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奔赴山海8


    午後的陽光是金橘色的,比之朝陽更明亮,小不點中午吃了兩個大雞腿,這會兒正快樂地在院子裏將竹球頂得骨碌碌的跑。


    方文林的眸子裏映著白金色的窗格,看起來就像是雲瀾中午吃過的栗子糕,雲瀾還記得那種美妙的口感,酥皮裏麵是金黃色的,沙沙的,綿密而甜香,一如此時的方文林。


    他看著麵前耐心為他擦拭頭發的漢子,有些詫異又有些甜蜜,“你不反對?”


    “為何要反對?”方文林笑著看他,“難道懷了寶寶你就不是我的瀾兒我的夫郎了?既然你想去京都,那便去,總不會因為有了孩子就不顧及你的想法吧。”


    “不過,我們還是得晚幾天出發,讓孫老幫你好好看看,我也好趁著這個時間多做些準備,務必要把我的瀾兒和我們的孩子照顧好。”


    “對了,還得給家裏去封信,告知兄長和嫂嫂們這個喜訊,琛兒和瑞兒不是一直想要個弟弟妹妹嗎?他們兩個小的肯定也高興。”


    他放下布巾,握住了雲瀾的手,“瀾兒,我這一生何其有幸能與你相知相伴。”


    “嗯,咳咳。”


    眼看著麵前就要上演少兒不宜,趙聰趕忙出聲刷存在感。


    “我家夫人還說今日讓瀾弟和方兄受了驚嚇,特意拿了些補品過來賠罪安撫,現在瞧著,你們兩個哪裏有受驚了的模樣。”


    梁書雁躲了半個身子在趙聰後邊,露出來的小半張臉紅潤潤的,一雙眼睛更是不知道往哪裏瞧才好,這兩人也不知道來了多久,但剛剛那句話定然是讓他們給聽了去。


    雲瀾的臉皮這時候就比較厚,挑著眉看向門口的小夫妻,“怎麽?趙大哥這是羨慕了還是嫉妒了?難道你就沒講過一兩句肉麻話?”


    “我……”趙聰一時語塞,臉色有些不自然,一雙眸子也不自覺地往身後瞥。


    “院子裏的那隻灰狼就是你們口中的狼兒子小不點?”


    話題轉的略顯僵硬,但雲瀾這會兒心情好,放過了他們倆,“那當然,小不點。”


    他朝門外喚了一聲,嗷嗚,小不點立馬丟下竹球跑進了屋子裏,貼著雲瀾的膝蓋蹭他。


    “好乖。”梁書雁微微睜大了眼睛,小不點體型已經不可同日而語,對於梁府千金來說還是很嚇人的,故而她仍是躲在趙聰的身後。


    而趙聰自小不點衝進來之後就隱隱繃緊了肌肉,左手臂也不自覺地護著身後之人。


    雲瀾看得分明,也不道破,隻笑著讓兩人坐,“別害怕,別看它長得壯實,其實很聰明,也聽得懂人言,之前我和方文林都不知道……”


    他看了眼自己的肚子,隨後繼續說到:“還是它第一個發現的,天天都守著我,尤其是在我睡覺的時候,即使是方文林都得被它堵在門外。”


    趙聰:“哦?竟然這般聰敏。”奇珍異獸對於漢子而言有著天然的吸引力,更何況小不點被雲瀾和方文林養的皮滑毛順,神駿異常,任誰看了都得誇一句帥氣逼人。


    “關在這裏確實委屈了它,不知明日的賽馬……”


    雲瀾摸了摸蹲在自己腳邊的乖寶寶小不點,笑著回應趙聰:“都定好了哪裏會不去。”


    梁書雁從趙聰身後探出頭來,眼含擔憂,“可是的你的身子……”


    雲瀾擺擺手,給了梁書雁一個安心的眼神,“不礙事,趙大哥的馬場定然是安全的,我隻坐著喝茶吃果子看戲,又不參與,到時候還得趙夫人同我一起說說話解悶才好呢。”


    ……


    梁書雁和趙聰並未在雲瀾這裏多待,看過了小黑又定好了明日一同去城郊馬場的時間和地點,二人便相攜回府。


    他們沒有乘車,陽光將他們的影子拉的很長,後邊不遠不近地墜著仆從和馬車。


    “想不到方公子竟會同意方夫郎繼續遊曆的想法。”


    梁書雁的語氣裏有感慨和驚奇,但趙聰還聽出了其中的豔羨。


    “我有官職在身……”


