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少主”一口氣衝到敵人背後,隨行人員驚得目瞪口呆。


    隨後的騎士和見習們陸續衝擊上來,敵人見勢不妙四散開來。野蠻人並不傻,看到自己不占便宜簡直是撒腿就跑。有幾個人早就沒影了。


    剩下幾個跟娃娃崽兒走得近的不下,實在不忍心拋棄主帥,迂回到較遠的地點觀望。


    而北方人則非常教條了。隊形絲毫不亂,一行人依照著希林行進的路線衝擊,遇到腳慢的笨蛋當場擊殺,跑偏的敵人也不管。哪怕敵人跑得並不遠,主帥沒有下令就絕不追擊。


    全部匯合以後,有一個家夥倒黴被野蠻人戳穿了,敵人的長矛擊穿他的鎖子甲,當然那個敵人也沒能幸免,已經躺在地上了。


    艾格納敲敲希林的白鐵罐頭盔,跟敲門似的。這麽沒禮貌地打招呼,難道希林的身份又被看穿了?


    少年撩起麵罩瞅瞅這位紅發的騎士。


    “小子,不賴嘛!都哪學來的啊?”


    “切。”


    “殺人還用學麽……”


    希林不搭理他。倒是自己冒充少主的秘密,已經被越來越多的人識破,本來以為至少能蒙混兩個禮拜呢……


    也罷,被看出來就算了。希林索性抬起麵罩,這樣視野更清晰。


    盧克爾麵前的敵人剛好溜了,他一個人也沒逮著。倒是格拉曼斬殺了一個野蠻人。年輕的見習樂嗬嗬地向好友炫耀。


    “看見沒?那人是我殺的!嘿嘿。”格拉曼講話的時候胳膊都在發抖。


    “有什麽了不起的……”盧克爾很不高興。


    雙方觀望一陣。艾格納建議希林重新整隊,大家朝著人數略多的那群野蠻人再發起一次衝鋒。


    而野蠻人那邊商量著,騎士隊伍邊上兩個人聲音稚嫩,應該比較容易對付。說著話他們搭起弓箭迅速靠近。


    希林早看出來敵人的意圖,他大聲提醒盧克爾和格拉曼。兩名見習卻對野蠻人的迂回戰術很懵,舉著武器防禦又發現敵人從意料之外的位置過來。


    很快他們陷入僵持。盧克爾的盾牌擋住兩箭,借著武器裝備上的優勢他才得以保命。格拉曼慌亂地朝敵人刺,野蠻人忌憚他的長槍無法靠近,但又舍不得放棄他們。


    危機關頭艾格納過來幫忙,斬殺一人,擊退另一人。希林也想過來幫忙。他位置改變導致整個隊伍都調轉方向,放棄了人數較多的野蠻人,奔向數量較少的一些。


    “已經決定的事情就不要回頭,繼續衝下去吧!”


    在艾格納的支持下,希林帶領隊伍發起第二次衝鋒,斬殺了部分聚集的敵人,最後大家停在一處。


    (課本上說的)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第二次衝鋒明顯不夠賣力,黑美人有些倦怠,希林自己也覺得沒力氣了。


    如果對麵的野蠻人還想迂回包抄,很快大家就會陷入苦戰。雙方圍繞著野蠻人受傷的主帥環繞多時。


    艾格納狡猾地盯著敵人。他小聲對年輕的見習們說:“這不算我遇到的、最糟糕的情況。大隊人馬就在我們身後,眼前這幾個家夥蹦躂不了多久。”


    “後麵的人至少明天才會到,我們要堅持那麽久嗎……”格拉曼問。


    “現在可不是一門功課的考試,孩子。”年長的騎士說,“是生和死的考驗。如果我們不把敵人消滅,他們趁著夜色會反複地偷襲和騷擾我們。任何人都可能是那個倒黴的。”


    先鋒隊另有個人遭到了致命的攻擊,已經倒地不起。弓箭擊穿了他的脖子。


    野蠻人的弓箭好像黃蜂的毒刺,他們緊握著弓箭糾纏不休,不曉得什麽時候就會放箭。而騎士的裝備有太多空隙,一不留神就送了性命。


    “我估計,他們沒想拚命。”希林說,“這個部族與我們正要攻打的部族之間也是仇敵關係,他們不會互相幫助。這群人僅僅是在搜刮財物,沒有利益的話他們會很快撤退。”


    “是嗎?但願如此吧。”艾格納其實不太相信。


    “讓我過去說幾句話。”希林說,“解決了那個領頭的,別人就會散掉。”


    在年長騎士的默許下,希林策馬小心地靠近戰場中央。一直走到很近的位置,用家鄉的族語問候道:“你好啊,娃娃崽兒。”


    “我們又見麵了。”


    希林昂著頭,翠綠色的眼睛略帶憐憫。


    聽到如此地道的荒原部族語言,出自一個身穿城堡裏貴族鎧甲的少年,娃娃崽兒震驚不已。他甚至有點嚇到了。


    “你是什麽人!”


    野蠻人非常迷信,很容易相信各種鬼神的存在。一旦見到不可解釋的現象就會表現出敬畏。


    希林冷漠地看看對方。他標誌性的灰白頭發都收攏在頭套裏麵,也沒發立即亮出來給對方瞅瞅。但是翠綠色的眼眸依舊非常獨特,映照著夕陽的色彩。


    “記得我嗎?”


