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奚應芷知事以來,一直掛念著她這個親娘。


    往日她若是在主子麵前遭了訓斥,奚應芷必會為她求情不說,還會在事後淚眼朦朧替她上藥。


    今日,她怎麽會全然無動於衷,並且還,還口口聲聲將姚輕黃喚作母親?


    難道,難道她真的不認自己了?


    雖然她一直勒令奚應芷唯奚應雪馬首是瞻,一直用夫人的恩情在綁架她,可那隻是她掌控這個女兒的手段。


    她從沒想過,這個女兒對她如此冷漠。


    這怎麽可能呢?


    範雲雲整個人都恍惚了。


    “夫人,老爺來了。”


    丫鬟進門傳話,姚輕黃皺眉看著跪在地上怔愣著的範雲雲,蹙眉讓人將她拖到側廂的茶水房去。


    範雲雲的身影剛消失,一個高大魁梧的人影便挑簾入內了。


    姚輕黃領著三個女兒起身給奚鬆行禮,入座後才開口關切道:“老爺今日急匆匆叫了幾個丫頭,可是有什麽要事問話?”


    奚鬆本是一臉怒意,聽到姚輕黃問話,好歹平複了些許,忍著氣道:


    “三丫頭,聽說昨日你出府去買蜜餞了,怎麽,府上餓著你虧著你,讓你一個主子想吃什麽還得親自去買?”


    他雖然收著怒氣,畢竟是在朝為官的男子,其威勢還是把奚應蓮嚇得心裏頭一個咯噔。


    “父親何出此言?”奚應蓮連忙跪下,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麽,隻得戰戰兢兢解釋。


    “昨日女兒確實出門去買蜜餞了,那是因為二姐姐說她想吃,往日母親總教育我們一家子姐妹便該和和睦睦互相幫襯,所以女兒才去給她買。


    不知道女兒做錯了什麽,惹得父親如此動怒?”


    語畢,奚鬆怒氣更甚,眸光利劍般地看向奚應芷。


    奚應芷張了張唇,無措地跪下,委委屈屈道:


    “昨日女兒生病吃了藥,以往見著大姐姐吃藥總會配些蜜餞解苦。昨日女兒嘴饞了,卻又病重不能出門,所以央求三妹妹去買。”


    聽到矛頭居然指到自己女兒身上來,姚輕黃眉頭跳了跳,“胡說八道,要吃蜜餞府中沒有嗎?


    你見了你大姐姐吃過,為何不向她討要,而是自己私下出府去買?平日裏我就是這樣教你們的嗎?”


    話音剛落,姚輕黃敏銳地發現三個女兒神色都變了。


    尤其是奚應雪,臉上陡然閃過一絲心虛。


    姚輕黃心頭府上不安和疑惑,旋即飛快道:“都是妾身的錯,沒教養好兩個女兒,請老爺責罰。”


    這是不給奚應芷說話的機會,硬要將錯處扣到她們兩人身上了。


    她作為主母平日積威甚深,按理奚應蓮是不敢當眾反駁的。


    可比她積威更深的,是奚鬆這個父親!


    此刻奚應蓮哪裏敢認,連哭帶喊道:“父親母親,是女兒的錯,因著二姐姐病了心中不忍,這才沒有想太多便聽她的話出門,女兒願意領罰。”


    嘴上這麽說,可眼看著眾人都將視線轉到奚應芷身上,奚應蓮還是呼出一口氣。


    死道友不死貧道,她這個二姐姐往日挨罰挨得多,今日挨一頓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奚鬆的臉色已經全然緊繃了,冷聲道:“夫人覺得此事如何處置?”


    姚輕黃覷著他的神色,勸道:“家中女孩子多,難免有是非,不如罰芷兒和蓮兒抄書吧?修身養性,日後應當不會再犯。”


    奚鬆握著拳頭,深深吸了口氣,“夫人平日就是這樣替我管教內宅的,女兒們一個個互相推脫,你身為母親又隻會含糊其辭。”


    姚輕黃頭皮一緊,心中瞬間升出不祥。


    果然,下一刻,奚鬆鐵拳抄著桌上的茶碗,雷霆之勢砸到地上:“難怪外人都笑話我奚家,家教不嚴,貽笑大方!”


    屋子裏一片寂靜,姚輕黃大腦空白,機械地跪下。


    她家世高貴,和奚鬆素來情感甚篤,從未見他生過這樣大的氣,也從未讓她如此當眾沒臉過。


    “老爺,”姚輕黃試圖讓自己平靜,艱難地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讓老爺如此動怒?”


    奚鬆喘著氣,極度的狂暴讓他看起來像頭隨時要失控的獅子:


    “如今整個京城都在傳言說我奚府是姑娘蜜餞都吃不起,出門買東西還要討價還價,討價還價不成就汙蔑主家!”


    說到氣頭上,奚鬆一腳將奚應蓮踹了個仰倒。


    奚應蓮胸口生疼卻不敢躲,連忙爬起來繼續跪好。


    “你這個蠢貨!你知不知道昨天你買蜜餞的鋪子背後的主人是端親王,如今你做的醜事,整個京城都傳遍了!”


    奚應蓮聽得渾身血液都停止流動了,手腳一片冰涼。


    她猛地反應過來,自己犯了大錯!


    她雖是閨閣女子,又是沒什麽眼界的庶女,不懂朝堂那些紛爭糾葛,卻也知道端親王的惡名!


    傳言三年前和北戎一戰,大燕初顯頹勢,他便故意驅趕瘟疫病人入北戎城池,又截了北戎的糧草在外。


    圍城半個月,城門再開時,那座城池都變成了瘟疫之城,滿街蔓延著病氣和死氣,再無應戰之力。


    彼時城中尚有活口,端親王卻以防疫為由,燒了整座城池。


    這一戰,他威名大揚,與此同時,凶名也同樣廣傳於天下。


    她隨隨便便去一家鋪子裏買東西,背後的東家竟是這樣的煞神。


    奚應蓮兩股戰戰地癱坐在地,哇哇大哭道:


    “女兒冤枉啊,是二姐姐定要我去那家鋪子買蜜餞,那蜜餞要半兩銀子一包,我身上沒帶夠錢才去了別的鋪子。


    都怪二姐姐,不,是二姐姐故意害我丟醜,故意害奚家出醜!”


    她赤紅著眼睛直指奚應芷,恨不能立刻就將所有的髒水潑到奚應芷身上。


    奚應雪也嘟著嘴緩緩開口:“難怪二妹要指使三妹出去買蜜餞,母親掌家家風樸素,斷不會如此奢靡。


    沒想到因著你一時嘴饞,居然給家中帶來如此大禍。你行事如此淺薄,當真辜負了我的教誨。”


    跪在地上的奚應芷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沒有解釋,隻是反問了一句:“姐姐也覺得此舉給家中招禍?”


    奚應雪立刻接話:“得罪了端親王,還不是禍患?”


    奚應芷笑笑,“姐姐素來人淡如菊不畏權勢,沒想到也會忌憚端親王的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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