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五日,天空突降細雨,氣溫驟然下降,帶來了一絲難得的清涼。


    在這和風細雨中,顧雲笙的膝蓋終於痊愈,她已經能夠穩健地下地行走。被困在家中多日,她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渴望,急切地想要下樓去感受外麵的世界。


    “夫人。”襄苧正在院子裏透透氣,坐在搖椅上,見到顧雲笙便欠身問安。


    顧雲笙走近她,關切地詢問:“你的腳還疼嗎?”


    襄苧嘴角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撒謊道:“不疼了,再調養幾日,就能再次侍奉夫人了。”


    顧雲笙敏銳地洞察出她的謊言,秀眉微蹙,語氣凝重地說:“我身邊不缺人侍候,你隻管安心養傷。一旦感到不適,立刻告訴範大夫,不要擔心麻煩,也不要顧慮銀兩。盡管選用最好的藥材,我這裏有的是錢。”


    “夫人對奴婢實在太仁慈了。”襄苧感動得眼眶泛紅。


    顧雲笙微微一笑,半開玩笑地說:“你要是敢哭,我就從你的月錢裏扣除。”


    襄苧趕緊把眼淚憋了回去,展現出女性的堅強。


    顧雲笙被襄苧逗樂,心情愉悅地在院子裏漫步。走了幾圈,她舒展了筋骨,隨後拿起一片菜葉,逗弄著白堆雪。


    “堆雪,你似乎又胖了一圈。”


    堆雪不明所以,隻是蠕動著三瓣小嘴,迅速地嚼著菜葉。


    這小家夥,真是個小吃貨。


    “確實,這身材都快可以上鍋了。”調羹拿著一根黃瓜站在走廊下,一邊咬著一邊盤算著如何烹飪兔肉。


    襄苧聽得心驚肉跳:“你可別打它的主意。”


    “難道你不想嚐嚐嗎?爆炒兔丁,味道美極了。”調羹貼近襄苧耳邊,低聲誘惑。


    襄苧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顯露出一絲貪念。


    調羹看在眼裏,嘴角泛起一絲調皮的笑意,目光轉向憨態可掬的堆雪,心中湧起一股調皮的念頭。


    晚餐時分,調羹親自為襄苧送飯。


    看著襄苧吃得津津有味,調羹滿懷期待地詢問:“怎麽樣?味道如何?”


    “嗯嗯,這是什麽肉?雞丁嗎?”襄苧連連點頭,吃得停不下來。


    調羹頑皮地笑道:“兔丁。”


    襄苧瞬間如遭雷擊,口中的兔肉含著不敢吞下,結結巴巴地問:“哪……哪隻兔?”


    調羹抬起手指向屋外:“就那隻。”


    襄苧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院子裏的一根樹杈上,掛著一張油光鋥亮的黑兔皮。


    襄苧驚恐萬分,死死地盯著桌上的爆炒兔丁,顫抖著說:“這這這,是堆雪啊!”


    剝去外皮,裏頭顯露出的肉質潔白如雪。調羹輕輕用指尖拈起一小塊肉,送入嘴中,細細咀嚼後,不禁讚歎道:“真是鮮美異常。”


    襄苧的眼眶幾乎泛起淚花,口中的肉塊仿佛成了一塊沉重的石頭,讓她猶豫不決,不知是該艱難地吞下還是痛苦地吐出。


    “快嚐嚐,可不能讓兔子的犧牲白白浪費。”調羹故意以促狹的語氣催促著。


    襄苧心頭一緊,想到這其中的道理,便帶著深深的哀愁拿起了筷子。


    一邊品嚐,一邊在心底默默念叨,嗚咽著,堆雪啊,你死得如此淒涼,吃著……卻意外地美味。


    不得不承認,調羹的烹飪技藝堪稱卓越,烹製的佳肴甚至勝過了太白酒樓的美食。


    襄苧不由自主地連添了兩碗米飯。


    “嗝——”她輕輕撫著鼓脹的腹部,目光落在盤中所剩無幾的兔丁上,悲傷地噘起嘴角:“別浪費了,留給我明天繼續品嚐。”


    堆雪雖已離世,但它的生命不應就此白白消逝。


    “哈哈哈……”調羹終於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這笑聲吸引了正在樓下收拾餐具的紅纓,她好奇地走進屋內探詢。


    “你們究竟在笑什麽?”紅纓滿臉疑惑地詢問。


    調羹笑著,將整個經過詳細地講述了一遍。


    她從市場上買回了一隻烏黑的兔子,將其精心烹飪成爆炒兔丁,故意隱瞞了真相,讓襄苧蒙在鼓裏。


    “什麽?這不是堆雪?竟然欺騙我!”襄苧瞪大了眼睛,眼中滿是震驚與憤怒。


    調羹則笑眯眯地問她:“剩下的兔丁,明天還打算繼續享用嗎?”


    襄苧咂了咂嘴,有些無奈地說:“還是吃吧。”


    紅纓輕輕戳了戳她的額頭,笑罵道:“真沒出息。”


    襄苧輕聲哼了一下,心想,什麽出息不出息,她隻知道空腹難耐,不吃東西就會餓得心慌意亂。


    天朗氣清,陽光灑滿大地。蔣繼廉特請一日休假,率領家丁侍衛親自前往碼頭,熱情迎接遠道而來的蔣懷虞及其一家三口。


    歸來的仆從興奮地描述,蔣懷虞攜帶了大量的禮物箱籠。從船上卸貨,再到馬車上,整個過程耗時一個多時辰,裝滿了數輛馬車,場麵頗為壯觀,引得眾人紛紛側目。


    此時,顧雲笙正坐在榮禧堂內,聆聽身著華麗如彩蝶般飛舞的蔣懷虞,生動傳神地講述淮安郡的美麗風光。


    較顧雲笙年輕一歲的蔣懷虞,容貌與吳氏頗為相似,她風姿卓越,曲線優美,宛若天成的麗人。


    今日,她身著一襲豔麗的妃紅色金海棠花長裙,裙擺拖地,華美無比。頭上插滿了璀璨的珠寶步搖,隨著她的每一個動作,珠翠閃耀,光彩奪目,盡顯奢華。


    顯而易見,盛家對她的寵愛有加。


    坐在蔣懷虞身旁的茗恪,身穿一襲淡青色的鬆柏暗紋杭綢長衫,剪裁得體,清新脫俗,與蔣懷虞相得益彰。


    “淮安郡真是個風水寶地,你真是幸運的,找到了這麽一個福地。”蔣太夫人這話看似在誇讚蔣懷虞,實則是在讚賞盛家的慷慨。


    盛茗恪洞察其意,謙遜地回應:“淮安郡雖美,但金都的風華更勝籌。家父家母常稱讚清容聰明伶俐,識大體,行為得體。盛家能有如此的教養,名門望族的底蘊。”


    這番話讓蔣太夫人和吳氏感到十分受用,對盛茗恪的好感越發濃厚。


    尤其是想到那一車車的珍貴禮品,對這個姑爺的滿意度更是直線上升。


    對於盛茗恪的謙遜有禮,進退得體,蔣繼廉也極為滿意。


    他與蔣懷虞同出一源,自幼便對她嗬護備至。親眼目睹她嫁給了一個好丈夫,夫妻恩愛,內心深處為她感到由衷的高興。


    “臨淇,你在船上坐了這麽久,是不是感到疲倦了?”吳氏溫柔地逗弄著盛臨淇。


    “不累。”盛臨淇胖嘟嘟的,宛如一個可愛的雪球,奶聲奶氣地回答,令人忍不住想要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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