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馮瑾的計劃之中。


    馮瑾並沒有像李木紫那樣計劃周密的才能,但唯有這件從弟弟體內奪回修為的計劃,是馮瑾用十八年人生的靈魂凝結而成的。當下每一步的實施,都順利得有一種不真實感,宛如夢境。


    不過,異種真氣湧入她體內,令她感到四肢百骸之中針刺一般的痛苦,倒是真實得很。


    同時,馮瑾還感到強烈的暈眩。


    勉強堅持著把弟弟體內所有的真氣吸走之後,她猛烈地幹嘔起來,像是蝦子一樣彎著腰,卻沒有嘔出什麽東西。


    周圍眾人,見她失態,把包圍圈縮小了許多,試圖趁機撲上來。


    馮瑾喊道:“不許過來!”再次捏住弟弟的腦門。


    即便有那許多“消化異種真氣”的有利因素,即便多年來夢想的計劃都完美地執行了,但馮瑾距離自己真氣爆體而死,還是隻剩下了不到一刻鍾的倒計時,如果不發生奇跡的話。


    她隻覺得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暗淡,自己的太陽穴像是打鼓一樣地響,響得連周圍人的鼓噪就聽不見了。


    但同時,她又感到情感上無比地暢快,十八年來,終於念頭通達了一次。


    把弟弟的真氣全部吸走了,其中當然包含所有自己被奪走的真氣,至於其他女眷的,算是添頭。


    夢想達成,死而無憾。


    即便現在就死,她仍然會是一張笑眯眯的臉,沉浸在屬於自己的幸福之中,心中一片金色燦爛。


    這種強烈愉悅的情緒,成為了拯救她的奇跡。


    念頭的通達,促使了全身經脈的特殊通暢運轉,使得她當場晉升了境界!


    在全身的金光閃爍中,她晉升到了第七境界“真人”。


    真人境界的雄渾修為,變得足以壓製剛才吸入的異種真氣了。


    其實弟弟的全身真氣,對於原本第六境界“融密”的馮瑾來說,也隻不過是一小塊,並不是她晉升境界的關鍵。


    她晉升境界的關鍵,就是“念頭通達”。


    就像在李木紫、淨草晉升真人的那天,馮瑾對錢飛所說的那樣。


    上一次馮瑾晉升,是因為親身經曆了貨幣戰爭,目睹了財富的波濤潮汐掀動了腳下大地的時刻,並且知道自己親手在其中做了大量的工作。


    太爽了。


    如果再來一次更爽的,她就可以進一步領悟突破。


    而對她來說,世上能比貨幣戰爭更爽的事情恐怕隻有一件,就是把弟弟從自己身上吃掉的份,反吃回來。


    今天確實是爽到了。


    馮瑾的年紀比李木紫、淨草都小,她可以算是當前這個時代最年輕的一個真人。


    當然,因為年輕,體內真氣的總量很小,她不是真氣足量、水到渠成而晉升的,所以與其他的真人相比,她的實力很弱。


    不過,真人就是真人。


    馮瑾喘著粗氣,體會著體內的真氣循環漸漸地穩定下來,內傷全部大為好轉,再也不是問題。


    她撥開披散到眼前的金發,隻見周圍的曙光堡眾人都退得更遠了,有好些人躲進了窯洞裏,用門板徒勞地擋住,隻露出腦袋,往她這邊看。


    那些人顯然是被她釋放出的真人威壓給嚇住了。


    馮瑾一笑,掏出一麵小梳妝鏡,對著鏡子試著睜大眼睛。


    在鏡子裏,她有生以來第一次……把眼睛給……


    睜。


    開。


    了。


    總的來說她的相貌是很可愛的,但那對眯眯眼實在是……


    每一次照鏡子時都提醒她,自己體內留著姓馮的可恨血脈。


    對著鏡子稍微調整了一下,她的雙眼確定變大了一些,仍然是眼角下垂彎彎的,從眯眯眼變成了桃花眼。


    太爽了,又爽了一回。


    這讓她感到體內經脈運轉又變得通暢了許多。


    乘著這股興頭,馮瑾從袖子裏掏出一大壺(一點二五升)極甜的奶茶,又往裏撒了一大把紅糖,然後一仰脖,咕嘟咕嘟地痛飲起來。


    痛快!


    就是這麽爽!


    不斷地有少量的奶茶從她的嘴角溢出。弟弟以及周圍一圈人看著她這樣的豪飲,都看傻了。


    喝光之後,馮瑾把保溫壺隨手一扔,同時感到體內的真氣徹底穩定,任何內傷都不複存在。


    與此同時,她釋放到周圍的真氣流溢威壓,也越收越小,消於無形,變得和經脈根骨最差的凡人一樣。頭發也完全回到了黑色。


    曙光堡功法之中,真人境界與融密境界都是這樣:遮斷自身真氣流溢的匿蹤秘術乃是默認開啟的,要想讓旁人感受到自己的真氣流溢,反而需要主動施為。


    恍惚之中,馮瑾忽然想到,人仙的特征似乎也是“真氣流溢消失”。


    她跟著錢飛的時候,曾經近距離見過忻湖的湖仙,在鶴伴園見過司馬吞蛟與錢飛擁抱,自己跑去證券交易所做投機生意的時候,也見過卜可平前來視察,那幾次都見過相應的特征。


    在晉升真人的過程中,她可以感到自己的真氣流溢一度變得明顯,然後越來越擴大、越來越稀薄,隻不過最終還是收了回來。


    如果不顧一切地繼續擴大範圍,擴大十倍、二十倍,而且越發稀薄到無形,是不是就接近於升仙了?


    “回去以後,要把這個告訴老板。”她在心裏想。


    要想對抗司馬吞蛟、卜可平,錢飛會用得著這些提示的。


    馮瑾主動走開了十多尺遠,故意與昏迷躺著的弟弟分開一段距離,以示自己不再挾持人質。


    她對著周圍招招手,周圍的曙光堡眾人小心地靠近,膽怯而又懷疑地看看她,又看看馮琅。


    馮瑾淡淡地說:“小琅病了,大家一起照顧他吧。”


    這句話倒是管用,女眷們七手八腳地把馮琅抬走了。


    不過,馮瑾眉頭一沉。她忽然發現,自己剛才說的這句話,其語氣與言辭之中的虛偽,很像自己的父親馮安材。


    ……


    馮安材已死。


    宮無恙誌得意滿,不顧全身傷痛,樂嗬嗬地把馮安材的人頭從屍身上割了下來。


    這個宮無恙是馮安材的二姐夫,也是馮瑾的二姑夫,今天也是他大爽的日子。


    不知打了幾天幾夜之後,他終於得償所願,滅了馮安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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