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休遠在彭城兩個月,除了安排七叔衡陽王劉義季的後事,還要處理一些徐州的政務,日子甚是忙碌。


    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在徐州彭城城牆上,厚重的雪花堆積在青石板路上,一片銀裝素裹,使得這座古城更顯靜謐而莊重。


    徐州府內,暖意融融。太子劉休遠身披黑色氅衣,坐在爐火旁,手中拿著奏報,專注地閱讀著。


    陳慶國手中捧著幾份奏報,小心翼翼地走向太子劉休遠。劉休遠抬起頭,望向窗外,雪花飄飄,他輕輕歎了口氣:“這彭城可真冷啊,不比建康,入冬竟然這麽早。”


    陳慶國適時地遞上了折子,口中不失時機地附和著太子的話:“太子殿下所言極是,今歲入冬確實比往年早了許多,何況。如今已然是十一月中旬,這彭城的冬雪確實來得格外迅猛,寒冷異常。”


    劉休遠審閱著手中的奏報,眉宇間漸漸顯露出凝重之色。他抬起頭,望向窗外飄落的雪花,心中不禁湧起一股寒意。他思索片刻,你去叫來徐州主薄顏師伯過來。


    顏師伯給太子請安行禮後,劉休遠的語氣中帶著幾分嚴肅:“顏師伯,現在冬天彭城的米價和柴火價格飛漲,百姓生活困苦,你這個主薄是怎麽當的?”


    顏師伯一聽這話,心裏咯噔一下,暗想:“這劉義季死的真不是時候,下任徐州刺史怎麽還不來?太子在這裏磨磨唧唧地主持葬禮,何時才能離開啊?”他巴不得太子趕緊走,但又不敢明說,隻能支支吾吾地回答:“這,徐州前刺史衡陽文王生病無暇管理,這才導致了一些問題,這個臣也是....。”


    劉休遠不等他說完,便打斷道:“你少拿這些來搪塞孤!孤可是聽說你在彭城收受賄賂,囤貨居奇,可有此事?”


    顏師伯聞言,臉色大變,連忙否認:“太子殿下,絕無此事,絕無此事啊!臣絕對沒有收受賄賂,更沒有囤貨居奇。最近北邊索虜侵犯咱們大宋的青州、徐州、冀州,局勢緊張,臣一直在忙於應對,哪有時間去做那些事情。”


    顏師伯的內心如同被狂風驟雨洗禮過一般,起伏不定。他暗自思量,這太子劉休遠看似溫文爾雅,實則心思縝密,絕非易與之輩。若自己稍有差池,恐怕便會落入他的法眼。


    想到此處,顏師伯的額頭上不禁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偷偷地瞟了一眼太子,隻見太子依然端坐在案前,目光如炬地審視著手中的奏報,似乎並未注意到自己的異樣。


    劉休遠看著顏師伯,眼中閃過一絲決斷之色,他說道:“既然你說你沒有囤貨居奇,那麽孤限你十日之內,想辦法讓老百姓的生活恢複正常。米價柴火價格必須回落到合理的範圍內,不能讓百姓們再受到無謂的苦難。”


    顏師伯坐在書房中,眉頭緊鎖,他知道自己家中屯積的大量糧食已被太子所知,而此刻,他不得不做出選擇。


    他的內心充滿了矛盾與掙紮。一方麵,他深知家中的糧食是他搜刮來的,一旦開倉放糧,他的損失將難以估量;另一方麵,他又畏懼太子的權勢,不敢輕易違抗其命令。


    顏師伯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氣,試圖平複內心的波動。但每當他想到那些即將失去的糧食,心中的貪婪就像一頭野獸般咆哮起來,讓他無法安寧。


    “管家!”他猛地睜開眼睛,大聲喊道。


    管家匆匆走進書房,看到顏師伯那陰沉的臉色,心中不禁一緊。


    “郎主,有什麽吩咐?”他小心翼翼地問道。


    顏師伯緊盯著管家,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他沉聲道:“開倉放糧吧。”


    管家聞言,心中一驚,但看到顏師伯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他隻得低頭應承。


    顏師伯看著管家的背影,心中的貪婪得到了暫時的滿足。他告訴自己,這隻是暫時的犧牲,等太子一走,他會加倍地彌補這次的損失。


    自從開倉放糧以後,彭城的百姓們過上了幾天安穩的好日子,街頭巷尾洋溢著喜悅和滿足的氣息。顏師伯站在太子身邊,滿臉堆笑地恭維道:“太子殿下英明,開倉放糧的舉措真是深得民心,百姓們無不稱頌您的仁德。”


