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積鬱怒火的鄧太醫,在聽到楚止陌的話語後,那股怒氣逐漸平息,他緊鎖著布滿皺紋的老臉,困惑地詢問:“王爺,您這是打算讓老朽去救治何人?”


    在勳爵等級的貴人請求太醫入宮,還需得到聖上的親自批準,不然,隻能是徒勞而返。


    究竟是怎樣的尊貴人物,能同時促使廣陵王與長公主親自出動,親自邀請?


    “恩公之尊。”楚止陌語短意賅,言辭間流露出深沉的敬意。


    鄧太醫緘默不語,眼神深邃,陷入了深沉的思索之中。能為廣陵王施恩,實乃祖上累積了數代福祉。


    顧雲笙焦躁不安,手指交織著,目光凝視線的盡頭,夕陽緩緩沉入地平線,她的心也隨之愈發沉重。


    就在此刻,一名仆役匆匆而來,她猛地站起身,急切地迎上前去。


    “鄧太醫已抵達府門前,請姑娘速速前往。”仆役的傳話讓顧雲笙眼中閃過一絲喜悅,她提起裙擺,急忙向外奔去。


    “雲笙,你小心些,我陪你一同去。”商穎筠迅速起身,心想著或許能提供一些幫助。


    兩人急步至府門外,見到兩輛馬車停在那裏,不禁微微愣神。


    追雲打開了車門,溫和地指引:“姑娘請乘坐這輛,主人的馬車行駛速度較快。”


    商穎筠很自覺地登上楚倩黎的馬車,並順便向其詢問廣陵王為何同行。


    顧雲笙見到鄧太醫已在車內,不及多想,匆忙登車。


    鄧太醫見到顧雲笙,臉上露出了驚訝之色:“姑娘是……”


    鄧太醫記得他曾在將軍府見過顧雲笙,那時的她身份尊貴,是長寧侯的夫人。然而,如今她竟然成了廣陵王的恩人,這身份的轉變令人咂舌。


    “民女顧雲笙,家父遭受重傷,久治不愈,無奈之下隻得打擾鄧太醫,還望海涵。”顧雲笙努力保持鎮定,但眼角微顫,美麗的麵龐掩不住焦慮之態。


    鄧太醫瞥了一眼楚止陌,語氣凝重地說:“醫者本應救死扶傷,然而老夫也隻能盡我所能,聽天由命。”


    顧雲笙所言病情嚴重,鄧太醫心中也沒底,不禁感到有些忐忑。


    “我明白,但您是家父最後的希望,請您務必竭盡全力。”顧雲笙緊緊握住手,心中忐忑不安。


    楚止陌目光深邃地注視著她,放在膝蓋上的手不自覺地收得更緊。


    此時正值酉時,辛勤勞作一天的百姓們紛紛踏上歸途或開始夜晚的行程,街道上人流如織,異常擁擠。


    “閃避,閃避!”踏燕大聲呼喝,民眾見到廣陵王府的標誌,紛紛避讓,為馬車讓出一條通暢的道路。


    車輛行駛在官道上,猶如脫韁的駿馬,疾馳而過,塵土飛揚。終於,廣陵王的車隊在一片喧囂中抵達了顧宅門前。


    鄧太醫剛一下車,腳尖尚未完全沾地,便被兩名身手矯健的仆人一左一右扶持,疾步流星般地進入了顧家的大門。鄧太醫的到來如此匆忙,以至於他甚至無暇瞥見顧家那氣派非凡的牌匾。


    顧家的家仆急匆匆地在前麵引路,顧雲笙匆忙中提起長裙,急追幾步,突然想起還有三位尊貴的客人尚未安置。


    “王爺、公主、穎筠,請這邊走。”顧雲笙溫婉地引導他們至大廳,一一安排他們就座。


    待婢女們恭謹地獻上香茗之後,她才輕移蓮步,轉身前往顧父的臥房。


    此時,鄧太醫已全神貫注於顧父的診視之中,範大夫與桑大夫靜靜地站在一旁,既協助又細心觀摩,渴望從中獲得醫術的精髓。


    鄧太醫細致地探查了顧父的脈搏和呼吸,隨後示意桑大夫解開顧父頭上厚厚的棉布,露出那觸目驚心的傷口。


    “真是荒唐至極!”鄧太醫目睹此景,憤懣地跺了跺腳。


    範大夫與桑大夫一臉困惑,連忙詢問究竟何處出了差錯。


    鄧太醫小心翼翼地捧著顧父的頭部,指著後腦勺的傷口說:“他因為後腦受到重創而陷入昏迷,你們卻讓他仰臥,致使後腦傷口始終受到壓迫,這如何能醒來?”


    麵對兩人的疑問,鄧太醫解釋道:“難道除了仰臥,還有其他姿勢可行?顧父全身布滿傷痕,無論是側臥還是其他姿勢,受傷的四肢都無法承受。”


    “先將他的頭部側放,然後吩咐仆人製作一個中空的枕頭。”鄧太醫迅速給出解決方案。


    顧雲笙聞言,立刻去安排下人執行。


    範大夫和桑大夫恍然大悟,對鄧醫的醫療造詣心生敬仰,深知醫術的高低,不僅在於醫術的精湛,更在於頭腦的靈活與經驗的豐富。


    “如此這般,顧父就能醒來嗎?”桑大夫滿懷希望地詢問。


    鄧太醫瞪了他一眼,一邊吹著胡子一邊說:“你以為我是神仙嗎?”


    “先用銀針刺激穴位,再重新上藥包紮,最後以湯藥輔助調養。”


    “你們協助我將他扶起,我要施針了。”


    鄧太醫從醫箱中取出銀針,經燭火消毒後,開始小心翼翼地為顧父施針。


    顧雲笙和顧母遠遠地觀望著,緊張得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顧家的親戚們在院子裏焦躁地徘徊,不時探頭向屋內窺探,他們屢次想要進去探望,卻被顧黎堅決攔下。


    “阿姐有交代,除了大夫和近身侍候的下人,任何人都不得入內。”


    時間如同流水般悄然流逝,夜色漸濃,顧家的眾人在院子裏已等待了一個下午,耐心逐漸耗盡。


    “顧黎,你看看我們,雙腿都快站斷了,就讓我們進去看一眼,好歹安心一些吧。”他們懇求道。


    “諸位若感疲憊,不妨至偏廳暫歇,或徑自歸家,無需在此枯站。”


    顧黎堅守在屋門前,一步也不退讓。


    “你這孩子,怎地如此不明事理。令尊身受重傷,昏迷不醒,我們如何能安心離此而去。”


    “既然你們已知家父沉睡不醒,那還有什麽可觀摩的呢?”


    眾人在顧黎的銳利言辭下,無言以對,紛紛驚異:顧黎何時變得如此能言善辯?


    離去吧,心有不甘;繼續等待,雙腿卻已難以支撐。


    顧昭衡擺出長輩的威嚴,語氣堅定地說:“屋內之人雖是你的父親,但也是我們的手足,我們有權入內探望。”


    言罷,顧昭衡向顧家大伯顧昭奎遞了一個眼色,兩人並肩向屋內闖去。


    他們身為長輩,顧黎不便對他們動手,而他們兩人合力,一定能突破顧黎的防線。


    “太醫正在為家父診療,任何人不得入內。”顧黎緊閉屋門,朝屋內高聲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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