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遠來是客7


    噠噠噠——


    規律的馬蹄聲漸遠,橋頭邊賣糕餅的小攤擠過去不少買茯苓餅的客人,突然忙起來的攤主笑得樂不攏嘴,錢匣子裏叮咚聲不絕。


    一切都是緣於之前那位俊秀的哥兒一句評價,甜香味美,入口即化,這哥兒當場就讓攤主給包了八包茯苓餅,可見對其的喜愛。


    而為這茯苓餅引了一波流量的雲瀾對此一無所知,他被方文林勒令趕上了板車,這會兒正扶著裝有茯苓餅的籮筐東瞧瞧西看看。


    現在已經過了早上,前來趕集的人越來越多,漢子們背著背簍,哥兒女娘抱著娃娃,也有像雲瀾他們這樣牽著牛車、騾車的,擠擠攘攘,很快這市集中間的兩車道就被堵住了。


    行進緩慢,摩肩擦踵,不是被竹編背簍撞就是要小心孩子們手裏的糖畫竹簽,稍不注意鞋都能被踩掉了。


    先前團圓兩小子還吵著要下地自己走,這會兒也都老老實實地坐在車裏的麻袋上,麻袋裏是新買的棉花,兩小子坐在上麵把著籮筐邊也和他們小叔叔一樣東瞧西看。


    “娘親,鬆子。”雲瑞左手把著籮筐,右手扯了下譚蕾的袖子,指著路邊一家賣幹果炒貨的攤販,“還有花生和瓜子。”


    這些東西可都是過年期間重要的消耗品。


    這家攤子鋪的大,用石頭墊了幾張大木板將攤主半包圍起來,木板上是用籮筐和麻袋裝著的幹貨,靠裏的位置還架了個簡易的爐灶,爐灶上麵是一口大鐵鍋,鍋裏是炒至半熟的瓜子。


    雖然這地攤鋪的寬,但耐不住雲瀾這邊有兩輛板車,兩輛車停在人攤位前直接給人的小攤遮了個嚴嚴實實。


    攤主是個膀大腰圓的漢子,見攤位被擋住了也不生氣,笑臉相迎不說,還很會做生意的讓雲瀾幾人隨意抓隨意嚐。


    這家是主賣瓜子的,種類和口味比較齊全,雲瀾抓了幾顆葵花籽,方文林則是撚了兩顆吊瓜子,鄭悅則是拿了幾粒南瓜子。


    “您看看,我們家的瓜子都是好貨,味道也是一絕,您手裏拿的是原味的,這邊還有五香的,哦,這個是綠茶味的,也很不錯……”


    攤主是個健談的,熱情地一一為雲瀾等人介紹,


    雲瀾又抓了其他幾種瓜子和口味嚐了嚐,確實炒的恰到好處,瓜子也是粒粒飽滿,索性就各種都買了些。


    他買的還不少,不論斤兩隻論袋數,像是花生就直接要了三袋,鬆子一袋,瓜子選了葵花籽、南瓜子和吊瓜子,原味、五香、鹽焗、綠茶和核桃五種口味,每個種類每個口味各一袋,不像是買年貨倒是像來批發進貨的。