    他的話還未說完,梁書雁便很是善解人意地打斷道:“我知大人身不由己,能陪伴在大人身邊已是書雁的福氣。”


    兩人一直是並排走的,故而趙聰剛一停下,梁書雁就察覺到了,她也跟著停下,略帶疑惑地看向趙聰。


    西斜的陽光給人溫暖沉寂的感覺,卻不及梁書雁眉眼間的溫婉柔和半分。


    趙聰就這般定定地看著梁書雁,直盯得梁書雁眼神躲閃也未在其身上看見中午時分於海灘踏浪時的嬌俏模樣。


    好像自她嫁入趙府,成為他趙聰的妻之後她就將自己所有的情緒內斂至心底,展現出當家主母的氣度和風範,也的確將府裏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條,可是她也不過二九年華。


    “與我相處不必如此小心翼翼。夫人。”


    趙聰繼續往前走,“我雖然因為官職在身無法自在行走,但若夫人想要做些什麽,我亦不會阻攔,不論是出遊還是其他。夫人有什麽話也可直接同我說。”


    趙聰的話讓梁書雁的心跳和腦子都有些亂,慢了半拍才跟上趙聰的步伐,她略微垂首不敢去看身邊之人,盯著青石板上的刻痕腦中卻想起雲瀾和方文林之前和她說過的話。


    【趙夫人以為那日畫舫之上,趙大人為何沒有穿鎧甲?我記得劉陽曾說趙大人在赴宴之前是往軍營去了的吧?我想那日趙大人也是休沐的,合該是被臨時叫去的,那為何到了畫舫卻穿著常服?】


    【你那日盛裝打扮,畫舫該是趙夫人之前就訂好並同趙大人約好相聚的吧?】


    她當時是怎麽回答的?哦,對了,她說那是因為趙聰知道了雲瀾和方文林二人的到來,才特意在赴宴之前沐浴休整更換了衣衫。


    然後……雲瀾便笑了,他說:“那日可不僅隻有我們二人,趙夫人是不是忘了自己?我雖不知道趙大人具體在哪裏練兵,但總歸不會是在府城之內,當時我們在畫舫並未等待太久,那日不論是服飾的搭配還是發飾的選擇都頗為講究,若是趙大人並未提前準備,快馬加鞭,恐怕也不會那麽快就趕到了畫舫,你說呢,趙夫人?”


    青石板上的刻痕數梁書雁已經不記得剛才數到了哪裏,反而心跳卻越來越快,雲瀾的話以及剛剛趙聰的話在她腦海中反複響起,壓過了聲聲震耳的心跳。


    這一次是她停下了腳步,“大人,那日……在畫舫……”


    話一出口她便又有些說不下去了,該怎麽問?問趙聰那日為什麽沒有穿盔甲?還是直接問趙聰那日是不是特意準備好了與她相配的服飾就為了與她一起吃飯?


    不論哪一個她都不太能問出口。


    趙聰稍前她半步,轉過身看著她耐心等她說話,但是梁書雁抿著嘴巴臉都要憋紅了也沒再張口。


    “那日畫舫,嗯,夫人,想問什麽?”


    也許是夕陽太溫柔太美好,梁書雁憋得眼睛都紅了才敢問出那句話,“大人……那日從軍營過來……為何沒有穿盔甲?”


    趙聰眸光一閃,瞥向別處,小聲呢喃:“原是想問這個。”


    他沒有立刻回答梁書雁的問題,而是反問道:“聽劉陽說那日夫人曾去了扇淵?”


    “什麽?”趙聰的不按套路出牌讓梁書雁措手不及,神色看上去有一點點懵,“哦,那日,那日我的確是去了扇淵。”


    “夫人買了扇子。”


    這是個陳述句,但梁書雁這會兒腦子亂糟糟的根本沒注意到,就老老實實地繼續回答道:“對。”


    “所以為夫的扇子呢?”


