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韻衝來我家拍門的時候我尚在睡夢中,渾渾噩噩地打開門,睡眼惺忪地看著氣喘籲籲的她,發生什麽事了?總是這麽沉不住氣,好沒儀態呀。吮得眼淚都流下來了,向晚,向晚,慶蘇出事了,他在北京出了車禍,現在他父母都趕過去了,怎麽辦?怎麽辦……


    好像有一隻大手蒙住我的雙眼,又像是掐住我的喉嚨,我看不見任何東西,我袒見任何聲音了。涵韻哭泣的樣子是我清醒前最後的記憶,我隻感覺到一陣揪心的眩暈,然後,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覺。


    自白茫茫的醫院醒來,看到周圍焦急的麵孔圍繞在床邊,涵韻捂住胸口小聲哭泣,向晚,你不要嚇我,慶蘇還沒有恢複知覺,你千萬不要出事,你們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求求你們不要嚇我。


    我從未見過她這個樣子,鼻子一酸,差點兒掉下淚來,我握住她的手,涵韻,麻煩你幫我買最近的一趟去北京的機票,我要去見慶蘇。她呆呆地看著我,可是你自己這個樣子……我打斷她的話,我隻是低血糖而已,沒有大事兒,如果這個時候我不去北京,那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安心的。


    涵韻離開之後我掏出電話打給你,未曾開口淚先流,善予,你那天的問題我可以回答你了,我想,我沒有那個勇氣犧牲慶蘇,他也不應該被犧牲,他給了我最美好的一切,為什麽我要在即將失去的時候才懂得珍惜。


    你的呼吸那麽平緩,然後,你輕聲地笑了,你說,向晚,我亦是如此,我想我也沒有勇氣犧牲掉她。向晚,我們之間欠缺了一點兒緣分,還是認命做朋友吧。


    我輕輕地掛掉電話,從錢包裏拿出五塊錢交給推門進來的涵韻,親愛的,幫我把錢還給宋善予。


    我再也不要給自己任何機會去想起你,因為,我終於知道什麽對我才是最重要的。


    登機之前我把手機拿出來,找到你發給我的那條信息,輕輕一摁,幹脆刪除,關機。我在心裏默默地說,慶蘇,我來了,我戴著你給我的戒指,來赴你的約。


    在飛機的轟鳴聲中,我將宋善予這個人忘記。踏過我的前塵往事,去向我最重要的人懺悔。


    當我在首都機場見到笑容滿麵的慶蘇時我才曉得,原來我被他和涵韻聯合起來耍了。我氣得當即掉頭要走,他一把拉住我,把頭埋入我的發叢,一貫調皮的他居然連聲音都在顫抖,向晚,對不起,都是我出的主意,對不起。


    我停下掙紮,仍然感覺到憤怒,我連聲罵他,你這個騙子騙子騙子……他用力地扳過我的麵孔,我震驚地看見他發紅的眼睛,仍然努力朝我擠出笑容,向晚,明天就是第十天了,我很害怕收到你寄來的戒指,所以,我求涵韻幫我這個忙,賭一賭,究竟我對於你來說算什麽。


    看著他憔悴的容顏,我的心髒有微微的絞痛,深深吐出一口氣,唐慶蘇,你贏了。


    是的,善予,他才是我生命中代表了愛情的那個人,在我以為即將失去他的那一刻,我恨不得自己死掉換回他的平安。而看到他完好地站在我麵前時,那一刻心裏的安定和柔軟,像一朵含苞的花兒,迅速地綻放開來。


    而你,不過是宿命裏一次意外的相遇,我們隻有一次擦肩的契機,給了彼此歡喜,然後又頁道而馳。我依然感謝你的出現,讓我學會了珍惜,了卻心中意,憐取眼前人。


    聖誕的時候慶蘇陪我一起去拜佛,我看到你和安寧剛好從寺廟裏走出來,你對我笑一笑,我也對你笑一笑,在彼此的靜默中將所有的記憶塵封。


    善予,此刻我握緊了慶蘇的手,也看到你牽著安寧的手,世界這麽大,每天有無數故事在上演,很多人都有汞傷的時刻,而最終時光都會撫平他們的傷口。


    我再次在佛前拜倒,這一次我隻有一個微小的願望。


    全世界,隻想你來忘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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