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額葉的功能很多,基本能想到的高級認知功能都在那裏。” 許青禾解釋道,“包括思維、計算、記憶、判斷、分析等。”


    隨後她補充道,“上個世紀,人們對精神病人懷有很深的誤解,不少精神病院會直接切除病人的額葉神經,達到所謂的「淨化」效果。”


    “真可怕!” 陳順撇了撇嘴,“《飛躍瘋人院》講的不就是這個。”


    “那前額葉損傷會影響一個人的性格嗎?” 西門開口。


    “會。” 許青禾想也不想答道。


    驀地她有些失神,從接到神秘人的舉報開始,他們不也一直圍繞「犯人的性格為什麽改變」展開調查的嗎?


    隻可惜到現在一點線索也沒有。


    “大爺,那這裏都有些什麽?” 周誠指著左邊的房間問。


    “哦,就是一些雜物,建築廢料之類的。”


    ***


    薑鬱的情況並沒有好轉。


    許青禾看著眼前這個乖巧安靜,眼神裏閃爍著孩童般天真的年輕男人,一時無法將他與這兩天走訪調查親戚朋友口中的人聯係起來。


    薑鬱畢業於國內最好的金融學專業,從小讀書就很厲害,再加上人長得高大帥氣,非常受歡迎。


    此外,他天性嚴謹沉穩,很適合跟數字打交道,大學畢業後一路做到了集團最年輕的財務總監。


    可以說出事前的薑鬱就是最典型的「別人家孩子」。


    許青禾想起黃冬的話,“原本按照那個作假金額,基本就是無期了。但檢察機構發現薑鬱是被人威脅的,最後隻判了七年。”


    可人生有幾個七年呢?許青禾心想。


    根據錢書明的幹預治療記錄,薑鬱的心理評估從未出現過問題。


    “我隻關注有暴力傾向的犯人,這樣的人「二進宮」的概率是最高的。” 錢書明說道。


    “那薑鬱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周誠問。


    錢書明搖了搖頭,“可能是自尊心受到了打擊吧。”


    隨後他看向眾人,“我也是農家孩子,我理解他,這樣的落差放在我身上我也受不了。再說……”


    “再說什麽?“


    “他是被人威脅才做假賬的,心理壓力肯定非常大。諸多因素加在一起,一般人很難不崩潰。”


    許青禾記得錢書明臉上深切惋惜的表情,薑鬱的經曆像是引起了他的某種共鳴。


    陳醫生急匆匆走來,周誠見狀急忙上去打招呼,“陳醫生,我們來問薑鬱一點情況。”


    “哦,好的,旁邊就有一個空房間,我讓護士把薑鬱帶進去。” 陳醫生依舊是一副精幹的模樣。


    “他現在怎麽樣?” 許青禾問,薑鬱的樣子讓她覺得接下來的問話可能會是徒勞一場。


    “我不知道他在監獄裏受了什麽刺激,現在他一看到插頭什麽的就大喊大叫。” 陳醫生開口道,“你們來之前,他剛鬧過,在走廊裏撞到了好幾個人,我們不得不給他打鎮定劑。”


    果然,正如陳醫生所告知的。


    不論許青禾幾人問什麽問題,薑鬱都是一副半睡不醒的模樣,眼神時而呆滯,時而流露出驚懼的神情。


    “電,電,電。” 他忽然指著陳順t恤上的閃電圖形大喊道。


    “他為什麽這麽怕電?” 周誠不解。


    許青禾搖搖頭,隨後看向陳順,“要不你再把外套穿上吧。”


    幾人回警局的路上一直閑聊。


    “薑鬱的事啊,我覺得錢教授分析的有道理,可能就是精神壓力太大了,又沒什麽排解的途徑。” 西門開口。


    “沒錯,現代人的精神壓力是真的越來越大了 。” 周誠點點頭,“隔三差五就會看到一些輕*生的新聞。”


    “最近半年都爆出三起了,都是跳*樓,而且還都是年輕人。有的是受不了工作壓力,有的是覺得房貸太多,還有跟家裏人吵架了。”


    “我聽說最近剛爆出來的那個還是一個90後。” 西門開口道,“雖然我應該算是個95後,但這我很有感觸,我們這一代人,好像不快樂的人是越來越多了。”


    “你說的是不是上周那個金融公司的女員工?” 周誠問,“大家都說她高顏值,高能力,高收入,可惜了,會選擇那樣一種慘烈決絕的方式。”


    “青禾姐,” 陳順看向許青禾,“你說現在為什麽那麽多人會選擇跳*樓啊?”


    為什麽?


    許青禾看到新聞的時候也問過自己。


    所有家人同事都會在事發後痛心的表示輕*生者之前是溫和善良的人,從不願意給人添麻煩。


    “ta真的很乖的,脾氣特別好,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的。” 人們都這樣說。


    “青禾姐?”


    “嗯?” 許青禾回過神來。


    “你在想什麽?” 陳順好奇地問。


    “你剛剛問我的問題。” 許青禾看向陳順,“為什麽會選擇那樣一種激烈的方式。”


    西門和周誠這時候也齊齊看了過來。


    “因為他們渴望被看見。” 許青禾一字一頓緩慢說道。


    “渴望被看見?”


    “這些人平時早已習慣壓抑自己。但人不是容器,不會對堆積在心底的情緒無動於衷。壓抑太久的話,他們會直接尋求自我毀滅,而不是自我拯救。”


    停頓幾秒後,許青禾看向幾人,眼神深沉,“你們剛剛說的那種方式,慘烈、極端,這正是他們想要的。”


    “像是最後的控訴。” 陳順喃喃道。


    “可……” 西門猶豫著,他覺得自己的問題有些殘忍,“難道就一定隻能選擇這種方法嗎?畢竟這很容易…… 傷害到別人,比如在底下行走的路人。”


    “是就地取材。” 許青禾輕聲說道。


    “很多時候危險的想法隻是那麽一瞬間,現在大部分人都住在城市裏。可能腦子一熱,就跑到最近的樓房樓頂,然後就……”


    “要是有那種讓人體驗自*殺的方法就好了。” 陳順若有所思道。


    “我聽說很多蹦極過的人抑鬱傾向會降低。那些想要跳*樓的人啊,應該有人為他們研究一對翅膀,穿上後可以像鳥一樣慢慢降落。”


    “你啊,腦洞又開了。” 周誠笑著拍了拍陳順的肩膀,“不過,這個想法不錯,畢竟有了翅膀……”


    一旁的許青禾隻覺得此時自己的心髒“砰砰砰” 劇烈跳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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