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著主教大人的光,一行人舒適地享受了一番仆人的按摩。他們換上行李裏麵幹淨的衣服準備出席盛宴。倒不必擔心宴席之前餓肚子,貴賓室裏已經有豐富的食物招待他們了。


    安塞爾打個飽嗝,仆人還給他擦擦手。


    “急什麽,等會吃大餐呢!”納特很瞧不起這人。


    “嘿,等會萬一撲了空怎麽辦?我這人的習慣,有機會就動手。”


    “粗人!”


    “哼。”


    他們確實等了許久,連弗拉維都不耐煩了,吃了點水果。深夜以後,才聽到管家的腳步聲。


    “主教大人,各位隨行人員,宴席已經開始。請隨我來吧。”


    一行人高高興興赴宴,沿著回廊來到穹頂大廳。仔細看腳下的路,希林這才發現,原來大廳的地麵是一幅巨型的馬賽克拚貼畫!雖說這座城堡裏大多數地麵都是馬賽克拚的,但都是些重複的幾何圖案,哪有這裏的趣味。


    “咦?這是被咬了一口的蘋果!”少年笑嘻嘻地踏過去。


    “哦,這是一條吃剩下的魚骨頭。”


    “還有漂亮的海螺殼……螃蟹腳……哈哈,安塞爾你看,這裏有一條水母!”


    要說這幅畫做也真是稀奇,畫的都是些吃剩下的零碎。遠看就好像一場盛宴過後,滿地狼藉的樣子。喲,這裏還拚了一隻小老鼠,正在拖動殘羹呢。


    “別那麽大驚小怪的。這隻不過是顯擺主人家財力的風俗而已。”納特表示沒啥好稀奇的,“他們的領主果然是帝國人士,審美的風格也一同帶來鄉下了。”


    再看長桌上,早已坐滿了賓客。人們議論紛紛的,嘈雜的聲音蓋過了一旁的樂隊。


    領主攜兩位女眷坐在長桌一端。長桌的一側,是幾十位盛裝打扮的貴族人士。全都是陌生人,伸著脖子打量著弗拉維主教和隨行的幾位。


    而整個大廳裏不止這些人。有數倍於賓客的侍從、仆人、衛兵在各自的位置待命。但似乎所有的人都對遠道而來的主教非常感興趣。


    弗拉維鎮定自若,臉上沒有任何神情的變化。


    “老爺,這便是帝國來的主教大人!”


    “哦,貴客到訪,我有失遠迎。快請坐吧!”


    長桌的另一側,與賓客相對應的位置上,擺了七把椅子。顯然是為貴客準備的,每人一個位子。仆人幫忙拉椅子,主教大人第一個就坐。


    接下來是納特,同為修士而且是一位學者。


    接下來的位子,希林讓羅爾先坐。


    “沒關係,你當見習比我早,資曆比我深。”


    “好吧。”


    安塞爾當然樂意這樣,因為他可以坐在希林身邊了。他需要遵醫囑翹著腳養傷。盡管這樣極其無禮,反正希林不介意就行。


    後麵的位子,則是一隻眼和古溫克。古溫克從沒遇到過這麽大的場麵,他恨不得鑽進桌子底下。越是這樣,賓客們就越是盯著他看。


    他們私底下議論著,交頭接耳地竊笑。“這個人真是醜啊……長成這副樣子,造物者為什麽要創造這種怪物呢。”


    “尊貴的客人,歡迎你們遠道而來。我是花崗岩高堡的主人,格拉尼特家族的蓋裏。這是我的妻子和妹妹,那些是我的兒子們,還有我麾下的貴族們。”


    一眼望過去,這座高堡還真是人丁興旺。大廳裏坐滿了人。在座的男士都是武夫打扮。個個相貌堂堂,隨身也都帶著武器。有些身份高貴的女子坐在丈夫身旁。這麽多人一張長桌甚至無法完全容納,好些人坐在後麵。甚至還有人不得不站著。


    領主一定是把所有的貴族都請來宴會了。為了瞻仰帝國來的主教,所有的貴族成員都不願放棄這份殊榮。他們的座位之所以那麽擁擠,還不是為了給賓客騰出舒適的空間。


    “請不要害怕。我們駐守在這邊疆孤堡裏麵,時刻要提防下麵那些本地人。”領主解釋道,“我的貴族們都是勇武善戰的騎士,他們平日的習慣,就是隨身帶著武器。”


    弗拉維點點頭表示理解。


    “請問尊貴的客人,您是一位什麽級別的主教,供職於哪座教堂,又是怎樣的姻緣來到我們蘇蘭港的呢?”


