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喝完紅茶,又各自倒了一碗。閑聊了一些無用的瑣事。弗拉維最後放下茶碗,對少年說,我需要整理一下辦公室,等會移交給大主教。希林就幫著他打掃。


    全部的書籍、物品按照當初的樣子擺放歸位,雜物統統收拾幹淨。弗拉維甚至把自己華麗的修士袍子也脫下來,換了一件事先準備好的粗布麻衣。這是最簡樸的那種僧袍,甚至是隱士穿的。


    “天呐,大人你穿這個真的沒關係嗎!”希林都覺得很意外。


    “沒無妨。我等修道之人,本來就是造物者的仆從,現在隻不過穿了仆從應該有的衣服。”


    辦公室打掃完畢。原本的狀態在希林眼裏已經非常整潔了,現在簡直是閃閃發光。


    “現在的樣子,就跟二十年前我剛剛到來時一模一樣。”弗拉維長長地感歎。“走吧,孩子,我們去吃早飯。”


    “大人,您在這裏呆了二十年?為什麽又要走呢……”


    像希林這樣的小孩子,想到哪裏有好看的風景,壯麗的城市,一定忍不住要去看。而弗拉維,已經五十朝上的年紀,一位老人家了。他也拍拍屁股說走就走,未免有些灑脫。


    “孩子,你知道首都有多少人口嗎?”


    希林自然不知道。


    “一千兩百萬。”


    “什麽?!”希林聽了目瞪口呆。


    “埃塞斯這樣完美的城池,有三萬居民。而首都的規模,是它的四百倍。你能想象四百座埃塞斯連結起來,究竟是怎樣一種壯麗景象嗎?”


    若不是親眼見過埃塞斯,希林都不相信世界上有上“萬”的人能夠聚居在一處。如今聽說了上“千萬”的人口規模,雖然覺得處處都不可思議,仍然願意相信,想要去看一看。


    “那就是所謂的‘海’,由陌生人組成的浩瀚大海。”那樣的目的地,希林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拒絕的。


    弗拉維感慨道。但他又小聲對希林說,“不過其實呢,是我的老師修書一封,喊我回去的。我本來就是從帝國大教堂來到這裏的。現在修行期滿,該回到起始的地方了。對我來說反而是落葉歸根。”


    主教攔著少年的肩頭,二人又相視一笑,並肩走下教堂。


    清淡的早飯過後,二人又一同去剪了些玫瑰花。直到有小修士匆匆跑來,“有請弗拉維大人。”——自然是來自大主教艾維勒斯的邀請。


    弗拉維不緊不慢,優雅地隨著小修士返回辦公區域。希林捧著花跟在後麵。大主教的辦公室在禮堂一側。一路上見到許多修士打掃門庭。到了辦公室,一開門寬敞明亮的玻璃窗就映入眼簾。


    希林留意到帶路的小修士沒有踏入,自己也不敢冒然走進,就呆在門口。哪知道弗拉維硬是拉著他一起進來。那麽他就站在一側好了,類似於仆從那樣。


    艾維勒斯本來態度還不錯,看到下人進了臉就板起來。弗拉維笑嗬嗬地解釋:“大主教大人,我們帶了新鮮的花給你。”他指著辦公室窗前的花瓶,希林捧著花走過去,熟練地插好。


    或深或淺的紅色玫瑰,在窗前映照著陽光,芳香迷茫在整個房間。


    “我們修道之人,擺這些妖豔的玩意真不合適。”艾維勒斯沒有一丁點高興的意思。他開門見山地坦言:“弗拉維,你必須走嗎?你呆在這裏,有什麽是我照顧不周的地方嗎?還是我開得工資不夠?”


    “相信我,艾維勒斯大人,您是我遇到的最慷慨體貼的上司。我一生都會記得你的好。但我的老師寫信找我回去,言辭非常懇切,想必是不得已的原因。老師年事已高,我必須要回去一次。”


    “可是你……還會回來嗎?我記得你說過,帝國並沒有你的容身之處。那個地方的主教多得好像樹上的葉子。隨便一間小教堂裏都有個大主教。真的,幹嘛不留在我這裏呢!我的教堂裏多自在啊。”


    “恐怕,即便有一天想要回頭,也是很久很久以後了。”


    這樣的對話談多少次都沒有結果,弗拉維的決心已定,說什麽都是枉然。


    多數人的壽命本來也不長,五十幾歲的人說起很久以後,那也基本就沒有以後了。艾維勒斯氣憤難平,握著拳頭,嘴角朝下咧。


    “我已經過將全部的物品歸位,這是辦公室的鑰匙。您可以開始檢查了。”


    按照約定,弗拉維離開教堂後一件物品也不會帶走。他還很俏皮地向大主教請命隻帶走三樣物品:身上的粗布袍子、花園的玫瑰苗,和他多年來積攢的工資。


    艾維勒斯拍著桌子站起身:“走吧,我去檢查一遍。弗拉維,太陽下山以前你還有最後一次反悔的機會,離開這裏以後,榮譽與地位不隨你身上,你就是個光棍主教,但願你在帝國乞憐的時候還能念及我的好。”


    “我們每個人,生來就是乞丐。”


    “哼!你就嘴硬吧。”艾維勒斯甩著袖子背過手去,昂著頭走出辦公室,將鑰匙交給手下。一行人全部去了弗拉維的辦公室。


    一名小修士捧著厚重的記錄冊,宣讀每一種物品,另一名查看對應的物品位置。在大主教的監督下核對工作認真細致,到了誇張的地步。


    其中說到最寶貴的聖骸,大主教還專門打開了寶匣查看。他甚至打開了那個黃金的外皮,查看裏麵的聖骸。


    希林踮著腳偷看,所謂聖骸,真的是一截發黑風化的指節。今天真是長了見識。


    弗拉維坦然地等他們全部清點完畢。又指著自己退回的華麗袍子,請主教大人檢查。


    “哼!”艾維勒斯用力關閉寶匣,懶得過問那些沒用的。


    “這個小鬼是哪來的?我怎麽從未見過他!”貴人多忘事,他又不記得希林了。


    “這是希林。”弗拉維拍著少年的肩膀,“他會隨我一同前往首都。”


    艾維勒斯擠眉弄眼地瞅了一陣,特別嫌棄的樣子。交代了這些,再說什麽都浪費時間,大主教徑直離開。位高權重的人總是很忙的樣子。這位主教大人總是急著會辦公室。他可能急著逃離這些煩心的事情吧。


    “再見,主教大人,我的朋友。”


    瑣事一直折騰到午飯的功夫。無事一身輕,弗拉維樂嗬嗬地帶希林離開宿舍樓。


    二人在小花園又坐了一會,希林將一些自己的經曆籠統地將給弗拉維聽。有些關於惡魔和吸血鬼的細節,即便再怎麽掩蓋也仍舊很奇怪。


    希林不敢向大人提及這件事。他聽納特說惡魔與神聖的教堂是死敵。他擔心說了這件事以後弗拉維一定會去找自己。而弗拉維,好像在聽又好像沒聽到,從不過問任何細節。


    “千萬別讓大主教知道你死而複生的神跡。不然他會把你也裹上黃金收在匣子裏。”他如此評價。


    少年聽了憋著笑。


    被問及還有什麽需要在臨走前做的事情,希林猛然想到,豈不是要見卡拉西斯最後一麵!


    “去見你的恩師最後一麵吧。將這些花都帶給他。告訴他你將去很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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