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風雲小吃54


    這會兒天還不算太亮,但早集人頭攢動,大家夥擠擠攘攘地好不熱鬧。


    灰白色的天空灰白色的亮光與地攤上翠綠凝露的蔬果形成兩種極端的色調,大自然的調色盤被人們搬進了自己的地盤,鋪撒出一條炫麗的大道。


    雲瀾陪著鄭悅在道邊兒挑橘子,有青皮的也有橙皮的,青皮的皮薄,但雲瀾隻是看著便覺得牙酸,橙皮的皮厚,但雲瀾覺得這種甜。


    他嫂嫂鄭悅笑話他哪有看橘子皮評判人家酸甜的,揮手讓他站一邊兒去別礙事,自個兒在攤位上兩種橘子各挑了十來個。


    這個季節正是橘子成熟的時候,有自家種的摘了來賣,但更多的則是在山裏采的,橘皮的價格要比青皮的還要便宜些,攤主解釋青皮的橘子是從別的州府運過來的,稀罕。


    雲瀾信他的這番說辭,畢竟一路過來真就隻有他這一家賣青皮橘子,而且生意還不怎麽好,蓋因一個貴字。


    說來,雲、方兩家也不算多麽富足,鄭悅以前是萬不會拿著銅板去買這比肉還貴的果子的,但現在受雲瀾影響,這類瓜果倒是吃得多了起來。


    就算她自己不吃,也是要給家裏的兩個娃娃買上一些的。


    買了橘子,雲瀾身子犯懶,爬上騾車歇腳,伸手從籮筐裏摸了一個青皮橘子。


    深綠色的橘子皮真就是薄薄的一層,但並不幹癟,雲瀾手指捏緊撕扯的時候會有細密的水煮從青皮裂口處崩出,噴灑出一片清新好聞的青橘香氣,帶著微酸,隻是聞著便覺得提神醒腦口舌生津。


    裏麵的果肉依舊是橘色的,不過顏色比較淡,表麵有細密的白色橘絡,他剝開青皮,掰下一瓣橘子遞給鄭悅。


    鄭悅笑著接過橘子瓣,她毫不猶豫地一口吃掉,邊吃邊頻頻點頭,“嗯,不錯,新鮮著。”


    雲瀾仔細打量鄭悅的表情,沒看出被酸到的樣子,看來他之前的推測果然毫無道理,便掰了橘子瓣塞進嘴裏。


    “嘶……”


    “哈哈哈哈哈……”


    雲瀾痛苦地擰巴著五官,酸的牙都要掉了,而他對麵的鄭悅則是笑得前仰後合,“我還不知道你小子的想法,你就說這橘子新鮮不新鮮?哈哈哈哈哈哈。”


    在鄭悅豪邁的笑聲中,雲瀾被酸的齜牙咧嘴,半晌說不出話來,若是仔細去瞧,還能發現起眼尾一點濡濕,竟是沒出息地被酸哭了。


    “我要回家給大嫂嫂告狀!”


    鄭悅一點沒在怕的,還伸手拉著眼皮做了個鬼臉,“略。”


    雲瀾怎麽會就此罷休,趁著鄭悅吐舌頭做鬼臉,眼疾手快地塞了一瓣橘子進她嘴裏。


    “唔,嘶……”


    “哈哈哈哈哈哈哈……”這下輪到雲瀾笑話鄭悅了。


    鄭悅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立馬也掰了橘子瓣塞雲瀾嘴裏。


    這下好了,兩個人都被酸的說不出話來了。


    然後……


    他們齊齊看向了前麵牽著騾子的姚睿,笑得一臉和善。


    姚睿拉著麻繩的手緊了緊。


    ……


    三個人,皺巴著臉分食了一個青皮橘子,嚐夠了新鮮味兒,也酸到了迎仙樓的門口。


    雲瀾下車,伸手揉了揉臉頰,將酸歪了的五官給揉歸位,端著一派溫文爾雅的笑容走進了酒樓大門。


    這會兒酒樓大堂裏坐著吃早茶的食客,包子饅頭豆漿油條,清粥小菜,米粉麵條,濃濃的煙火氣息讓人安心愜意。


    店小二是認識雲瀾的,畢竟送了那麽久的桃子醬又長得清俊漂亮,靠著認臉本事吃飯的小二哥笑容滿麵地迎上來。


    “雲小公子好久不來咱們樓了,那桃子醬好多客人都念著想著呢。”


    雲瀾也笑著應和,“流年不利,家裏的桃子樹沒了,不過我今兒過來是想找貴店再做一筆生意的。”