    接二連三的問題讓梁書雁根本沒多少時間思考趙聰為何提起這個,隻能本能地說出實話:“在府裏。”


    趙聰笑了,他因為常年擺出凶悍威嚴的表情,故而不笑的時候看著很是唬人,但當他隻稍微露出些笑意之時便如冰雪消融一般,帶著初春的料峭和生命勃發的溫暖,矛盾又和諧,讓人移不開眼。


    “我還以為你送給別人了呢。”


    他那日特意準備了一身文雅的服飾,發冠、玉佩、腰帶乃至香囊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唯獨手上缺一把折扇,本是等著梁書雁的扇子,但他夫人過於膽小,竟是過了這麽多天都還沒有拿給他。


    原來自己藏了那麽久的小心思老早就被人看破了,梁書雁很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嘴裏還不忘嘟囔一句:“刻了名字的,也送不了旁人。”


    趙聰眸中笑意更甚,“那這一次夫人可不能再藏著了。”


    “不給你。”梁書雁惱羞成怒,輕輕一跺腳走到了趙聰前頭去。


    “不給我?”趙聰挑眉跟上,“那可不行,夫人今日還說了禮尚往來,我已送了扇子給夫人,夫人自然也要回一把扇子給我。”


    “大人何時送我扇子了?我怎麽不知道。”


    梁書雁臉上的詫異不似作偽,這下輪到趙聰懵圈了,他蹙著眉問:“夫人沒收到?我放在夫人常寫詩作畫的桌案上的,夫人當真沒看見?”


    “桌案?”梁書雁也蹙著眉頭回想,但當真是沒有一點關於扇子的印象。


    她又招了後邊遠遠跟著的貼身丫鬟小夢過來問詢,結果小夢也說沒有看到。


    那倒是奇了,她屋裏的東西沒人會亂動,更別提偷拿,所以那把趙聰送她的扇子到底去了哪裏,恐怕也隻有回府仔細查過才能知曉。


    因為這件事,二人不再徒步而是上了府裏的馬車,梁書雁坐在車裏仔細回想之時發現了當時她忽略的一些細節,“那日我並未說過會去扇淵,所以劉陽當時看見我會詫異,他是來尋我告知你要晚些過來,但並不是到扇淵而是到畫舫,所以他那日實際上是去扇淵取扇子?”


    趙聰:“夫人聰慧。”


    那把送給梁書雁的扇子是定做的,他那日本來是該自己到扇淵取,然後在畫舫送給梁書雁,但當時臨時接到上頭的通知讓他立刻趕往軍營,故而隻能讓劉陽去取。


    ……


    吱呀——


    趙府後院原本有一處空地是趙聰專門用來練武的,後來在兩個月內改建了一棟小閣樓,閣樓之下種滿了玉堂春,春日裏便是一片姹紫。


    梁書雁登上二樓,這裏被布置成了一個小起居室,趙聰所說的桌案便是在這裏。


    蓮步踱踱,桌案上還是她昨日使用過的模樣,她喜歡擺弄書籍筆墨,但有個不大好的習慣便是不喜歡收拾桌案,更不喜歡別人隨意動她的這些東西,隻有硯台和毛筆這種用過就要必須洗的允許丫鬟碰以外,其他的都是她之前擺放的模樣。


    “並沒有扇子啊,大人,你是放在哪裏了?”


    “這裏,”趙聰走過來從桌案上堆積著的書卷竹簡中拿出一物遞給梁書雁,“我知你不喜旁人亂動桌案上的東西,故而將其放在了這裏。”


    梁書雁看著手中卷成小卷的腰扇哭笑不得,這腰扇的扇麵是用品藍色的絲綢做的,卷在一起放在書卷中當真是難以分辨,“大人也將這扇子藏於書卷中,我們可就扯平了。”


    她從身後的多寶閣上取下一隻雕花小木箱,打開鎖頭從裏麵拿出一把綢麵折扇,“這是……這是送於大人的。”


    趙聰刷的一下將折扇打開,這把折扇為檀木做的扇骨,扇麵是象牙白繡暗金色環帶紋,上麵的簪花小楷是梁書雁的筆跡,“多謝夫人,我很喜歡。”


    “大人喜歡便好。”梁書雁將手上的腰扇妥善放入雕花小木箱裏,轉身將小木箱擺回多寶閣上。


    豈料她剛放好小木箱,自己就被趙聰和多寶閣夾在了中間,下巴還被身後的漢子用她剛送出去的折扇給輕輕頂住抬起。


    “此時並無外人,夫人應當叫我什麽?”


    “大……唔。”下巴被抬得更高,梁書雁隻得紅著臉改口,“……夫君。”


    “我知夫人是個爭強好勝的性子,”趙聰從身後俯身將梁書雁圈在懷裏,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其紅彤彤的耳廓上,“我們豈能落於人後。”


    身子突然騰空,引得梁書雁一聲驚呼,“大人!”


    “夫人喊錯了。”趙聰抱著梁書雁走向平日裏梁書雁休憩的床榻。


    閣樓安靜,隻床角兩邊懸掛的合歡鈴叮鈴鈴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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