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竇娥點頭或不點頭,高寧隨即說道:“不行,你這氣質,跟麗娘相差太遠了。暫時,還是叫……嗯,你今天叫什麽來著?”


    “好像是竇娥郡主……”


    “什麽竇娥郡主?你是竇娥,我是郡主!會不會說話?”


    “是,你是竇娥,我是郡主。”竇娥生無可戀地複讀道。


    “叭!”腦門上挨了一巴掌,竇娥驚醒,噗嗤跪倒在地,哆嗦道:“竇娥錯了,竇娥不該胡言亂語,郡主別殺竇娥……”


    “你這竇娥,哪裏有半分竇娥的樣子!人家那是寧死不屈的……”高寧萬分嫌棄,可是一時之間,確實不知道該給自己的侍女換什麽名字。


    最近,能看得到的新戲太少,沒有靈感……


    “我讓你吩咐他們去盯著江邊那個‘苟家班’,你去了沒?”


    “說了,可是他們說城門已經關了,出不去……”


    “你這蠢蛋,明天人要跑了,我就把你丟江裏喂王八!”


    “不要啊郡主……”竇娥有氣無力地呻吟道:“能不能先吃飯再扔啊?”


    天海閣後院的小屋子裏。


    甄鑫已經安安靜靜地待了一整個早上,但是那位老王卻終於沒有出現。


    現在看來,天海閣的懸賞肯定是老王出錢發布,但他卻未必是背後的主使之人。


    此人麵目粗糙,渾身上下都透露著一股化外草莽的氣息。可是身上錦衣,兜裏銀足,加上那兩條明顯因為長期騎馬而合不攏的羅圈腿,甄鑫基本上可以判斷得出,此人很可能是某個蒙古的王室子弟。


    也就是說,老王他並不姓王,應該是個王爺,或者是王子?


    蒙古王公之中,有叫鬆山的嗎?


    此事問陳開,應該可以查得到。


    如果可以查清此人的身份,那他背後的勢力也必然呼之而出。


    自己的身世,涉及到皇室王族?


    意思是,隻要有個便宜的爹給自己認,以後就可以吃穿不愁,翹著二郎腿四處撒幣了?


    可是當個蒙古人,還怎麽帶著徐姐姐反元複宋了?


    她會很失望的吧!


    所以,雖然身體很誠實地期盼能過上胡天胡地的生活,甄鑫還是決定遵從自己的本心:做個有骨氣、有節氣、有誌氣、有底氣的“四氣青年”!


    而不是淪為他人玩弄的棋子。


    最關鍵的是,如今看來,想玩弄或正在玩弄自己的人,似乎有點多啊……


    陳宜中是絕逼的第一個,這位老王以及背後的王爺是第二個,誰會成為第三或第四?


    看上自己的,好像都挺有錢的。自己是不是可以開門收個費?


    雖然還不清楚他們找自己到底為什麽,但可以確認的一點是,他們根本不想殺死自己。否則不需要這麽麻煩。


    這根隨時威脅自己生命安全的刺,可以暫時拔掉了。


    既然如此,老王又暫時不想見自己,那再待下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不如歸去?


    午時剛過,院子中的兩個護衛,一個斜靠牆角一動不動,一個拖著無聊的雙腿在院中漫步。


    數聲奇怪的鳥叫響起,一短一長,又一短一長。


    漫步的護衛抬頭轉了轉,又低著頭繼續漫步。


    “這位大哥……”待此人轉到小木屋之前,甄鑫拱手低聲叫道。


    腳步一頓,“什麽事?”


    “我想求見下王先生?”


    “王先生?哪個王……哦,是王……嗯,他今天沒空見你。”


    是沒空,還是沒空見我?


    “我有極其重要的事,要報與王先生。”


    “回屋裏去!”那護衛拖著腿便要繼續轉圈。


    “別啊大哥,你看這樣如何……你就幫忙去傳個話,見不見是王先生的事。否則因此誤事,那可能就是你的責任了。”


    這位公子,說得好像有些道理啊。


    護衛猶豫片刻,說道:“行,我去問問,你屋裏待著去!”


    甄鑫拱手,表達了真誠的謝意。


    “兄弟……”甄鑫慢慢地走到倚牆而立的護衛身前,輕聲說道。


    這護衛睜著龍眼般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漠視著甄鑫。半張的嘴角處,半串哈喇絲正緩緩地爬向下巴。


    微翕的鼻翼,還噴出一股細細的呼嚕聲。


    這廝,在睡覺?


    看不起誰呢?


    我就要逃走了,然後你一個看守竟然還能睡得著覺?


    睡覺也就算了,還可以站著睡?站著睡也就罷了,還能睜著眼睛站著睡覺?


    難以置信的甄鑫不由大怒,伸掌狠狠地拍向護衛的肩膀。


    “嗯?什麽事?”護衛眨巴著眼,合上嘴,悶聲問道。


    “你剛剛在睡覺?”


    “關你屁事!”


    甄鑫握住拳頭,直擊而出,一拳打在護衛下巴偏上臉頰偏下的位置。


    這護衛還沒完全從夢裏清醒,更哪裏會想得到,這個貌似人畜無害的文弱少年,竟然敢向自己揮拳。


    一擊而倒。


    甄鑫甩著刺痛的拳頭,忽的一怔。自己原來的計劃,是支走一個再借機靠近另一個,趁機不備將其擊倒。


    可是,他都睡著了,為什麽還要叫醒他再擊倒?


    苟順沒在身邊啊,那自己是被誰給帶蠢了?


    好在,過程有些蠢,結果還不錯。


    甄鑫踩著倒在地上的護衛,借力一蹬,雙手扒住牆頭,翻身而出。


    牆頭馬上,這出戲得列入今年的排演計劃……


    牆外一棵樹上,縱下了阿黎,疲憊的雙眼之中,流露出無限的欣喜。


    來不及安慰阿黎,甄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身上衣服扒拉下來。


    阿黎已解開隨身帶著的包裹,抖出一件破襖子與爛裏衣,嫻熟地套在甄鑫身上。


    甄鑫又自包裹裏翻出幾縷毛發,胡亂貼在下巴處。一點點黃濕泥,糊在臉頰處。一些墨汁,稍稍地放大自己的眉尖。


    身子佝下,眼睛微斜。


    阿黎眼前便出現了一個落魄的老漢。


    “我先去了……”甄鑫矮著身,縱跳幾次,便消失於轉彎抹角之處。


    阿黎匆匆地將甄鑫留下衣物收拾幹淨,迅速地從另一個方向消失不見。


    拐了數個彎,甄鑫出現在府城內的街邊,佝僂著身子,緩緩向北門走去。


    出了城,再行二十餘步,便是人來人往的江岸。滿臉悲苦之色的甄鑫望江長歎,淚水漣漣,腳一軟,人便栽入江中。


    一個糟老頭,失足落水的事,根本引不起路人的任何關心。


    而且,此時從城內大呼小叫的奔出一些人,立時便吸引了江邊大多數人的注意力。更沒人有空,會往江裏多瞧上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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