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薑湯下肚,不論是雲瀾和方文林,還是趕了半天路的其他五人,都覺得從頭暖和到腳,連疲憊酸疼都似乎減輕了些。


    除了小不點。


    這頭狼崽子還沒太適應這麽多人,今天都沒有跑出去玩,一直跟在雲瀾身邊,就像個小跟屁蟲似的。


    雲瀾坐著烤火說話,它就趴在雲瀾腳邊跟著烤火,一雙眼睛左瞅瞅右瞅瞅,若是看到有人靠近雲瀾便會抬起頭一直盯著來人瞧。


    該說不愧是軍嫂,被一頭體型不小的灰狼盯著,覃迎春端薑湯的手是半點沒抖,可見其心理素質之強大。


    說到這個就不得不提雲瀾的二嫂鄭悅,這個女娘居然也不怕狼崽子,就像是現在,狼崽子的半條尾巴都搭鞋麵兒上了都麵不改色,還有心情和雲瀾聊她以前挖冬筍的事情。


    “那敢情好,你是不知道我以前在娘家的時候,那時候家裏窮,冬天沒吃的,就得在入冬前去挖筍子,可是山就那麽大,竹林也就那麽一小片,大家夥兒都搶著挖。”


    “那筍子都埋在土裏麵,上頭還有掉下來的竹葉埋著,可不好找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還生怕給挖壞了,隻能用手一點點把土刨開,泥巴又硬又冷,若是不小心挖斷了就得挨罵,有時候還得吃竹條炒肉絲。”


    雖然說著以前的苦,可鄭悅臉上卻無半點怨懟和委屈,因為她現在過得很好,沒必要去揪著以前的苦難不放,這會兒說出來也是當個樂子嘮家常。


    雲燁是個疼媳婦的,一聽這個就悄悄攥住了悅娘手,“林子,之前聽你們說這裏有一大片竹林,離得遠不遠?明兒一早我們就去挖筍子。”


    夫妻倆的小動作眾人隻當沒看見,倒是對一起去挖筍子的團體活動頗為興致。


    “不遠,就出門往左一直走。”方文林坐在雲瀾的另一邊,也學著他二哥的樣子去抓雲瀾的手,然後被雲瀾一巴掌拍開了。


    訕訕地摸了下鼻子,他繼續說到:“若是天氣好,我們還可以一起去打獵,別的不說,山雞野兔總是能抓住的。”


    嘿,一說這個,在場的另外三個漢子可都來了興致,七嘴八舌地問著打獵的事情,鄭悅和覃迎春雖然不去參與但也聽得津津有味。


    ……


    這火一烤便過了中午,幾人的腿腳也歇得差不多,明天定能生龍活虎。


    “好了,你和林子都在山裏累這麽久了,今兒就我和迎春掌廚,你繼續去烤火等著吃飯就行了。”鄭悅不由分說地將雲瀾趕出灶屋,“好幾天沒吃著新鮮豬肉了吧?今兒看嫂嫂給你露一手。”


    被趕出來的雲瀾哭笑不得,也領了情,隻說需要幫忙就叫他,得了鄭悅的答應才又回了堂屋。


    火盆旁邊沒有人,方文林領著幾個漢子在北屋這個空房間搭床。


    隻有他和方文林現在睡的這間南屋砌了土炕,北屋是真的隻裝了一屋子的空氣,什麽也沒有。


    這個天氣自然是不能直接打地鋪睡地上的,所以這會兒幾個漢子在商量著現打個床架。


    這事兒對於他們這些力氣大的漢子來說並不難,反正也不需要美觀,結實耐用就行。


    柴房裏麵有還沒劈開的樹墩子,做四個床腳是足夠了,但是長條的板材卻沒有,四個漢子相邀去林子裏現砍,別說,從背麵看,四個漢子各有特點,野性十足,也是一道靚麗的風景呢。


    灶屋不需要他,漢子們的集體活動也不帶他,嘿,整個院子裏就他和小不點最是清閑了。


    但他這會兒是真的閑不住,進了裏屋翻箱倒櫃。


    南屋有土炕,薄被即可,用不著厚棉被,可以拿去給北屋蓋。


    四床厚棉被,兩床鋪底下當褥子,兩床用來蓋,三張薄被,他和方文林蓋一床就夠了,另外兩床可以給二哥二嫂蓋,枕頭……隻有兩個。


    三對夫妻就算是兩兩摟著睡,那也需要三個枕頭,還有個單身的刀彪,最少得四個,差這兩個怎麽辦?


    “瀾哥兒。”


    正拿著舊衣比劃著想要拆了做倆新枕頭的他聽見外頭他二嫂鄭悅在喊他,放下衣服,走出屋子,“來了,怎麽了嫂嫂?”