    他們這一弄,這地攤上的存貨就去了一大半,攤主是高興了,這一單生意頂他一天的營收了。


    繼續往前走,兩邊賣的東西也是千奇百怪,有賣草鞋和竹編的,也有賣古玩字畫的,還有賣玉佩銀飾的,甚至連風箏弓箭都有賣的。


    方文林是善使弓的,家裏的牆上還掛著他一直用的那把,這會兒看見有賣弓箭的,雲瀾便問他是否要過去看看。


    漢子總歸是對這些東西感興趣的,夫郎盛情難卻,方文林“勉為其難”地過去挑選起來。


    雲瀾對於弓箭不太懂,隻覺得這些弓箭都挺漂亮的,方文林拉弓試箭的樣子格外帥氣,原本看弓看箭的眼睛自然而然地就黏在了自家漢子身上挪不開。


    一心挑選趁手武器的方文林沒有注意到這些,多次嚐試之後選定了一把有著虎背狀花紋的弓,雲瀾付了銀錢,坐在車上撫摸方文林的“新玩具”。


    他家漢子告訴他這把弓是用槭木做的,弓弦用了牛筋和生牛皮製作,是一把好弓。


    弓好不好雲瀾不關心,漢子說著他便聽著並化身嗯嗯怪捧場地應和著,眼睛隻關注方文林那張神采飛揚的俊臉。


    十兩銀子買方文林一個好心情,劃算。


    好心情的方文林自然不會忘了自家夫郎,看見雲瀾一直摸麻袋裏的幹貨吃怕他吃的口幹上火連忙竄出去買了兩串糖葫蘆回來。


    文陽鎮的山楂又大又圓,掛了糖漿之後更顯得裏麵的山楂果子紅豔飽滿。


    哢。


    表麵的糖漿放涼變硬有著甜脆的口感,牙齒磕在上麵擠壓,硬化的糖漿應聲破裂,麥芽糖的香甜氣味之後是酸酸甜甜的果香。


    這家老板的糖葫蘆好像還提前冰過裏麵這個山楂,雲瀾咬著有咬沙冰的感覺,酸甜冰涼的口感化去幹貨的燥,清新宜人。


    雲瀾坐在車上一手一串糖葫蘆,自己吃一顆,然後將糖葫蘆串遞到前頭給方文林咬一顆,這樣你一顆我一顆的不一會兒就解決了兩串糖葫蘆。


    方文林見雲瀾喜歡便提議直接買一筐山楂果回去,想吃的時候讓覃迎春給雲瀾做。


    這個提議雲瀾舉雙手讚同,除此以外還買了許多比如山楂糕、果丹皮這類的山楂製品。


    有個老嫗挑了兩筐帶泥的生花生來賣,雲瀾也都包圓了,回家可以做鹽鹵花生吃。


    各類果脯雲瀾是邊走邊買,看見了就買一點,不知不覺也攢了一筐。


    “咦,這是醃魚?”雲瀾坐在堆積如山的板車上,扭著身子去看地上擺著的壇子,壇子口不大,借著天光可以看見裏麵是一坨一坨抹了料的魚塊,離得近了能聞到一股香辣鹹香的味道。


    賣東西的是一對年輕的夫婦,瞧著像是新婚不久,那戴著紅絹花的女娘瞧了雲瀾一眼便垂下眼瞼,臉頰紅撲撲的,似是第一次做這種當眾買賣的活計,看起來很是羞澀。


    “是酒糟魚,自家做的,魚都處理的很幹淨……”


    女娘說了兩句便囁嚅著嘴唇說不下去了,悄悄往一旁的年輕漢子身後躲,聽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那漢子也是個靦腆的,臉頰黑裏透紅,話倒是比他家娘子要多一點,“這是我家娘子家鄉的特色做法,裏麵這個魚是草魚,醃製之後用大油煎炸再用料翻炒,特別下飯,也耐保存,這一壇子可以吃很久,客人買一壇回去當個下酒菜吧。”


    年輕的漢子說完還用筷子從壇子裏麵夾了一塊魚肉出來給雲瀾看。


    這魚肉被炸的金黃酥脆,外麵裹著薑絲蒜末和粗辣椒,用筷子將魚肉夾開,裏麵的肉質呈嫩白色,不論是看起來還是聞起來都很不錯。


    “行,你給我拿一壇。”雲瀾並沒有猶豫太久,就當是買個新鮮嚐嚐。


    一路走一路買,板車上麵堆的壇子、籮筐和麻袋越來越多,有生鮮,也有熟食,還有日用百貨。


    那些竹編簸箕、小籃子啊,雲瀾看見了覺得乖巧漂亮也買了幾個,還有那些形狀優美的陶罐亦或是圖案漂亮的瓷碗什麽的。


    茶葉酒水這些是方文林去挑的,散裝的稱了不少,成品禮盒類的也買了一些。


    “賣鵪鶉哩,賣鵪鶉哩。”


    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這一道聲音格外抓耳,蓋因這小販的叫賣聲跟唱歌似的拐著好幾個彎,不管買不買,反正往他那攤位上看的人是不少的。


    雲瀾沒想買鵪鶉,但是他想買些鵪鶉蛋,正好這小攤上有便讓方文林駕車過去。


    “謔,客人您這是沒少買啊,看看我家的鵪鶉嘛,個個都肥哩。”