    劉休遠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顏師伯,你倒是很會附和。身為一個小小的徐州主薄,居然貪了這麽多,天天想著往上爬,你好自為之吧。這次孤念你有功,功過相抵,別再讓孤失望了。”


    顏師伯心中一緊,連忙低頭稱是:“太子殿下,教訓的是,臣下必定痛改前非,盡心竭力為太子效力。”


    劉休遠沒有再理會他,轉身向府外走去。他的心中有些煩躁,對於顏師伯這種貪得無厭的小人,他實在沒有太多耐心。


    劉休遠與太監陳慶國身著便裝,悄然來到彭城。兩人行走在繁華的街道上,四周人聲鼎沸,熙熙攘攘的人群穿梭於各色商鋪之間,叫賣聲、談笑聲不絕於耳。


    劉休遠身著青衫,衣擺隨著步伐輕輕擺動,仿佛與周圍的繁華街景融為一體。他的眉眼間透著一股溫文爾雅的氣質,嘴角掛著淡淡的微笑,顯得從容而自信。他的目光流轉間,似乎在欣賞著這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劉休遠望著眼前的景象,不禁感歎:“大宋果然物阜民豐,看這百姓安居樂業,市井繁華,真是盛世太平。”


    陳慶國隨聲附和:“郎君所言極是,這都是主上和太子英明神武,治理有方的結果。”


    劉休遠聽後,輕輕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一絲滿意的微笑。他轉頭看向街道,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街道兩旁,商鋪林立,行人絡繹不絕,一片繁榮景象。他輕歎一聲,說道:“顏師伯到還識趣。”


    兩人繼續漫步,劉休遠的目光突然被街邊一家賣風鈴的小攤吸引。攤位上掛著五顏六色的風鈴,隨風搖曳,發出悅耳的聲音。他停下腳步,細細觀賞。


    此時,賣風鈴的老板正忙碌地招呼著客人。他身穿一件褪色的藍布衫,腰間係著一條寬大的圍裙,臉上洋溢著熱情的笑容。攤位上擺滿了五顏六色的風鈴,每一個都製作得精致而獨特。老板手中的風鈴輕輕搖晃,發出悅耳的鈴聲,吸引著過往的行人駐足觀賞。


    這時,一對年輕的情侶走了過來,女子依偎在男子的懷中,兩人一起挑選風鈴。劉休遠看著他們,心中突然湧起一股柔情。他想起了遠在建康東宮的王鸚鵡,她已經在那裏等了自己兩個月了。


    老板見劉休遠走過來,立刻熱情地迎了上來:“這位郎君,您看看這些風鈴,都是小人親手製作的,每一個都有它獨特的聲音和寓意。您若是喜歡,可以挑一個送給心上人,定能讓她心生歡喜。”


    劉休遠聽著老板的介紹,目光在風鈴間流轉,最終停留在一個淡綠色的風鈴上。那個風鈴形狀如同柳葉,上麵繪著精致的花紋,輕輕一搖,便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劉休遠轉身對陳慶國說:“慶國,你看那個風鈴如何?”


    陳慶國順著劉休遠的目光看去,隻見一個精致的風鈴在風中輕輕搖曳,發出清脆的鈴聲。他笑道:“郎君,這風鈴確實別致,若是送給王娘子,她定會喜歡。”


    劉休遠點了點頭,心中已經有了決定。他走到攤位前,毫不猶豫地買下了那個風鈴。他撫摸著風鈴,仿佛能感受到王鸚鵡的溫度。


    劉休遠心中暗想:“鸚鵡若是看到這個風鈴,定會美滋滋的。她定會掛在窗前,每當風起時,那清脆的鈴聲就像她的笑聲一樣,甜美而動人。”


    他想象著王鸚鵡收到風鈴時的驚喜表情,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他知道,這個風鈴不僅僅是一件禮物,更是自己對她的思念和牽掛。


    劉休遠將風鈴小心翼翼地收入懷中,繼續與陳慶國在彭城的街道上閑逛。但他的心中,卻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回到建康,將這份心意送給王鸚鵡了。