    鄭悅:“你這碗櫃裏的鳥仔是要養的還是要吃的?這會兒嘰喳喳叫喚呢。”


    雲瀾一拍腦門兒,嘿,忘記和他嫂子說這事兒了,“要養著的,忘記和你們說了,沒嚇著吧。”


    灶屋裏有一股淡淡的糊味,是鄭悅剛用鐵鍋燙了豬毛,見雲瀾進來了便抬頭笑著搖頭,“這哪能嚇著,估計是餓了,你看看是喂什麽。”


    “小米就行,我來。”雲瀾自個兒是不敢去捉蟲子來喂的,隻能喂點小米先安撫著,等方文林回來了,由他去給鳥仔捉蟲子補充蛋白質。


    瞧著乖乖吃小米的鳥仔,鄭悅笑了,“這是什麽鳥啊,和你還挺親,剛我們一靠近它就嘰喳喳地叫喚,在你這裏倒是乖巧。”


    “可能是因為我經常給它們喂食吧。”雲瀾喂了鳥在一旁洗手,“具體是什麽品種我還真不知道,本來是摸來吃的,它們自己倒是爭氣,破殼了,便養著了。”


    說到這裏他語氣頓了下,眉眼彎彎,眼裏透著想念,“說來我和林子是準備將這小鳥送給團團和圓圓的,兩個小家夥肯定喜歡。”


    “你們叔侄關係倒是好,兩個小子也是天天問你什麽時候回去呢。給我和嫂子吵得不行。哈哈。”


    說起自己兒子,鄭悅也是滿臉的溫柔與慈愛,話匣子一打開便有些收不住,“你還不知道吧,也不知道這倆小子是做了什麽,現在已經是長溪村的孩子王了。”


    “也是奇了。團團和圓圓也才兩歲多一點,年歲相仿的孩子也就算了,像是大虎這種大孩子也聽他們的,想不通。”


    “我和你大嫂嫂每天早上一開院門,外頭蹲三四個孩子都不稀奇了。”


    “更有意思的是,這些娃的大人還都挺願意讓自家孩子跟著我們家團圓玩,說自從和倆小子一起玩之後孩子都懂事多了。”


    “我們不是打算給倆小子蓋個書房嘛,估計是讓他們的小跟班聽見了,回去和自家的大人一說,現在已經好幾戶人家爭著搶著要來幫忙的,還說不收工錢,關頓飯就行。”


    “唉,也不知道倆話都說不利索的小屁孩哪兒來那麽大本事。”


    雲瀾和覃迎春在一旁靜靜地聽著,偶爾附和地點點頭,雖然鄭悅嘴上說著不知道不明白,可臉上眼裏全都止不住的笑意和驕傲。


    “那不看看是誰家的孩子,我的兩個侄兒從小就乖得沒邊兒了。”作為孩子的小叔叔,雲瀾那也是一百二十個臉上有麵兒的,回去就倆小子買糖吃。


    鄭悅說高興了就又開始攆人了,“好了好了,這馬上炒菜了,油煙大,快出去。”


    將小板凳放到角落裏,雲瀾站起身拍了拍衣擺上的褶皺,“行,我剛也正準備拆件衣服縫倆枕頭呢。”


    手上活計沒停,鄭悅順口一問:“枕頭不夠?”


    雲瀾:“差兩個,我想著拆件舊棉衣做兩個。”


    農人家也就逢年過節能買塊新料子做過年的新衣,拆舊衣服做枕頭、鞋麵、袼褙是常事,畢竟能省則省,所以雲瀾這話灶屋裏的兩人都沒覺得有什麽不妥的。


    咚嚨嚨。


    異常的巨響打斷了三人的對話,後院方向一陣塵土飛揚。


    “好家夥,這是砍了棵多大的樹弄這麽大動靜。”鄭悅看著那高出院牆好幾米的灰塵暗自咂舌。


    “我去看看雞兔。”這麽大聲響,後院已經吵開了鍋,雲瀾得去看看雞兔的情況才放心。


    果然,全都擠作一團縮到了牆角。


    不過等雲瀾丟了菜葉草料啊,這些膽小的小東西好像就沒那麽害怕了。


    這頭安撫住後院牲畜,那頭方文林和喬勝也抬著一根木頭進了院門。


    謔,得是一個成年男子兩臂環抱那麽粗了。


    “二哥可真莽,斧子掄得跟圓月似的,我們光顧著看熱鬧了,沒注意樹倒的方向,直接倒在了沒有遮擋物的灌木叢裏,樹幹都摔斷了。”方文林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笑得很是明朗。


    鄭悅:“我說怎麽那麽大響聲,你們幾個小心點。”


    方文林脫了層外衣,一邊挽袖子,一邊對鄭悅說到:“嫂嫂放心,人沒事,二哥和刀彪在砍另一棵樹,已經長教訓了。”


