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什麽現狀?”奚應芷喃喃發問:“我的現狀,範嬤嬤不清楚嗎?我隻是想過得好一些,又有什麽錯?”


    “這都是你的命!”範雲雲歇斯底裏大喊,宛若女鬼哀嚎。


    “我都認命了,你為什麽不肯認命!”


    奚應芷自嘲一笑,猛地將袖子抽了出來,轉身看著她,“父親身為一介農戶,尚且能上陣殺敵,靠雙手拚出如今的身家官位,我憑什麽要認命!”


    “你怎麽敢跟你父親比!”範雲雲氣得身體發抖,“他是男人,本就要建功立業,你隻是女子而已。


    這輩子隻能靠著夫人為你找一門好親事,這些年我跟在她身邊殷勤伺候就是為了你的婚事,你怎麽就不懂我的苦心呢!”


    奚應芷終於正眼看了她一眼。


    這個女人,固執得可笑。


    然後奚應芷就真的笑了。


    “範嬤嬤說的認命,是要我像你一樣,成為姚輕黃母女二人的墊腳石,身體、姓名、名聲、尊嚴盡數被人踩在腳下。


    付出一切後,還隻能卑微地祈求著她們丟一些殘羹冷炙來給我吃一口,吃的多好是不敢妄想,隻敢奢望餓不死,還得向她們感恩戴德。”


    奚應芷側頭,滿臉譏誚,“你生了我,便以為自己有資格,讓我按照你的安排活著?


    你連自己的命運都掌控不了,卻妄想安排我的人生?你莫不是成日待在姚輕黃身邊,待得腦子都發懵了?”


    範雲雲被罵得一陣灰頭土臉。


    這段時日奚應芷對她雖然冷漠,可也從未如此光明正大地罵過她,氣得她嘴唇都在發抖: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就算你不喜歡聽我說的話,可我好歹是你母親,生你一場你怎麽能對我說這種話!”


    奚應芷一步一步走近她。


    她如今才十四歲,身量不如範雲雲高,因此隻能從下往上仰視她。


    即便如此,也讓範雲雲覺出一陣被壓抑的心驚肉跳。


    “你生我一場又如何?你從不肯因我而妥協退讓,我又為何要尊敬你。生而為人,我先是我自己,然後才是你的女兒。”


    她聲音輕得似乎能消散在空氣中,卻又一字一句印在範雲雲腦海中,印得她整個魂靈都在發燙。


    “庶出怎麽了?女人怎麽了?我就是要爭!我沒有好的出身,沒有一個愛自己肯為自己籌謀的母親,我隻能靠自己,我要給自己爭出一個前途。


    以求日後,我的女兒,不會再像我一樣,從一出生就注定低人一等,注定是別人的踏腳石。”


    範雲雲渾身一震,如見鬼一般死死盯著她的臉,“不可能,你在說夢話!”


    奚應芷越過她,緩緩走遠,“拭目以待罷。”


    以往她總是怯懦又愛哭的,可今夜麵對這樣的範雲雲,她沒有流淚,甚至連辯駁的欲望都沒有。


    沒有人愛的孩子,眼淚是不值錢的。


    而這個女人也不過是一個在別人麵前搖尾乞憐的可憐蟲而已,她早就,不在乎這個人的看法了。


    這一場風波便無聲無息地過去了,不,也不算無聲無息。


    因為奚鬆聽聞長梧說奚應芷身邊隻有一個貼身丫鬟,當即大手一揮,讓長梧調了四個小丫鬟去雲芷院暫時應急。


    姚輕黃就在現場,臉色雖然不好看,卻也沒說什麽。


    反而還體貼道:“長梧不說這事我險些要忘記了,二丫頭身邊隻有梧桐一個貼身丫頭,梧桐之前在雪兒身邊又是做掃灑的,想必不懂如何伺候主子。


    要不我從明華堂調個大丫頭去她身邊幫著打點,免得她在麓山書院不懂規矩露了怯。”


    奚鬆若有所思地聽著,“還是不必,今日我瞧著二丫頭也是個有主意的,貼身丫鬟且讓她自己選吧。”


    姚輕黃神色一僵。


    成婚這麽多年,這還是奚鬆第一次駁她的意思。


    居然是為了奚應芷那個賤丫頭。


    她在奚府這麽多年,還從未被人如此挑釁過……


    夜過的很快。


    翌日,奚應芷早早就起床了。


    今日是她入學的日子,是以她心緒格外激蕩。


    幾乎是天光乍亮就睜開了眼,聽著院子裏的寂靜,她硬生生壓抑著激動,在床上閉目養神。


    直到丫鬟們開始起身打掃院子了,奚應芷才從床上起來,自己穿好衣服去了院子裏。


    幾個小丫鬟正前前後後地忙碌著,見了奚應芷出來,整齊劃一地放下手中的活過來行禮。


    聽到這聲音,梧桐方才急匆匆地出來,“二姑娘怎麽醒得這樣早,奴婢這就替您去打水。”


    “不必了。”奚應芷喊住她,“你去替我將今日入學要用的東西清點一下,務必仔細著。”


    這些事情交給別人做,她不放心。


    話剛說完,明華堂的紅綃便帶著幾個小丫鬟進來,手中捧著幾個盤子。


    “二姑娘,今日是您去麓山學院念書的日子,夫人給幾位姑娘置辦了文房四寶,其餘兩位姑娘那都有,您這兒,夫人特意讓奴婢親自帶人送來。”


    紅綃是姚輕黃身邊得用的大丫鬟,她親自給奚應芷送東西,算得上很體麵了。


    奚應芷遠遠看了一眼,都是挑不出錯的東西,便示意梧桐收下。


    收拾的間隙,紅綃打量著院子裏各自忙碌的小丫鬟,笑道:


    “昨夜夫人在老爺麵前提起,說二姑娘身邊隻有梧桐這麽一個,終歸是不夠用,連夜調了幾個小丫鬟來雲芷院伺候。”


    奚應芷側目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不像是感激,紅綃看不明白裏頭的意味,心中有一瞬間的忐忑。


    可奚應芷沒開口說話,紅綃隻得忍著怪異繼續道:


    “不過這些都是做粗活的丫鬟,夫人安排就安排了,倒是姑娘身邊還差一個貼身丫鬟,夫人想著總不好越過二姑娘自己就安排了,不知二姑娘可有什麽章程?”


    奚應芷終於聽明白了她話裏的意思。


    她雖未直言表達,卻含沙射影地暗示,這些粗使丫頭都是姚輕黃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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