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處置?


    這話倒是把晏新安問的一愣,說實話,來之前他還真想過好多辦法,罵一頓打一頓甚至直接宰了,都想過,但是真的要麵對這個問題的時候,他還真就不知道該怎麽做了。


    收小弟?


    算了吧,晏新安沒有這個想法,這人上來就殺人,


    殺了?


    晏新安沒起過殺心,就連之前那三個殺手也隻是缺少救治重傷不愈而亡,放在前世他大概率都判不了死刑的那種。


    不殺?


    可眼前這個家夥已經動了殺心,有了主觀意願並且付諸行動了,這次沒成功是自己阻止了,難不成還真要等這玩意得手了才進行製裁。


    殺人未遂?


    去你的!


    奶奶的,這都是什麽世界了,為什麽還要按照前世的法律觀進行審判。


    晏新安捏了捏眉心,好煩!


    晏新安不是個有道德癖的人,大部分時候他都很隨性。


    但是在某些方麵他有自己的準則,比如碰到徐書言,哪怕徐書言天賦再高,他也隻是以老師自居,他擔不起師父的稱號。


    在一個人的生命麵前,他覺得也應該有一套準則。


    如果他今天宰了風侯,那以後碰到這樣事是不是要直接殺,如果按照這一套流程下來,會不會出大亂子。


    之前他還和王誠一提出“法”的概念,法律也是法,結果還沒開始呢,自己一上來就把這玩意當個屁放了,那什麽都是空的。


    難不成自己也要來一套法律條文的解釋權在我這?


    晏新安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自己給自己下了個套子。


    “瑪德,下次再也不幹這種超出自己能力範圍的事了,吃力不討好。”


    眼見晏新安這副模樣,風侯倒是有些詫異了,“你不會,沒殺過人吧!”


    幹嘛,殺過人很光榮嗎?


    晏新安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指了指門外仍在掙紮的那些人,晏新安將風侯摁著摩擦其實也不過十幾分鍾的事,就這時間,那些人可爬不出來。


    “他們,你是怎麽想的?”


    風侯不解,“什麽怎麽想的!”


    “他們原本可以比現在多活幾十年的,你一下子給他們幹到頭了!”


    這話一出,風侯一愣,他差點沒反應過來,晏新安樣子不超過二十歲,能有這般修為肯定出身不簡單,居然會關心那群泥坑裏掙紮的人?


    “做一輩子的豬狗和做幾天人,他們自己選的。”風侯隨意道,話語中不見悲憫也沒有嘲弄,似乎是毫不在意。


    晏新安鎖了一下眉頭,無論前世還是今生,他都沒有經曆過所謂的豬狗生活,最不堪也就跟著老板打打工敬敬酒點頭哈腰,所以哪怕他以前聽說過無數次類似的話題,他終究無法將自己代入。


    他了解,但不理解。


    給自己一個億,然後讓自己隻剩下五年的壽命,問他換不換,有人換有人不換,他肯定不換!


    但是如果給一個乞丐一個億呢?


    有些東西不是嘴上說說那麽簡單的,真要自己身處其境了,選擇就難了。


    前世有個很出名的實驗,老師讓學生在紙條上寫下五個最珍貴的東西,然後讓學生一個一個的劃掉,結果一大堆學生崩潰。


    作為旁觀者可能看個熱鬧,但是學生心都在滴血。


    對於外麵死士的的選擇和風侯的做法他做不了評價,他隻是單純好奇風侯這麽做的原因。


    見晏新安不說話,風侯反倒是自顧自的說了起來,“這個世道,說句人不如狗可能過分了點,但是說句人如豬狗倒是一點都不誇張,你應該出生不算太差吧!”


    晏新安點點頭,他這個並不否認,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不富但也不苦,尤其是這一世,晏宮吟和雲天山雖然一開始隱瞞身份,但好歹在石都做了些小生意,又有沈家幫襯,若不是因為他修煉耗了不少資源,喊他一句少爺也不過分。


    最不堪的也就是被查出靈魂殘缺的那幾年,對他有些打擊,可即便那樣,也沒有說碰到個拉踩的,三省的學生卷的很,平日裏不是教師就是演武場練功房,哪有功夫注意到他呀。


    相比於混紮在石都的絕大多數人中,他的出生已經是很好的了。


    “那你聽說過流民嗎?”


    晏新安點點頭,這裏的流民不僅僅是從其他地方流落石都的,石國很大,甚至絕大多數人一輩子都出不了自己的村子。


    而有些遭逢大難或者不信命的想要出去闖一闖的,就會通過各種手段去往另一個地方謀求生路,但是苦於人就兩條腿,跑一輩子也就這麽著了,為了能去往更遠的地方,因此就誕生了一個類似於人牙子的職業,黑船!


