過……” 老太太猶豫了一下,像是在腦海裏搜羅合適的表達,“小宇他媽脾氣不好,小時候小宇經常被打,每次打完就被他媽關家裏一周不讓出門,連學校都不許去。”


    “連學校都不讓去?” 周誠十分驚訝。


    老太太點點頭,“我們勸過好多回了,沒用。小宇他爸就是個悶葫蘆,啥也不說,那孩子我們都看著可憐……”


    送老太太回家後,許青禾看了眼孫宇家門前的防盜門,轉過頭來看向周誠,“剛剛你在孫宇家是什麽感覺?”


    “感覺?” 周誠一臉疑惑。


    “就是在你看來他家的布置是什麽樣的。”


    “嗯……” 周誠的臉上露出思索的神情,“很整潔,很幹淨,還蠻簡約的…… ”


    末了,他補充了句,“不過,一看就是男人的家。”


    許青禾直直注視著周誠,“老太太剛說了,孫宇是和母親一起住的…… 你剛剛也說了,他家看起來沒什麽女性痕跡,不覺得有些奇怪嗎?”


    入門的玄關上隻掛了一個男款的背包;換鞋的地方隻有孫宇一個人的鞋子;就連沙發上的抱枕也隻有一個。


    ***


    警隊在發現第三隻腳的美食城附近搜索了好幾天,一無所獲。


    野狗嘴裏的是左腳,但右腳卻不見蹤跡。


    “要麽是被凶手藏在了其他地方,要麽就是被野狗吃了。” 陳順聳聳肩。


    “吳霜說第三隻腳是一個老年女性的左腳,根據皮膚紋理什麽的,判斷年齡在六十至七十之間。” 周誠思忖道,“但張喬和張美心都是三十歲左右的年輕女人。性犯罪者選定的受害人往往具有穩定的特征,不會出現那麽大的年齡變化。”


    “不過吳法醫不是也說了嗎?張美心並沒有被侵犯的痕跡。” 陳順看向周誠,一臉的不解,“不像是性犯罪者的行為。”


    “性犯罪者也未必一定要實施侵犯行為,大部分隻是希望享受心理上的征服欲。” 西門說道,“不過我不理解為什麽青禾姐覺得凶手對女性懷有仇恨心理?而且跟母親的關係很可能畸形?”


    “我也不太理解。” 周誠搖搖頭,“她說凶手並不是一個嗜血的人,他並不想害死誰。把張美心丟在醫院的後門,還有亮黃色的雨衣蓋住,就是希望能有人盡快發現她。”


    “難道就為了砍掉這些女人的腳?” 西門開口,“可為什麽要這麽做?”


    周誠和陳順二人都不吱聲,他們也不知道問題的答案。


    雨,滂沱而至。


    “這天啊,就跟漏了似的。” 陳順抬起頭看向青黑色的天空。


    雨特別大的時候,整個世界就像是籠罩在透明薄紗裏,不遠處,一個嬌小的身影正深一腳淺一腳走來。


    “欸,那不是青禾姐嗎?” 西門看著愈來愈近的身影開口道。


    “青禾,你怎麽來了?” 周誠詫異地看向頭發早已濕透的許青禾,“不是說好我們幾個在這裏找那隻右腳,你帶著那幾個實習生排查剩下的幾名外賣員嗎?”


    “我…… 我知道怎麽回事了。” 許青禾微微喘氣,“都是超重的女人,愛點外賣,平時能不出門就不出門。”


    “呃,什麽意思啊,青禾姐?” 陳順和西門兩個也湊了過來。


    “這是凶手給被害人的畫像。” 許青禾抖了抖雨衣上的水,抬頭看向三人,眼神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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