    領主問得客氣,當然也是想知道弗拉維真正的情況。畢竟沒人認得、或是聽說過他們,萬一是騙子該怎麽辦?領主早就暗中打量弗拉維好幾遍了,他的僧袍太過樸素了一點,也沒有佩戴帝國的主教身上那種花裏胡哨的裝飾。


    “嗯,您的心情我也能夠理解。我叫做弗拉維,正如你聽到的那樣,我是從帝國來的一名主教。年輕時遊曆遠方,去了邊陲小城埃塞斯。現在我的老師寫信希望我回去。如你所見,我正在趕回去的路上。”


    “噢……”


    “我的老師是帝國大教堂的教宗維德洛。這是他的親筆信函,信中要求我盡快趕回大教堂任職。”


    “帝國大教堂?”


    賓客們紛紛投來詫異的目光。那可是帝國最大的教堂,所謂“教宗”,是教堂中職階最高的人,原來這麽不起眼的主教來自那麽高貴的地方嗎!


    納特替主教大人拿出那份重要的信件,是裝在木匣子裏保管的,平日幾乎是隨身攜帶。希林也不曾見過其中的內容。因為怕被人摸壞了,納特親手捧著匣子呈給領主老爺過目。


    “您是帝國大教堂的主教,還是教宗的學生,那您豈不是司鐸大主教?”


    “說來慚愧。我遊曆在外二十餘載,一直都沒有回去晉升職階。如今恩師抱恙,才這麽急著趕回去。”


    “哦……”


    領主側過頭,仔細端詳信件上的內容。


    按說,在場的其實沒人見過這種文書,聽都沒聽過。要如何分辨“真假”,隻能憑經驗和猜測。


    信紙是光潔的羔羊皮紙,背麵是大教堂的徽幟。


    信上書寫工整的帝國文言:願聖主庇佑。近日來陰雨連綿,我亦身感不適,連提筆書信都有困難。我已年踰耄耋,舊病高臥,想來沒有更多牽掛。但每每回憶起昔日時光總覺得惋惜。希望你盡快回來,晉升大主教之列,將所生平學發揚光大,不要辜負天賜的才華。


    末尾有一長串華麗雋秀的簽名,還加蓋了教宗的印章。


    領主看了半天也沒看出門道,小聲問納特,“這是啥?”


    “這是大主教維德洛的簽名。”納特也小聲回答。


    “他是我的老師,仰仗他的蔭蔽我才有今時今日。我遠遊多年,前不久收到這封信,一想到他老人家恐怕時日無多,更是悔恨自己年輕時的狂傲。如今我隻想盡快返回帝國,回到他老人家身邊。”弗拉維說著已經感慨萬千。


    希林聽得雲裏霧裏,小聲問羅爾,“他們說的教宗到底是什麽啊?”


    羅爾大概地知道,描述得沒有納特那麽專業。


    “就是,所有的主教裏麵,最大、最大,所有人都聽他的那種人。”


    “哇,好厲害。”


    雖然弗拉維並不是司鐸大主教,但他的職階和身份地位仍然遠遠高於地方教堂的任何神職人員。領主老爺誠惶誠恐,懷著敬畏的心情又再三瞻仰弗拉維的尊榮。


    “我的高堡能夠迎來您這樣的貴客,簡直是蓬蓽生輝!”


