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冏輕輕移動懸浮的身體,很輕易地躲開了那些紫色花粉團。他不確定敵人想幹什麽,全神貫注地提防著下麵。對他來說,隻有洞穴的天頂看起來還安全一些,因為天頂一直沒有被綠植覆蓋。


    而錢飛趁著剛才的時間,抱著韓可兒,躲在一根柱子後麵,飛上了洞穴的天頂。然後從上往下,對著司馬冏的頭頂撲下。


    從天而降的錢飛,聚攏起僅剩的所有真氣,祭起離別玦,對著司馬冏的腦袋來了一下。


    這一下隻不過讓他的腦袋歪了三分而已。


    但隻差這三分,讓一團紫色花粉糊在了司馬冏的臉上,打個正著。


    速度慢的殺招,殺傷力就比較大,至少這個規律在紫色花粉上是應驗了。


    司馬冏劇烈地咳嗽起來,身邊的兩團紅寶石化作了粉末。


    “叮叮當當”的聲音響起,滿天的鋁合金刀片像是下雨一樣紛紛地落在了白色石板地麵上。


    錢飛鬆了口氣。天上下刀子,這在鬥法之中真是一種很溫和、很吉祥的現象了。


    樓玄菲的真氣已經見底,綠地草叢在飛速地變黃、枯萎、消退。使出紫色花粉團的消耗非常大。


    整個洞窟裏黃葉飄零破敗,露出白色的岩壁與地板,東一塊、西一塊,像是初冬帶著霜雪降臨了一般。


    燒盡了燃料之後,火焰也先後熄滅了。留下的一塊塊白色之中,不僅有岩壁,還有一些是火滅後的白灰。


    樓玄菲的身形顯露出來,盤腿坐在洞窟中央的地板上,喘著粗氣。


    錢飛降落在她的身後,也同樣精疲力竭,全身虛汗像是剛剛從水裏撈出來一般。


    司馬冏從紫色花粉團之中掙紮出來,法身也破碎了,扶著柱子,盡量減緩自己墜落的速度,算是平安落在地上。


    樓玄菲頂著滿眼的黑眼圈,勉強抬起手指指向他,幾根細細的藤蔓纏住他的腰。


    司馬冏掙斷了那些細細的藤蔓,朝著力竭的錢飛、樓玄菲衝來。


    因為眼睛被毒花粉所傷,所以他無法有效地發出激光了。他掏出一把鋁合金短劍,朝著他們刺去。


    錢飛身上的多情劍也像是耗盡了能量,暫時無法持續保護。


    錢飛記得小道君曾經提醒過他這一點,遇到這種情況時,隻要能從當前的戰鬥中活下來,事後就可以再去找灰白府的人去調理這件法寶,讓它恢複功能。


    當然,前提是從當前的戰鬥中活下來。


    他自己也拔出了刀,但是感到刀身過於沉重,很難揮舞自如。並不是那把玄鐵刀真的太重,終究還是他現在手臂疲軟了。


    韓可兒從他懷中走出,站到了他們身前,拔出一把短刀。


    “當!”


    是韓可兒擋住了司馬冏的刺擊。現在大火都已熄滅,火焰引發的風聲也都消失了,兵刃撞擊聲顯得格外清脆響亮。


    這時候她反而是三個人之中唯一站得起來的,擺好了馬步,沉腰凝神,想要繼續抵擋司馬冏的兵器。


    就在這時,頂著兩個黑眼圈的樓玄菲在錢飛身後,發出“嗬嗬”的可怕笑聲,陰氣十足,張開雙臂,仰麵朝天,說:“來了,來了,我感覺到了!來了啊!”


    錢飛心裏發毛,說:“又怎麽了?什麽來了?”


    司馬冏被嚇得臉色鐵青,後退了一步。


    樓玄菲大叫一聲:“來了!”


    突然,藤蔓從地下掀起石板,衝天而起,那仍然是充滿活力的綠色藤蔓,像是蟒蛇一樣,把司馬冏的身體團團纏住,層層包裹,舉到空中,“撲哧”一聲捏得粉碎。


    鋁合金的靈石卻從那藤蔓的包裹之中穿透出來,迎風而長,伸展得越來越高、越來越高,竟然形成了一個一丈六尺高的正四麵體空心架子,展露出冷峻的銀色光澤。


    樓玄菲跳了起來,手舞足蹈,哈哈大笑:“我!我再次充滿了力量!啊,這力量啊!”


    在寂靜的洞窟之中,她的大喊大叫引發一陣陣虛空一般的回聲。


    雖然消滅了大敵,但是錢飛與韓可兒回過頭來,都是心驚肉跳:“老祖,你、你在發什麽瘋?”


    樓玄菲興奮地說:“地板下麵的那無數機關,你們剛才都看到了,它們好像是相互靠近,其實是連不起來的。原本有一種能把它們連起來的東西,現在已經缺失了。”


    錢飛思索著說:“不知道那缺失是從何時開始的。”


    樓玄菲不管他的話頭,自顧自地說下去:“你可知缺失的是什麽?”


    韓可兒說:“像是連接娃娃關節處的絲線。”


    錢飛說:“像是橡膠那樣的東西,也可能是纜繩,總體上應該是有機物,所以長年累月腐爛了……”


    樓玄菲大笑:“你們在想什麽呀,缺少的東西,明明是經脈,經脈!人是萬物之靈,但是這個白堊古城,當年也曾是不輸給人類的東西,可能是另一種萬物之靈,隻不過不是人形罷了。你們不要以為隻有人類才有經脈!”


    錢飛擺擺手,說:“我大概能想到,你不必那麽激動。”


    這其實是穿越者與修仙世界本地人思維方式之間的差別。


    錢飛從小受到的畢竟是唯物主義教育,知道機械結構是依靠唯物的規律在運轉的,而對於“會不會每一個原子就相當於一個太陽係,所以我們的太陽係隻不過是一個龐大宇宙生物體內的一個原子”之類的暢想,能想得到,也能覺得挺給力,但不會把它作為務實決策的思考基礎。


    而樓玄菲則是精通道術的宗師級人物,不僅從小得到的教育是這樣,她用來教育弟子的同樣是這樣:


    萬物之道凝結起來就是天地人,而天地人之中體現了萬物之道,所以可以用人的現象解釋萬物,而萬物包括人類也無非都是象天法地。


    “經脈是無處不在的”,樓玄菲口沫橫飛地說,“出現在人的體內,也出現在田野的阡陌道路之中,也出現在候鳥飛行的路線之中,也出現在大自然的河流山脈的走向之中,那就是地脈!而一片葉子,”她像是變戲法一樣地舉起一片酢漿草葉,“也有葉脈,地下還有無數的根須,那些都是生命的經脈。而我的法身之中更有無數的經脈,那就是藤蔓。”


    聽到這裏,錢飛終於吃了一驚:“把你的藤蔓當作是這個遺跡的經脈,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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