    娃娃崽兒有點懵。


    “年初的時候,你們一夥人衝到旗爾丹部族意圖強取,有兩個少年設計和你們比試了三局,不會忘了吧?”


    娃娃崽兒沒有忘,但他可能沒有專門記得對方的樣貌。困惑了片刻,恍然大悟道:“天呐,你是白頭發的那個!”


    少年嘴角微微一挑,算是承認了吧。


    “我知道你。你部族的人管你叫白狼崽子。你是白狼神的崽子!”


    希林隻覺得好笑。被族人視為不詳的發色,戰場上倒是嚇唬人的行頭。


    “我的頭發是銀灰色的。”


    北方人的語言係統就豐富得多,銀灰色,多漂亮的說法。不像他們不是黑就是白,好像不認識別的顏色一樣。


    “不過你記得我就好。這樣我可以明明白白地殺你。”希林拿長槍指著娃娃崽兒地喉嚨。


    “後來你帶著這群強盜血洗我的部族,殺害眾多族人,搶劫了許多財物,也帶走了我最心愛的小妹。你都承認嗎?”


    對於這些,娃娃崽兒都不否認。


    “對,哈哈哈!是我們今年幹得最漂亮的一票。你跟那個尖下巴合著夥忽悠我們,騙了我們的皮貨,還一箭射掉我一根小辮子。我就把你的女娃娃搶走了,哈哈哈!”


    “你真行,那麽大一個金鎦子戴她脖子上,我一看就知道她不是一般女人。現在被我搶回去做老婆,咱倆是親家了。”


    希林舉起長槍朝娃娃崽兒腦袋上一戳,貼著頭皮又把他另一個小辮子削下去了。


    娃娃崽兒鬼哭狼嚎了一陣,猛然發現自己沒死,越發得意地狂笑了一陣。


    “她是我女人,現在還懷著我的孩子。明年春天就會生產,我還要出來找點好吃的帶回去呢!”


    “閉嘴!”


    希林怒吼一聲。


    他感覺到自己全身都在顫抖。到底應該慶幸嬈嬈還活著,還是應該把眼前這個莽夫碎屍萬段?猶豫著遲遲不能下手。娃娃崽兒很是愜意。


    娃娃崽兒這個人塊頭大,長得也粗糙,但年紀應該不大,頂多是二十出頭。


    他們生活的環境艱苦,和動物沒什麽區別。非要和他們講什麽人世間的道理,就令希林覺得乏力。希林皺著眉頭,咬著牙,氣喘了很久。但又拿他沒辦法,想著想著憤怒漸漸遠去,剩下的是悵惘。


    搶親也是荒原上一種傳統,道理就跟字麵上的一樣,把誰家的女孩搶走了,就是自己的妻子。野蠻人沒有道德觀念約束,他們不懂得婚姻倫常,隻知道自己的獸性。


    希林天生的秩序感與這些人格格不入。而想到自己已經淪為吸血鬼的事實,即便有朝一日救出妹妹,也無法再與她共同生活了吧!


    “你能夠以山神的名義發誓,你講的每個字都是真的嗎?”


    “能,我發誓。”娃娃崽兒臉色突然嚴肅,“白狼是雪山女神的信使,我絕不敢對神說謊。”


    (剛寫完作者想起來,嬈嬈的設定好像才七歲……)


    “行……我們是親家了,對吧?”


    希林歎口氣又戴上頭盔。他不願意再被荒原上的事情煩心,寧可繼續假扮少主。


    “我記得你們營地的位置。有一天我會去看望我的妹妹。如果誠如你所言,她是你的妻子,那麽我們還是親家。如果你說謊,如果她早就死了,或者是後來被你打死了,我就把你的皮剝了,掛在你們營地外麵,就像你們掛的那些狼皮一樣!”


    娃娃崽兒聽後,連連俯首稱是。


    “你們走吧,早點滾回去。山上的神明有靈會保佑你活著。但是萬一你運氣不好我也沒辦法。”


    娃娃崽兒欣然稱謝。喊他幾名族人來搭救自己。那幾個野蠻人見局勢緩和了,連忙扶首領騎上馬背,灰溜溜地逃走。


    一旁聽得一頭霧水的艾格納這才意識到,希林要放他們!


    “喂,你幹嘛!”


    “我放了領頭的,他們答應立即躲回家去,不再襲擊我們。”希林解釋道。


    “哼,便宜他們了!”艾格納氣呼呼地說。“死地上的可不能帶走,全都是我們的戰利品!”


    娃娃機看到希林與北方人親密無間地交談,用嘲諷地語氣問道:“白狼神,你帶著這些北方人是去幹嘛?”


    “現在就活膩了?關你什麽事!”希林嗬斥道。


    空曠的荒原上回蕩著娃娃崽兒的笑聲。他們一行人逐漸遠去。


    艾格納對其餘人說,這一次半路遇敵,你們每個人的表現我都會向騎士長匯報,等回城以後論功行賞。


    格拉曼聽了舉手歡呼。盧克爾很別扭,“哼。”


    “別擔心,後麵還有機會。”


    艾格納說完又拍拍希林的肩膀。


    “你的情況很特殊,你在扮演少主,我匯報完戰況後,整個隊伍都會為少主歡呼。但我相信克萊蒙德不會虧待你。如果他以後不認賬,你就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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