    生意的事情小二哥是沒權利過問的,便主動將人引至後院,道一句稍後,然後便去尋自家掌櫃了。


    迎仙樓的掌櫃姓錢,是個富態的中年漢子,身上穿金帶銀,手裏常年盤著一串菩提子,與雲瀾一見麵便是先笑,瞧著一臉的慈憨模樣。


    但雲瀾可知這人表麵下依舊是那商人本性,並沒有被其偽裝的麵容所蒙蔽。


    道明來意,錢掌櫃的小眼睛露出精光,顯然是對於雲瀾口中的豬獾有了興趣。


    “山雞野兔倒是常見,你說的豬獾……”


    “錢老板莫急,山雞野兔雖然常見,可也要看肥瘦的,我今日帶了兩隻過來,您可以先驗一驗貨品再說。”雲瀾一點不著急,他家的野味都是一頂一的好,不愁賣,過來這裏也不過是圖個省事,“至於豬獾,您是知道,這東西凶得很,我們怕其傷人,故而還關在村子裏的家中,錢老板若是有興趣,可以去村裏一觀。”


    錢老板笑嗬嗬的沒說去還是不去,而是讓小二去門口將人請到酒樓後門。


    酒樓大門口賓客往來,確實不適合談生意,姚睿和鄭悅趕著騾車繞到酒樓後門,那裏雲瀾和酒樓掌櫃已經在等著了。


    錢掌櫃開酒樓自然是有幾分辨人的本事的,這會兒一看姚睿的模樣眼中便有精光閃爍,這人是個練家子。


    “看來雲小公子是發達了啊,這護院瞧著倒是有幾分真本事。”


    僅憑一眼便能分出幾人關係,雲瀾對於錢掌櫃又高看了一眼,“哪裏,我家夫君是個莽夫,混跡於山野,那些個野物凶猛,自然是需要招些壯士幫忙了,比不得錢掌櫃。”


    錢掌櫃笑著沒接話,轉而細看起姚睿手中的雞兔,“雲小公子家的山雞野兔都是這般的?”


    雲瀾挑眉,神情張揚,“自然。”


    “雲小公子的夫家是個有本事的,這麽的,若是都是這種品的我做主全都要了,你們直接送來這裏即可,自有采買的夥計來收。”


    錢老板看似爽快,可卻半字未提收獲的價錢。雲瀾自然是不會被忽悠的,“好說,就是這個價錢……”


    “嗐,”錢掌櫃一拍腦門,佯裝糊塗,“你瞧我這個記性,是,做生意講究一個誠,我年長你幾歲,托大叫你聲雲小弟,這雞兔也給個實誠價錢,兔子要比雞貴一些,我也不算恁細的,通算六十文一隻如何?”


    雲瀾麵上笑著,心裏則是啐了一口老匹夫,褶子都疊了幾層了也好意思攀兄弟,野兔是比山雞貴,但他家的山雞個個眼亮毛利,少說的都有三斤,大的四斤五斤的也有。


    再說那野兔,在山裏被他精心喂養了近一個月,個個能跑能跳,活潑肥碩著呢,這會兒又正是吃野味的時候,單賣一隻少說得百來文了。


    他倒好,全都一口價六十文,黑心的哩。


    “錢掌櫃莫不是以為我沒買過雞兔?您這價錢可買不著我家這種品的。通算一百文一隻,您看如何?”


    “一百文?!”錢掌櫃誇張地擺手,“不成不成,太貴了,這雞兔又不是金子做的,七十文,就七十文,雲老弟,這可是誠心的價錢。”


    “錢掌櫃這價……還是收別家的去吧,”說著雲瀾讓姚睿拉著騾子準備上車走人。


    錢掌櫃這才收了那虛偽的表情,忙攬著人,“雲老弟,有事好商量,七十文不成……八十文,真的不能再多了,我也是要做生意的啊。”


    “不多不少,九十。”雲瀾坐在板車上,居高臨下,反正他家的貨不愁賣,這死老頭愛要不要。


    一看雲瀾這態度,錢掌櫃知道這是沒得商量了,小眼睛掃過車上的雞兔,一跺腳,“成,九十文就九十文。”


    得了錢掌櫃的準信,雲瀾立馬將笑容重新掛回臉上,一派和氣,好似剛剛臉紅脖子粗的爭價的另有其人,“錢掌櫃爽快,正好現在時間早,安陽鎮和清河村之間的富陽路寬闊平坦,要不您現在遣人過去收貨順便決定要不要豬獾?”


