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裏麵。


    一大早天還沒亮朱高希就被驚醒。


    原來是幹爹來了,不僅來了,還帶來了兩個人。


    一是經常見到的大和尚,一身玄衣,充滿智慧。


    而另外一個,則是第一次見麵,看起來同樣異於常人。


    此人身形稍旁,天庭圓滿,身上著錦衣華服,一副富貴之相。


    這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大人物?


    朱高希不敢大意,急忙將三人迎入庭院,然後各自奉茶。


    忙活完後,朱棣擺了擺手,對朱高希笑道:“爔兒,快過來坐下。”


    “今日難得有空閑,你幹娘已經親自去了江府提親。”


    此話一出,朱高希又驚又喜。


    原本朱高希和江若薇是郎情妾意私定終身,自己有情人終成眷屬,根本不符合這個時代的主流婚事。


    這個時代,女子不得拋頭露麵,那自然也很難找到心儀的如意郎君,隻能通過說媒這種方式,嫁給一個素未謀麵的陌生男子。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來自此。


    而既然是說媒,那自然就會有媒人,六禮中的第一步納采也是男方長輩和媒人一起前去提親,這才符合禮法。


    結果朱高希和江若薇壓根沒有媒人,於禮法不合。


    但幹娘可是成國公夫人啊,她親自登門提親,那簡直就是太有麵了,江氏還在乎個錘子禮法。


    事實上,朱高希不知道的是,此刻江氏已經有些瑟瑟發抖了。


    這尼瑪可是徐皇後啊!


    永樂皇帝陛下的正宮皇後娘娘啊!


    皇後娘娘親自上門提親,誰敢他娘地多說一個不字?


    整個江氏全都沉浸在這種既高興又不安的詭異氛圍裏麵,可能就不明內情的江若薇還在高興,拉著徐皇後的手撒嬌個不停。


    這邊朱高希也笑得很開心,娶媳婦兒不寒磣,高興得嘞。


    朱棣沒好氣地瞪了這小子一眼,然後拉著朱高希,向他鄭重介紹了一下袁珙袁廷玉!


    “爔兒,這位是相術大師袁珙袁廷玉。”


    什麽?


    袁珙?


    竟然是他!


    朱高希眼睛一下子放出光彩,滿臉好奇地看向袁珙。


    這位可不是什麽江湖騙子,而是曆史上赫赫有名的相術大師啊!


    袁珙袁廷玉,元末明初第一大相師,一手神鬼莫測的相術,堪稱準得離譜。


    袁珙在元朝已有名,所相士大夫數百人,這些人的生老病死,吉凶福禍都算得很精準,甚至時間可以精準到某日某時,“無不奇中”。


    其最有名的一次相麵,莫過於在嵩山寺遇姚廣孝,對他說:“你是個奇特的僧人!眼眶是三角形,如同病虎一般,天性必然,嗜好殺戮,是劉秉忠一樣的人!”


    事後證明,人家果真沒說錯,亂世妖僧姚廣孝之名,隨著靖難之役的爆發徹底名揚天下。


    而後姚廣孝將袁珙舉薦給了燕王朱棣,朱棣想試探袁珙的能力,於是挑選九個衛士,相貌、體型和自己差不多,都拿著弓箭,在酒肆中一起飲酒。


    袁珙受命來到酒肆,立馬跪在燕王的腳下說:“殿下為何如此輕視貴體?”另外九個人笑著說袁珙拜錯了人,袁珙卻非常自信地說自己沒弄錯。


    燕王於是起身離去,召袁珙入宮,袁珙對燕王朱棣說:“殿下龍行虎步,日角插天,好一副太平天子之相。不到四十歲的時候,殿下的胡須就會垂至肚臍,可登基坐殿。”袁珙又看過藩邸的校尉士兵,袁珙說他們將來都是“公侯將帥”。


    事實證明,他是真的準,朱棣果真在不到四十歲起兵,四十二歲時即位稱帝,而那些追隨他的將士,也全都做了公侯將帥。


    可幹爹把這位相術大師請過來是什麽意思?


    難不成想讓袁珙給自己相麵?


    朱棣看出了他的疑慮,笑著解釋道:“你畢竟是我的兒子,我這個做父親的,自然也要為你的前途著想。”


    “最簡單的文武之事,看看你適合哪一方麵,為父才好給你運作運作,不至於你就這般做個低賤商賈!”


    聽到這話,朱高希心裏麵暖暖的,


    雖然他很想拒絕,很想告訴幹爹,商賈也沒什麽不好的,有靠山的商賈那不就是享受生活嘛!


    奈何這個時代的人,都對商賈抱有偏見,自己這位幹爹同樣如此。


    所以朱高希也懶得解釋了。


    相麵就相麵吧,看看這位傳奇相師的水平如何。


    咱這麽豐神俊朗,就算文不成武不就,至少可以富貴一生吧?


    朱高希也笑嗬嗬地看向了袁廷玉,後者認認真真地觀察起了朱高希的麵相。


    初看還不覺得有什麽,細看之後袁珙卻是臉色大變,眉頭緊蹙。


    他這神情變化,立刻引起了朱棣和道衍的重視,二人神情也變得嚴肅了起來。


    袁珙深吸了一口氣,下意識地捋了捋胡須。


    “公子這麵相……有些怪啊!”


    “什麽?”朱棣聞言一驚,“廷玉,怎麽個怪法?”


    袁珙眉頭緊蹙沒有吭聲,而是看向了朱棣道:“朱將軍,老夫要用那一招了!”


    嘶……那一招!


    那是袁珙的看家絕學,在夜間點燃兩隻火炬,細細觀察人的形狀、氣色,同時參考出生年月日,相看一百人沒有一個看錯的。


    此刻天還未亮,仍舊屬於夜間,袁珙也不廢話,直接掏出老本行開始準備。


    朱高希看得瞠目結舌,時不時在一旁插嘴詢問,像是個好奇寶寶。


    這玩意兒,袁珙不僅準備了紅豆、黑豆,還有五色線這些,看起來確實像個神棍呐!


    破除封建迷信,從你我做起。


    啥?我在大明?


    哦,那沒事兒了。


    很快袁珙準備完畢,向朱高希索要生辰八字,可朱高希卻一問三不知原主之前都是個流民,他上哪兒知道生辰八字去。


    朱高希不知道,卻不代表朱棣不知道,朱棣直接取出一個生辰八字遞給了袁珙。


    見此情形,朱高希瞳孔猛地一縮,臉色有些不太自然了。


    說是看相算命,實際上是在算自己是不是親生兒子吧?


    當然,朱高希看破不說破,給幹爹留了幾分麵子。


    袁珙點燃兩隻火炬,細細觀察正中央盤坐的朱高希。


    五官端正,豐神俊朗,好一個無雙貴公子。


    這是袁珙初見朱高希時的第一印象!


    貴不可言啊!


    袁珙仔細打量了一下朱高希的皮相,緊接著看向了手中朱高爔的生辰八字。


    片刻之後,袁珙臉色狂變,蒼白如紙的麵容之上,甚至隱隱帶著幾分驚懼!


    “怎麽會如此?!”


    袁琪的嗓音沙啞,像是被砂紙磨過一般。


    他還想定睛細看,確認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一陣狂風襲來,火炬應聲而滅。


    突如其來的驚變,嚇得袁珙直接癱軟在了地上。


    他好像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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