    新任徐州刺史新野侯劉義賓抵達彭城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城市,百姓們紛紛議論著這位新任刺史的風采。劉休遠作為堂侄也早早地出城迎接。


    當徐州刺史劉義賓的馬車緩緩駛入視線時,劉休遠立刻迎上前去。他身著華服,麵帶微笑,顯得既莊重又親切。劉義賓走下馬車,與劉休遠相對而立。


    “堂叔,一路辛苦了。”劉休遠率先開口,他的聲音溫和而有力,透露出對長輩的尊重和關懷。


    劉義賓微微一笑,拱手道:“太子殿下親自迎接,臣倍感榮幸。彭城百姓翹首以盼,臣定當竭盡所能,不負所托。”


    劉休遠為堂叔劉義賓接風洗塵,太子劉休遠,東海王劉休秀幾個人在府中的宴廳裏對坐,氣氛輕鬆而愉快。


    酒過三巡,劉義賓臉上泛起了微微的紅暈,他看著眼前的劉休遠,眼中滿是讚賞與調侃:“阿劭啊,這些年堂叔在大宋曆任方伯,東奔西走,在建康也沒能多待幾年。那時候你還是個娃娃,如今一晃眼,你都這麽大了,長得也越來越帥了。如今你身為太子,身份尊貴,也老大不小了,是時候考慮納太子妃了,也好給主上生幾個大胖孫子,延續咱們劉家的皇室血脈。”


    劉休遠被堂叔的話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撓了撓頭,笑道:“堂叔說的是,侄兒的確在考慮此事。隻是這選太子妃之事非同小可,需要慎重對待,侄兒定當努力。”


    此時,堂嬸謝氏見狀,輕輕一笑,打斷了劉義賓的話:“好了,好了,你就別再催他了。太子自有太子的考量,哪裏是你幾杯酒下肚就能催出來的?”她轉向劉休遠,溫言細語道:“阿劭,你堂叔這是喝醉了,別聽他扯皮。選妃之事確實重要,但也不必急於一時。你慢慢考慮,總能找到那個與你心意相通的女子。”


    劉休遠被堂叔劉義賓的調侃擊中,內心像是被投進了一顆石子,蕩起層層漣漪。他尷尬的望向窗外,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他並不是沒有心儀的女孩,隻是那個女孩,王鸚鵡,她的身份卻如同一塊巨石,橫亙在他與她之間。


    王鸚鵡,那個奚官官婢出身的宮女,她的身影時常在劉休遠的腦海中浮現。她清麗脫俗,聰明伶俐,每次見到她,劉休遠都會不自覺地心跳加速。然而,他知道,這份情感注定隻能深藏在心底,因為王鸚鵡的身份太過低微,與他身為太子的尊貴身份相去甚遠。


    夜幕降臨,月華如水,灑滿了劉休遠的書房。他獨自一人坐在桌前,手中握著一個精致的風鈴,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思念與柔情。


    這風鈴,是他特意為王鸚鵡挑選的。每當微風拂過,它便會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如同王鸚鵡的笑聲般甜美動人。然而,此刻的風鈴卻靜靜地躺在他的手中,失去了往日的靈動與生機。


    劉休遠凝視著風鈴,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感。他想起了與王鸚鵡相識的點點滴滴,那些美好的時光仿佛就在昨日。她的笑容、她的眼神、她的聲音,都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中。


    然而,現實卻是殘酷的。他知道,他與王鸚鵡之間的距離,不僅僅是身份的鴻溝,更是命運的捉弄。他身為太子,注定要與一個身份尊貴的世家女子結為連理,為王室延續血脈。而王鸚鵡,那個他心儀的女孩,卻隻能遠遠地看著他,無法觸及他的世界。


    劉休遠輕輕地撫摸著風鈴,心中充滿了無奈與苦澀。他知道,這份情感注定隻能深藏在心底,成為他永遠的遺憾。然而,思念如潮水般湧來,他無法割舍對王鸚鵡的牽掛。


    夜色漸深,書房的燈火在微風中搖曳,劉休遠依然坐在那裏,凝視著手中的風鈴。他的心中充滿了無盡的思緒與感慨,仿佛在這一刻,他與王鸚鵡之間的距離變得更加遙遠,又似乎更加貼近。


    突然,他深吸了一口氣,似乎下定了決心。他喊來貼身太監陳慶國,聲音中帶著一絲堅定:“慶國,我們這兩日就動身出發回建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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