    你不仁便別怪我不義,原本還想著送貨上門,這會兒嘛,勞您自己派人去取吧。


    也不知道這錢掌櫃是有著什麽計較,竟然還真就同意了。


    雲瀾雖然詫異,但也算是省了一趟力氣,自然是樂意的。


    “我觀掌櫃這會兒正忙,趕巧我們也還需再采買些東西,便做個約定,早茶過後一同在此處出發可好?也不耽誤您做晌午的生意。”


    九十文一隻的雞兔都定了,錢掌櫃對於這時間自然也是無甚要求的,便頷首同意了。


    騾車漸遠,直到再看不清身後的酒樓,鄭悅才捂著胸口做深呼吸,“你膽子倒是大得很,敢和這種人叫板。”


    ……


    騾車在安陽鎮轉了一圈,跑遍了鎮上的香料鋪子,每個鋪子都進去買上一點,一圈下來車上的籮筐便裝了七七八八。


    有的香料也是藥材,故而騾車還停在了藥鋪醫館門口,這會兒季節更替,頭疼腦熱的病人不少,回春堂裏咳嗽聲不斷。


    藥童學徒都認得他這個冤大頭了,雲瀾一進鋪子便有紮著包包頭的少年過來招呼。


    雲瀾點了十來種藥材,裏麵藏著他實際要買的香料,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畢竟是家裏糊口的秘方,若是有心人來問也不必擔心秘方泄露。


    抓藥的學徒倒是沒什麽太大的反應,若是別人他可能還會說上兩句藥性之類的雲雲,但是眼前這位客人可是拿藥材種子喂雞的主兒,問了也是多嘴,不如手腳麻利地給人裝好呢。


    雲瀾喜歡藥童的利索勁兒,又問著多要了兩副治傷寒的藥,還點了幾種外傷塗抹的藥膏一並包上。


    別看雲瀾要的量不算多,但種類不少,林林總總加一起也裝了兩籮筐。


    別人來醫館恨不能一個銅板掰成兩瓣花,他倒好,跑人醫館來進貨似的,銅板銀子給的一點不帶肉痛的。


    小學徒見雲瀾要的多,便走出藥櫃幫著提東西,到底是學藥理的,鼻子靈,剛一靠近騾車便聞到了籮筐裏紛雜的味道。


    有橘子有香辛料還有糖。


    雲瀾見小學徒的眼睛一個勁兒的往那木桶裏瞧,便笑著打開了木桶的蓋子,裏麵赫然是黃褐色的麥芽糖。


    他拿起兩根小木棒絞了兩圈糖漿遞給小學徒,十二三歲的小學徒臉皮兒薄紅著臉擺手說不能要。


    雲瀾強硬地將卷了麥芽糖的小木棒塞進小學徒的手裏,又伸手捏了捏小學徒腦袋頂上的發包,笑得不怎麽正經,“拿著吧。”


    一旁的鄭悅沒眼看地別開了臉。


    瞧瞧,當街給人小學徒都給“調戲”的紅透了臉。


    雲瀾若是知曉自家嫂嫂的想法定然是會大呼冤枉的。在他的觀念裏,十二三歲的少年還是個乳臭未幹的小屁孩呢,哪裏用得著避嫌,可他忘了這裏不是前世,而是大曆,若是著急的人家,這個年紀的小漢子都開始說親了。


    等離得遠了,周圍沒什麽人了,鄭悅這才對著雲瀾碎碎念,直到雲瀾保證再沒有下次才勉強閉上了嘴。


    買完東西,雲瀾讓姚睿趕車去趟鋪子。


    說來他已經許久不曾來過自家的鋪子了,該是蒙了一層厚厚的灰。


    但當他拿鑰匙開了鎖,屏息推門而入時,見到的卻是幹幹淨淨的店麵。


    “咦?”


    鄭悅要慢他半步,從後麵給了他一個腦瓜崩,“咦什麽咦,我和嫂嫂每過兩天就會來打掃一遍。”


    雲瀾訕訕地撓了撓被崩了的後腦勺,他倒是沒想到這一層。


    “要拿什麽?現在我可比你這個主人家要更清楚這裏頭的東西都在哪裏。”鄭悅比雲瀾這個主人家還要上心,一進來便開始檢查東西是否齊全,灶麵是否落灰。


    “拿幾隻砂鍋回去。”雲瀾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他之前是定做了砂鍋讓人送過來,但後麵忙著進山打獵,店家送過來時都是他家兄長和嫂嫂幫著驗收付尾款的。


    確認店裏沒遭賊,鄭悅便去灶台後麵的櫥櫃裏取了五支砂鍋出來,都是按照雲瀾所畫圖紙的樣式燒製的,大小一模一樣。


    怕砂鍋顛碎了,鄭悅將籮筐裏的藥包取出來一部分,然後將砂鍋埋進藥包裏,這樣就能防止磕碰了。


    東西買完,砂鍋也取了,三人便改道迎仙樓與錢掌櫃會合。


    沒想到錢掌櫃已經在那裏等著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俏夫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畫之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畫之橋並收藏俏夫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