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山女元帥左淩雲在路遇惠贏並且失手將其殺掉的時間,是臘月二十四的白天。


    當時她從惠贏身上得到了天下七大名劍之一:多情劍,這是灰白府遺失多年的寶貝,她被屬下山主杜狼武說動,想要去避暑山莊歸還這一寶貝,以獲得修仙界上流社會的認可與善意。


    不過,她沒有當時就再訪避暑山莊,而是在路上猶豫,因為丈夫郝西很想獲得進一步灌頂代練晉升的資源,對於妻子左淩雲想要把難得的寶貝拿去白白換麵子這件事比較不滿。


    左淩雲不得不考慮他的心情,先回去黑石山,安排自己山頭的年關事務,並且說服安撫丈夫。


    最終,左淩雲還是覺得麵子和江湖地位更重要,勸服了丈夫,忍不住帶著三個山主下屬再次來到了灰白府的避暑山莊。


    她特意選了臘月三十這一天,也是考慮到,帶著貴重禮物前去拜年,在大年夜這樣的喜慶團圓日子裏,對方總不好不留客不管飯吧?


    不過,當避暑山莊的守門童子見到女元帥再次來訪,並且通報給莊主赫連直的時候,赫連直的臉拉得相當長。


    這也是山莊道侯們的共識:那女的又來找麻煩了?吃飽了撐的要選除夕這天?


    你不知道每家每戶除夕夜都很忙的嗎?你自己家裏是不是摳門瘋了,年夜飯不開夥,要跑到別人家裏蹭飯?


    實際上,各個邪派之間高層固然素有人情往來,但按千百年來的規矩都是在大年初四初五的時候。左淩雲這麽急吼吼地前來爭麵子,反而隻會讓她自己顯得吃相難看。


    莊主赫連直本想像上次那樣,讓守門童子把那女元帥打發走。


    不料,這次守門童子很是激動,說是女元帥獻來了失落百餘年的宗門重寶“多情劍”,指名要見莊主本人。


    聽到這個消息,赫連直也不禁動容了,於是親自來到門前。


    此時,消息也傳遍了全莊,道侯們都被驚動,紛紛趕去。


    赫連直一想,自己的那個任性的小兒子可不能錯過這種熱鬧,就像四五歲時那樣,一旦有什麽好瞧的事沒有知會到他,被他錯過了,那孩子可是能讓全家過不好年,甚至一直鬧到連元宵都過不成。


    於是他遣自己的老徒弟去通知了兒子赫連小白。


    而錢飛這邊,聽說了有這種事,也覺得不可不察,也跟著往前院走。


    老童子想要攔住這些外來閑雜人等亂走,但是突然看到淨草對他一笑。


    這老童子也是見過大風大浪,平生與火山寺武僧曾經鏖戰十幾次,但從未見過火山寺尼姑臉上露出如此流氓的笑容,登時被嚇退了三步。


    於是錢飛一行全都跟著興衝衝的淨草一路去了前院。


    前院人頭聳動,都眼巴巴地看著女元帥左淩雲從袖子裏掏出一枚自行顫抖滾動不止的銀色劍丸。


    莊主赫連直使個眼色,自有童子前去接住。


    左淩雲拚命保住自己的矜持謙遜外表,但是眼神裏還是藏不住得意,以及對地位認可的深切渴望。


    她做出淡淡的語氣,說:“希望此禮可以讓道侯們理解本座的敬意與善意,不要再拒人於千裏之外。”


    灰白府這邊的莊主赫連直微微欠身行禮,卻微笑說:“卻不知元帥是怎樣取得此寶的?”


    左淩雲大體上說了自己前幾天偶然誤殺了一個刻骨寺僧人,從其身上獲得。


    莊主赫連直搖頭:“不不不,本侯說的不是前幾天,而是一百一十三年前,元帥或者元帥的先人是怎樣取得此寶的?本侯自認為本府的藏寶閣守衛還算嚴密。”


    其他圍觀的道侯也紛紛冷笑。


    左淩雲咋舌:“一百多年前的事,我怎麽知道?除非你去問那個刻骨寺胖和尚。”


    莊主赫連直故意聳聳肩,揚起眉毛:“元帥何必用這種死無對證的事情來抵賴?何況刻骨寺的法師們大家都是了解的,他們不偷不搶,便擁有巨富。”


    左淩雲的臉沉了下來:“你老小子的意思是,禿驢不偷不搶,是老娘去偷去搶了?”


    莊主赫連直保持著優雅的微笑:“本侯可沒有那樣說,隻是想知道百年前的真相,請元帥賜教。”


    左淩雲大怒,披散的頭發頓時變長了三四倍,像是烏雲一般掃過剛才那童子的手上,把劍丸奪了回去。


    在圍觀人群的後方,淨草也是大怒:“貧僧,與那黑石山邪派不共戴天!”


    債務部的同伴們紛紛覺得這發言莫名其妙,全都扭頭看她,隻見她全身微微顫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雙拳緊握,手指關節都發白了。


    李木紫皺眉輕聲說:“你這是犯了什麽大病?”


    淨草遠遠指著左淩雲,用力低聲說:“你們沒有發現嗎?”


    錢飛一頭霧水:“發現什麽?”


    淨草說:“她的頭發,那黑石山女元帥的頭發。”


    錢飛說:“那已經不是普通的頭發了,是複合材料碳纖維。”


    淨草已經妒忌到發狂:“我要說的就是那個。黑石山的功法沒想到練上去是這樣的,頭發變成碳纖維,又變成複合材料碳纖維,越練越強,越練越多,越練越長。我苦命僧人為了變強隻能變禿,而他他他……他黑石山的功法竟然卻是生發護發的。這世上還有天理嗎?啊?”


    同伴們都露出了深深無語的目光,轉開了視線。


    錢飛說:“李木紫,今天我把她交給你了,你盡量管住。”


    李木紫低聲說:“盡我所能。”


    而另一邊,莊主赫連直仍然是字字誅心:“本侯倒覺得元帥你真是個有趣的人。你既然肯歸還它,那就說明你有悔過之心,那麽承認一句又有何難?為何偏偏糾結這種細節?”


    左淩雲覺得真氣在經脈裏亂流,幾乎要口吐鮮血。這輩子總算熬到了元帥的境界,誰想到還要受如此委屈?她皺眉咧嘴,身體晃了一晃,三個下屬連忙攙扶住。


    莊主赫連直又說:“何況你再想遮掩,哪裏遮掩得住,很快全天下都會知道……”


    左淩雲低聲吼道:“不要再說了!”


    她再次迅速伸出萬千黑色發絲,這次是纏住了赫連直的頭頸。稍稍一發力,赫連直的腦袋脖子像是爛西瓜那樣破碎開來,化為一團血霧。


    無頭屍體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一時,前院鴉雀無聲。


    所有人,包括她自己的三個手下,都難以置信地望著左淩雲。


    左淩雲自己也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沾血的發絲前端,又極度尷尬地環視眾人。


    她嘴唇扭曲著,期期艾艾地說:“我隻是想要捂住他的嘴,失手沒有控製好力氣,真不是故意想要殺人……你們相信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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