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仁閣宗門不在水係宗門之列。


    五個水係宗門都是以水入道的,經脈裏流動的真氣就是……水,很難修煉到中高境界。


    而同仁閣是以銅入道的,隻不過參考血藍蛋白動物的能力,把施展自己神通的環境放在水波大洋之中。


    銅元素如果能夠熔融到經脈裏,蘊含的能量可比液態水要強大多了。


    五個水係宗門都是親近凡人社會的,從他們推舉的聖女的氣質可以明顯看出:


    唐心純如果說表現著種種多樣嫵媚的水,那一定是類似於井水、洗澡水、蒸鍋水、紫菜湯……凍成冰,她也像是杯子裏裝的糖刨冰,凍成雪,她也像是春節期間屋簷下的雪人。


    而同仁閣恰恰相反,越修行越像是變異了似的,和深海裏的大章魚倒更親近一些。


    從來都有一個重要的文化傳統:凡人會把可望不可即的環境視為“神仙”的居所,例如天上、地底、雪山、密林,實際上這些地方也確實有修仙之人隱居。


    深海遠洋,同樣是在傳統上可望不可即的地方。漁民一旦誤入深處,既難以辨明方位,又無法抵禦驚濤駭浪。


    這個星球有百分之七十九的麵積覆蓋著海水,近海隻占其中的九個百分點而已,其餘在曆史上上確實都是同仁閣宗門用以代代傳承修行的神秘領域,就像是他們的洞府一般。


    偶爾有漁民僥幸深入遠洋回來,還帶回新大陸的消息,同仁閣倒還不至於特意和他們作對。


    但要想搞什麽大規模商業化的運營,那就要問問這是誰的地盤了。


    同仁閣宗門的人並不是野人,他們有世上最好的帆船艦隊,曆史上常常宛如潔白的海上仙山一般被漁民看到。


    他們對新大陸沒興趣,對舊大陸也沒興趣,但在兩個大陸之間的航線上,他們要強調自己的統治權,就像現在這樣。


    另一方麵,真人境界的高手在全球海洋上空隨意飛行,同仁閣從來沒有表示過不滿。他們還沒有貪圖過占領全球七成麵積的天空。


    蒸汽船的管帶林武已經被冷汗濕透了背上的衣服。


    他的生意才剛開張不久,在這種冒險投機的事業之中,一開始就沒有考慮到被同仁閣的人逮到了該怎麽辦。


    現在那不敢想的局麵就真的發生了。


    他隻能沙啞著嗓子說:“你以為我們會乖乖地讓你把船搞沉嗎?”


    同仁閣的海主章沉珠卻好整以暇地說:“閣下把我們當成什麽人了?我們此來,隻是欽佩於你們的勇氣,想要和你們提一場賭賽而已。”


    林武仍然保持著緊張,說:“賭賽是咩?講來啊。”


    章沉珠說:“就比誰的船快。四個時辰之內,如果你們追得上我們的船,那你們無論去何處都可以。如果不能呢……”


    林武握緊雙拳:“怎樣?”


    章沉珠笑說:“那也隻不過是要砸了你們的機器,然後我們負責把貴船拖回到彩虹港而已。乘客都交給我們,補上差價,我們負責把他們送到新大陸。船不沉,人無傷,誰也不會遭受損害,是不是?”


    回應他的是對麵一句清脆嬌嫩的優美言辭:“扯犢子呢?”


    陳夏華聽得頭發倒豎,砸機器難道不是比殺人更重的罪嗎?她一時沒忍住罵了出來,錢飛連忙拉住她。她也自覺失言,連忙掩住了嘴。


    還好,隨即跟上的就是周圍人一連串粗豪的:“食蕉啦你、丟你樓謀!”


    顯然,蒸汽船上的水手們並不覺得陳夏華的發言有什麽不妥。


    整條船上,最貴重的也就是那兩台蒸汽機了,是說砸就砸的嗎?


    這些罵辭在章沉珠聽來,隻不過如同清風拂麵。他倒是注意到了陳夏華,然後注意到了陳夏華身邊的高大男子:


    “錢真人?沒想到你在這條船上。你何苦去和那群凡人俗物混在一起呢?”


    說著,他也周到地上前兩步,對錢飛行禮。


    錢飛苦笑著還禮,說:“錢某喜歡蒸汽船,因為蒸汽機是錢某發明的。”


    章沉珠:“……”


    錢飛說:“能不能給錢某一個麵子,放他們過去?”


    章沉珠並不猶豫,立刻搖頭拒絕:“這麵子不是區區在下能給的。”


    錢飛說:“那麽得是?……”


    章沉珠攤開手,指著無垠的大海:“現在是錢真人你得給這大海一個麵子。”


    洋流也好,信風也好,都是與地脈一個級別的力量,或者不如說是地脈的一部分。不過同仁閣把這天地之威拿來給自己背書,倒有偷換概念之嫌。


    他又說:“敝宗門的船會保證把你送到新大陸,請錢真人放心。”


    錢飛察覺到了,借著行禮的動作,章沉珠不露痕跡地拉進兩者的空間距離,使得真氣流溢能夠相互感知到了,這是在試探他作為修仙之人的實力。


    章沉珠也是冶純初期修為,打起來的話勝負難料。


    陳夏華對林武說:“蒸汽船還真能輸給帆船不成?咱們就跟他們比一比速度好了。”


    林武也下定了決心:“是啊,那就賭賽一把。”


    於是蒸汽船的船員們鼓勁高呼,各就各位。


    同仁閣的人也全部回到了帆船上,帶著自信的笑容,割斷了繩橋。


    帆船把帆大部分升起,在海水上擺出了一條潔白浪花的弧線,朝著西南方向,也就是新大陸的方向駛去。


    不多時,蒸汽船上的引擎吼叫了起來,整條船的甲板都在打顫。


    蒸汽船要想提速,無非就是要給鍋爐加大壓力。


    水手們輪番上陣,不要命地往爐膛裏加煤。


    在他們虛脫倒下之後,運艙官跑到底艙去,從乘客之中招募不暈船的壯漢。給吃紅燒肥魚,給發現銀!


    泄壓閥在擔驚受怕地跳動著。黑煙滾滾,船的後方仿佛到了黃昏。


    很快,壓力表指針就穩穩地懸在了紅色區域。


    在這番努力之下,大致能夠保持兩船之間的距離,有時是四百多米,有時是五百多米。


    錢飛聽到大副問管帶,要不要把帆也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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