    小販是個活潑的,一張嘴利索呢,劈裏啪啦一個人就能說上好一會兒,和他家賣的那些唯唯諾諾的鵪鶉正好相反。


    雲瀾抬手打住了小販的喋喋不休,指著竹筐裏的鵪鶉蛋讓他給稱上兩斤。


    “得勒,我家的鵪鶉蛋啊……”劈裏啪啦,嘰裏咕嚕。


    等拿了蛋付了錢,雲瀾讓方文林趕緊駕車離開,這小販莫不是唐僧轉世,怎麽這麽能念。


    中午的時候雲煥挑了一家賣羊雜的小攤吃午飯,這會兒正是用餐高峰期,小攤旁邊的座位都坐滿了,好多人都是站著蹲著在一旁端著碗吃。


    那家小攤附近是已經沒有位置了,故而雲瀾他們隻能停在稍遠的地方。


    雲燁和方文林將兩輛車尋了個路邊的空當停靠,讓雲瀾和兩個孩子留在原地看著東西,他們五個人走路過去買吃食。


    五個人買了東西,給了店家幾個銅板當碗筷的押金,說好一會兒吃完給人把碗筷送回來。


    一人一碗熱乎的羊雜湯並著皮薄餡大滋滋冒油的羊肉餡餅坐在自家板車上呼嚕呼嚕解決了午餐。


    兩小子特別喜歡這個羊肉餡餅,吃完了午飯都還各拿著一張餅慢慢嚼。


    這一逛就是一天,要不是因為路途遙遠得提前回家,雲瀾幾人還得再逛逛夜市。


    回到城門口的時候,喬勝幾人已經等在那裏了,他們那輛板車上麵也是堆得滿滿當當,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這會兒看見主人家回來了,幾個大人都迎上來幫忙駕車。


    這個時間出城回家的人不少,雲瀾這邊的小車隊很是引人注目,旁人路過都忍不住多瞅上兩眼,心中暗自咂舌這得花了多少銅板才能買這麽多東西。


    雲瀾幾人倒是不太在意別人的眼光,商量著一會兒直接各回各家,省得來回搬運東西麻煩,雲瀾和方文林也沒什麽東西需要回長溪村收拾的,幾件衣服而已,下次過去再拿也可以。


    “行,等過年了我們一家子再聚。”大嫂嫂譚蕾的一句話一錘定音,三輛車在岔路口分道揚鑣。


    下午日頭被雲遮住,溫度驟降,方文林給雲瀾把兜帽戴上,又挪了板車上的東西給掏出來個空缺,墊了裝有棉花的麻袋給當坐墊,讓雲瀾坐在這個空缺裏躲寒風。


    而他自己則是坐在這個空缺的缺口處,麵對著雲瀾,擋住了最後一個漏風進去的方向,並不時從車上的竹筐啊麻袋啊裏麵給雲瀾拿些零嘴吃食打發時間。


    雲瀾窩在這個空缺裏吹不著一絲寒風,腿上是一把花生瓜子,他用手剝了花生喂對麵的漢子吃,兩個人的小聲交談被掩在這一方小天地裏,別有一番溫情。


    車子駛出一段時間後,同行的人和車便少了,到後麵直接就隻有他們自己這兩輛車,這時候也快到清河村了。


    有路過的鄉親認出了方家的車,過來打招呼,方文林也笑著揮手回應,隨手抓一把花生嘮上兩句就將人打發了。


    因為雲瀾在晃晃悠悠似嬰兒床的小窩裏睡著了。


    直到進了村子,聽見孩童跑鬧大人嗬斥的聲音,雲瀾才悠悠轉醒。


    “到了?”


    剛睡醒的人懵懵懂懂,聲音含在嘴裏黏黏乎乎的,讓方文林想起來今日吃過的糍粑。


    “嗯,剛進村子。”將雲瀾睡亂的碎發塞進帽簷別到耳後,方文林又伸手探進大氅去摸雲瀾的手。


    嗯,暖和的。


    雲瀾打了個哈欠坐直身子,反握住方文林的手搓了搓,給人本就溫暖的手搓得更熱乎了才放開,探著身子朝外張望。


    咦?


    他揉了下自己的眼睛,將朦朧睡意揉散,定睛仔細去瞧,兩秒鍾後仍是一臉的疑惑,這才不得不回頭去看方文林。


    “方文林,我好像睡迷糊了,怎麽看見一片空地?”說完還伸手指了指。


    方文林連坐姿都沒有變過,笑盈盈地點頭,“你沒看錯,那裏的確是一片空地。”


    得了漢子的準話雲瀾反而更加迷惑了。


    “那裏,那裏不是崔二娘家嗎?我記錯了?”


    若是雲瀾回頭仔細瞧瞧自家漢子就能看見其眼底一閃而逝的精光,可惜這會兒他完全被那塊空地吸引了注意力,壓根兒沒注意到自家漢子的異樣。


    方文林:“唔,看方位,應該是的。”


    雲瀾糊塗了。


    他就隻是去娘家住了三天,這馬家就搬走了?之前怎麽一點征兆都沒有,真是奇了怪了。


    他又轉念一想,不對啊,就算人搬走了,房子應該還在啊,怎的直接變成了平地?


    這時他才突然意識到自家漢子過於淡定的態度。


    他轉回身子,正襟危坐,“你做的。”


    這沒有什麽不好承認的,方文林老實點頭。


    漢子承認得太幹脆,雲瀾反而一噎,悄摸換了口氣才繼續問到,“怎麽做到的?”


    什麽威逼,什麽利誘,雲瀾都想好了,隻要自家漢子沒去殺人放火他都認,哪曾想方文林直接來了一句,“講道理。”


    雲瀾:“……”


    有本事你再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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