    俗話說男人至死是少年,幾個漢子湊一堆兒可不得瘋。


    得了準信兒,鄭悅也就放心去掌鍋勺了。


    方文林則是和喬勝一起開始劈木頭刨花。


    七個人,四個區域,各自忙碌著。


    過了十來分鍾,雲燁和刀彪也抬著一根木頭回來了。


    “悅娘,飯好了嗎?餓死我咯。”雲燁是個活潑的,剛到門口還沒進院子就開始扯著嗓子嚷嚷著喊餓。


    因為剛剛敘舊時間太長,導致直接過了午飯點,幾人一合計幹脆午飯晚飯一起吃。


    這一天又是拉車爬山又是砍樹伐木的,全都是力氣活,雲燁可不得喊餓嘛。


    “就你知道餓,”鄭悅雖然嘴上嫌棄著,可還是給院子裏的四個漢子端了一盤酒釀香菇肉末過去,順道去小菜地拔點香菜和小蔥。


    去根掏空的香菇做碗,裏頭是肉末、豆腐和蔥薑蒜攉得餡,勾芡蒸熟調味,一口一個,滿滿都是肉汁,一盤二十個,頃刻便被掃光了。


    “媳婦兒,太好吃了。還有沒有?”


    鄭悅還沒摘完菜就聽見身後自家那個餓死鬼投胎的相公又開始叫喚了,將手裏的香菜在地上摔打兩下去掉根部多餘的土,她差點給氣笑了。


    “沒了,現在吃飽了一會兒晚飯吃什麽。”


    原是想再摘點青菜的,可菜園子裏除了蔥薑蒜、香菜這種配料就隻有菠菜和南瓜藤,正巧雲瀾喂了雞兔從後院出來,便逮了人問到:“瀾哥兒,隻點了菠菜和南瓜嗎?”


    “……”雲瀾尷尬地撓了下臉頰,“也不是……我記得茄子、黃瓜、豆角之類的點了挺多,但是長出來的嘛……”


    得,這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合計種了那麽多,就菠菜和南瓜活下來了。


    鄭悅:“那就吃菠菜和南瓜藤,這兩個東西吃了好,幫我一起摘點。”雲家寵孩子是出了名的,即使雲瀾已經長大了。


    這哄孩子的語氣讓雲瀾紅了耳根,腦中靈光一閃連忙說到:“我們這裏離河不遠,我可以去逮魚,嫂嫂需要嗎?”


    “魚好啊,正好你這地裏有韭菜,迎春做的涼拌鯽魚可好吃了,不過你下河摸魚危險嗎?”鄭悅繼續哄孩子。


    “不危險,”明明自己在外也算是獨當一麵,可在麵對哥哥嫂嫂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露出孩子氣的一麵,這不,對於能幫到嫂嫂的忙他現在心裏可是一萬個開心,“我搭了個木台子,魚會自己蹦上去,我直接在台子上撿魚就行。”


    “還有這麽神奇的事?不用我們自己捉,它自己就自投羅網了?”鄭悅明顯對於雲瀾口中所說的木台子更加感興趣,“今兒晚了,明兒你可得帶我好好轉轉。”


    “那是當然,嫂……唔。”跟著鄭悅一同進了灶屋,雲瀾被他嫂嫂塞了一口香菇釀,嫩滑鹹香,滿口都是肉味,“唔,好吃。”


    灶台上的小碗裏放著五六個香菇釀,這是鄭悅特地單獨給雲瀾留的,“都是你的,別讓你二哥打了秋風。”


    “嘿,我可聽見了啊。”


    雲燁倒是個耳朵尖的,忙著砍木頭都還能聽見鄭悅和雲瀾說的悄悄話,“林子,你那兩個我看是不用留著了,悅娘早就背著我們給瀾哥兒開小灶了。不如全讓給我吧,哈哈哈哈。”


    “嗯,是不用留著了,嫂子一來都用不著我了。”方文林這會兒也是個滑嘴的,和雲燁兩個一唱一和的,戲台子上唱的都沒他們倆的精彩。


    ……


    極簡原始風的木床打好,也到了該吃晚飯的時候。


    雖然隻有鄭悅和覃迎春兩個人,但是卻做了滿滿一大桌子的好菜。


    先前已經吃過的酒釀香菇肉末、看著就下飯的回鍋肉、吃完還得嗦骨頭的糖醋小排、香嫩爽口的韭菜涼拌鯽魚、蒜蓉菠菜和清炒南瓜藤、肉丸子雞蛋湯。


    “來來來,讓一讓,這可是大嫂讓我一定要帶上來的。”鄭悅最後端了一大盆辣鹵,這是她和大嫂譚蕾天沒亮就起來忙活的。


    “是嫂嫂做的辣鹵,我想這一口很久了。”菜一上桌,雲瀾嘴裏就是流口水,眼睛盯著那油亮赤紅的鴨翅膀就挪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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