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紙機發動起來的時候,張斌有些恍惚。


    眾目睽睽下,四周安靜得落針可聞。他耳畔是“呲呲呲”的碎紙聲,勻速得讓人上頭。


    張斌碎著合同,精神遊離天外——


    這個合同是他幫著小阮總擬的,趕在小阮總蜜月期間,拉著法務部加班加點,條條框框他心知肚明。


    甚至,連趙家這次資金鏈的突然斷裂,都不乏小阮總的手筆。


    他在小阮總的指示下,一個月時間上下勾連,接洽了趙氏全部的源頭材料加工廠和上線。包括但不限於貸款銀行,隱形投資者,大小股東,債權人……


    跟著小阮總,張斌學了不少東西。越學他就越心驚,對小阮總也越佩服。


    張斌:【小阮總這樣的殺伐決斷,真有乃父之風!】


    同時,他也暗自後怕和慶幸:【當初幸虧沒有著了沈玫的道,被她的糖衣炮彈疑惑。要不然,惹怒了小阮總,我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他嘴巴上說著收購趙氏是虧本買賣。身體卻極為誠實地兢兢業業,為小阮總赴湯蹈火,任勞任怨。


    典型的死忠,敬業而熱情地當擔小阮總的全權話事人。


    唯一一點不爽不願意的,可能就是小阮總給的太多——本來,張斌的意思是,就這一堆破爛公司,收購過來還要重新洗牌,擦屁月朵。人員裁剪,調配,培訓上下崗都是錢。


    “總裁,像趙先生家這樣千瘡百孔到處漏風的破企業,真要收購,就索性當廢鐵買了。


    咱們湊湊合合給個5億成本費,差不多就行了。這漏洞企業收過來,後頭再加工可還要砸不少錢呢!”


    阮喬蜜月期,張斌一邊肩膀夾著手機,兩手拿著計算器如是說。


    可是現在……


    張斌回過神,目光聚焦身前的碎紙機。他手裏頭拿著半張合同紙,剩下的半張已經碎成條條紙屑,掉落在廢紙盒裏。


    張斌黯然:【一個月的心血,小阮總好幾年的籌謀,全都白廢了。】


    張總助心裏很為小阮總不值,但他也不會說什麽。這是人家的家務事,豪門恩怨,跟他這種的打工仔毫不相幹。


    張斌:【做好自己份內的工作就行了。小阮總讓我碎紙就碎紙。其他的,都不是我能管的。】


    張斌深吸一口大氣,按捺下心中不忿,將手中的合同緩緩送入碎紙口。


    ……


    碎紙機是最新款的奎合牌,李蘭珠的公司這星期剛送來的新產品。


    七八頁的合同,一張張的2分鍾不到,碎得幹幹淨淨。那紙屑細碎細碎,跟個粉墨一樣。


    阮遜見狀很高興,他拉過妻弟,指著碎紙機不停地誇。


    “誌國啊,看看看,快來看。老李家的東西啊越做越好,你啊,可要多跟著學學啊。”


    趙誌國悻悻地笑著:“姐夫您說笑了。”


    趙誌國:【李蘭珠誰不想學啊,那我也要學的會啊~】


    趙富聰在阮喬走後一直很沉默。


    現在,塵埃落定,他心知再掙紮也沒什麽用了,不如向前看。


    趙富聰抬頭看一眼阮遜,沉沉道:“表姨夫,給了我們家20億,我們怎麽還?具體可以說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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