    黑船並不是說就是船,也有車隊什麽的,反正就是怎麽運的多怎麽來,隻不過不同於人牙子的,黑船是和這些外出的人收錢,一趟運個幾十萬甚至上百萬的人,模式有點類似於晏新安前世那些鐵路航空什麽的。


    不同的是,黑船會幫這些人解決一個事情,就是給他們辦理一個合理的身份,有了這個身份才能得到一份正經的工作,到手一分妥帖的工錢。


    而沒有身份的,就是流民。


    流民做不了正經的工作,隻能在一些小酒樓打打雜或者去做掏糞工之類的,而且工錢少的可憐甚至沒有,唯一能保證的就是一日三餐吃飽。


    至於為什麽沒有身份,答案就是沒錢。


    買不起票。


    不過就算是流民,也分兩種,一種是交不起錢的,但是可以和黑船簽訂一份合約,大概就是你現在欠了我的錢,我給你一份不是太體麵的工作,但是可以拿錢,錢多錢少黑船不管,你隻要按時還錢和利息,需要換多久看你本事,等到什麽時候還清了,黑船就可以給你“身份”!


    這些就是暫住流民,也有人叫假流。


    另一種就是外麵的死士,他們出不起票錢,也不想出票錢,便趁著黑船的人不注意逃離,雖然大多數想要逃的下場都挺慘,因為這些想逃的搞出的混亂實在有點大。


    本就是個薄利多銷的行當,所以上麵沒有什麽修為特別高的修士,頂天有六品武者都了不得了,大多數都是三四品的武者,不能全看住也正常,總有幾個漏網之魚。


    而除了黑船之外,還有一些因為各種原因來到石都的,由於什麽關係身份都沒有,隻能被迫成為流民。


    這就是真正的流民了,而流民之中沒有一技之長同是也幹不了活的,隻能流落街頭的那種,也就是那些所謂與狗爭食的人。


    這些就是風侯死士成員的新鮮血包,石都的這各類型的流民不知道有多少,別說少十七八個了,就算全沒了都不會有人在意。


    “這些人,成日流連於街巷,運氣好的話,一兩句好話能換來一天的吃食,運氣不好的話,白挨兩腳,再差點就直接死。”


    風侯安靜的說著,“我派過去的那三個,我不知道他們的名字,當時在街上撿到他們的時候,才這麽點高!”風侯艱難的抬手比了比,大概到自己胸口的樣子,“瘦瘦小小,連兩隻狗都打不過,我把他們撈回來,給他們泡了藥浴,讓他們脫胎換骨。”


    “如果我不這麽做,反正時間長了,這些人慢慢也沒了思想,和豬狗沒什麽區別,不對,打不過豬狗。”


    晏新安點頭,風侯的話沒什麽好反駁的。


    “不過,這些人你怎麽保證他們對你的忠誠?”晏新安對這個倒是挺好奇的,這個世界的流民晏新安不是很了解,但是前世的那些報道他還是對古今內外的流民有所了解,可以說是參差不齊,有好有壞。


    這點,估計到哪都差不多,像風侯這樣隨手抓一把的,好像一點都不用考慮這個問題。


    “嗤!”風侯嗤笑一聲,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不屑,“又活不了幾年,需要隨時更換的東西,我需要考慮那些幹嘛!”


    晏新安沉默,他以為自己前世看了那麽多戰爭世界的人民,已經對人命不如狗有了很深的了解,但是自己親身接觸之後,好像又是不一樣的感覺。


    似乎,不是那麽容易接受的感覺!


    “你今年多大!”晏新安思維跳脫,冷不丁的問了一句?


    “九.....十九!”風侯差點被晏新安帶偏,老老實實說出這一世的年紀。


    “謔,還是未成年,這長的可夠老......成的!”晏新安盯著風侯現在這副看上去三十來歲的臉,說了句風侯聽不太懂的話。


    其實晏新安不知道,就這副模樣還是風侯調養許久才恢複的,作為風家家仆,雖不至於餓肚子,但是風霜催人老,再加上體質不是很好,原本的他可能看起來比一些五十多歲的人還要老。


    風侯自嘲一笑,“畢竟是家生子,又不是什麽富家少爺,能有多好看。”事到如今,風侯反倒是坦然了,什麽身份,大夢一場,還不是死狗一條。


    龜龜,什麽永生劇情,家仆翻身?


    晏新安暗暗吐槽一句,“那你的玄門術法從哪學的?”


    風侯指了指自己的腦子,“睡了一覺,莫名其妙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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