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社會製造了罪惡,有罪的人僅僅是執行罪惡的工具。從某種意義上說,絞刑架上的犧牲者是社會的贖罪犧牲品。


    —— 近代統計學之父凱特勒」


    (三天前,蓮雲縣公安局審訊室)


    楊捷臉上露出了然的笑容,“我聽說最先想到王梅不在場證明有問題的人,就是你,還是碰巧想到的。”


    許青禾看了一眼楊捷,並未言語,隻是隨手拉開了審訊台後麵的椅子坐了下來。


    “怎麽?不喜歡「碰巧」這個詞?”


    “你是想問我是否相信巧合?” 許青禾直直地看向楊捷。


    “不,我不信。” 不等楊捷開口,她繼續說道,“事實上,王梅的不在場證明並非天衣無縫,隻有她的沒有直接目擊證人的,對嗎?”


    “這倒是,是我們疏忽了。” 楊捷習慣性地想要抱胸,不料雙手被牢牢銬住。


    「抱胸」的姿勢,預示著一個人意欲開啟防禦機製。


    就像許青禾,每一次語速的突然變慢,就是在調動潛意識裏的另一個自己。


    “我猜。” 許青禾清了清嗓子,“你想表達的,是榮格的「共識性」定理。你以為我會把那天出現在公園裏的雙胞胎當作是上天給我的「預兆」?”


    1930年,榮格首先使用“共時性”來對一些超自然的現象進行描述。


    而導致他對這些現象進行關注的原因,是因為榮格發現在其一生中發生相當多「有意義的巧合」事件,但用「巧合」來解釋往往不能令人信服。


    楊捷臉歪了歪,並未言語,隻是露出一副饒有興致的表情。


    “那對雙胞胎隻是更快地讓我得到最後的答案而已;沒有這個雙胞胎,也會有其他觸發點。”


    審訊椅上的楊捷笑了笑。


    “如果我們早點認識,一定能成為很好的朋友。很多人都說我研究做的順利,隻是運氣好,那幾篇sci隻是碰巧趕上了堿基研究的熱潮而已。但隻有我知道,我待在實驗室的時間比誰都長。”


    窗外突然傳來幾聲鳥叫,鳥鳴的啁啾聲像是一陣風,吹散房間裏的沉悶。


    “我給張偉打電話,約在3號樓的4樓見麵。” 楊捷挺直了後背。


    “在論壇會之前,我給縣開發區區長打過電話。縣裏剛引進一家生物技術項目,但招商合同規定,參與監管的政府方人員必須有生物學碩士以上學位,我主動提出無償幫助,作為回報……”


    楊捷笑了笑,“我可以安排一個人進去。”


    說完,她的目光依次在周誠和許青禾身上掃過,“那天我給張偉打電話,跟他說開發區那邊有一個政企協調的崗位是空缺的,如果他想要,我可以幫忙。”


    “你們見麵就是為了聊這件事?”


    一陣輕笑傳來。


    “沒錯。張偉很興奮,他甚至都沒想過我為什麽要幫他,以及為什麽約他在3號樓的4樓見麵。”


    “所以...... 為什麽約在那裏見麵?” 許青禾開口,她隱隱地已經猜到了原因。


    “我給張偉看了幾份文件,他更興奮了,說事情一旦成了,他一定會好好的報答我。” 楊捷像是沒聽到許青禾的問題,自顧自說道。


    接著,她的鼻孔裏發出“哼”的一聲,“我看他有些忘乎所以,就遞給他一瓶可樂,讓他先回去好好想想。”


    “可樂?” 許青禾愣了一下。


    “是無糖可樂,王梅那麽煞費苦心拿走了他的所有能量棒,我當然不能在這個時候在這個時候掉鏈子,結果,張偉一把擰開瓶蓋…..”


    “裝在瓶子裏的是…… 一氧化碳吧?” 許青禾打斷道,“短時間吸入大量一氧化碳讓張偉頭暈乏力,所以之後身為女人的王梅才能勒死他。”


    “果然是個聰明人!” 楊捷冷笑道。


    “王梅說張偉隻要一段時間不補充能量就會虛弱無力,時間長了,會因為血糖太低出現頭暈的症狀,嚴重的話會休克。但我是那種一旦開始做事就決不允許失敗的人,計劃必須萬無一失,所以事先往可樂裏的裝了一氧化碳。


    至於後麵的一切,都是按計劃進行的。王梅等到十一點多的時候才勒死張偉,那樣我和她就會都有足夠的不在場證明。她的力氣很大,張偉因為吸食一氧化碳加上低血糖,根本就沒有還手之力。”


    “那個姿勢.....”


    “張偉哭喊著求王梅放他一馬,跪在地上一直不起來。後來我們都覺得就讓他這麽死去,也還不錯,至少他以死贖罪了,是吧?”


    楊捷扯了扯嘴角,露出不屑的笑容,隨後她看向許青禾,“約在3號樓4樓,是因為那間廁所是最早出現我妹妹黃謠的地方。”


    “就因為十二年前的一句話你就殺了張偉?” 周誠開口。


    “就因為那句話,我妹妹的人生徹底毀了。” 楊捷看向周誠冷冷說道,眼睛像是深不見底的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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