    眾人也是一片驚呼,稱讚絡繹不絕。他們也不是多麽懂,就是湊個熱鬧。


    弗拉維手上還戴著一枚異常華美的寶石戒指,這是多年以前恩師相贈。


    一顆璀璨的藍寶石鑲嵌在合金的戒麵上,曆經數十載幾乎沒有磨損,仍舊耀眼。環繞著戒指還有一圈顏色各異的碎鑽。精湛的工藝遠遠超過任何鄉野工匠的水平,一看就是價值連城的寶物。


    這樣的寶戒通常隻有國王才會持有。與他樸素的衣著並不相稱。但足以證明他這個人來頭不小。


    諸位嘉賓聽說這是教宗賞賜的寶物,紛紛上前親吻祈求祝福。


    領主舉杯請大家先喝。


    “諸位嘉賓匯聚一堂,是我難得的榮幸。剩下的事我們一邊吃一邊聊。”


    眾人都滿飲一杯。


    “今天承蒙上天眷顧,大家都無比幸運。讚美造物者,祝皇帝陛下福壽綿長,帝國萬壽無疆。”


    “請問主教大人,這幾位與您隨行的同伴,又都是什麽人啊?”領主還打算一個接一個問下去。


    弗拉維也願意聊這些年輕人的話題,比那些客套的廢話有意思。


    “這一位是納特,他陪同我返回帝國,同時他自己也有求學的目的。他是一位修士,同時也是一名學者。擅長博物研究。”


    “博物?”


    “領主老爺,博物就是研究這世界上所有知識的學問。”


    “那你一定非常有知識啦!”


    “過獎,在下也在不斷的求學當中。相信此生一定會有所建樹。”


    為納特敬了一杯,又問下一位。


    弗拉維依次介紹,“這兩位是勇敢的見習騎士,羅爾和希林,他們隨我去帝國追尋騎士的榮耀,同時一路保護我的安危。”


    賓客們好奇而且友好,微笑著看向少年。羅爾是個知書達禮的孩子,從容地行禮問好。希林卻太過靦腆,紅著臉不知該如何是好。


    “大家好,我叫做羅爾,我的一切榮耀都歸屬於芙蕾莎大小姐。”羅爾自己補充。


    “那是誰呢?”領主的兒子隨口問道。


    “她是一位高貴的女士,是我的心之所屬。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讚美她。”


    說到這個話題,領主的兒子表示非常認同,敬了羅爾一杯。


    “這孩子是希林,他從荒原來,是承蒙造物者眷顧的少年。”


    弗拉維說完朝希林微笑了一下。死而複生的神跡可不適合告訴那麽多人,用弗拉維的話說,如果讓那些貪心的家夥知道了這件事,一定會找個玻璃盒子把希林裝進去的。


    眾人隻覺得希林是個漂亮的侍從,看他這細皮嫩肉的模樣不大像是野蠻人。他的外貌與眾不同,銀色的頭發非常稀有,雙眸好像在發光一樣。即便他帶著與自己身形不相稱的長劍,也沒人覺得他會是冷血的殺手。


    “這一位曾是埃塞斯的雜兵隊長,安塞爾,是一位外表粗狂但是內心熱情的人;以及他的副手,綽號一隻眼,是一位忠實的助手。”


    安塞爾臉上掛著不好惹的表情,嘟囔著誰敢找麻煩絕對給他好看。但希林覺得他那樣子特別可愛,裝模作樣的。而且,“別擺弄你的戰錘了,你都用那玩意攪過什麽自己不記得了麽!”希林小聲地提醒。


    一隻眼一言不發。他臉上那條疤也是無聲的警告,這是個異常冷酷的家夥。


    “而最末的一位,是通曉許多語言的自由人,古溫克,他是希林的朋友。”


    所謂自由人,就是看上去像是奴隸但實際上已經獲得自由的人,不是因為長得像個奴隸,誰要到處聲稱自己自由呢!


    古溫克嘿嘿嘿一陣笑,啥也不會說,就吃。


    “一共七位,這真是幸運的數字。要知道,連造物者都眷顧這數字呢!讓我們再次舉杯為貴客敬酒!”領主又舉起了鑲嵌寶石的玻璃酒杯,眾人歡呼著飲酒。


    “也給您介紹一下我們家的情況。這是我兩個兒子,長子謝爾德,次子拉瑞克。他們都跟隨優秀的騎士學藝,是非常有上進心的孩子。”


    領主自己五十多歲了,長子年紀也不小,三十多了,自己也有妻子。次子的年紀小的多,跟安塞爾差不多。性感似乎也很開朗,棕黃色的卷毛,一臉什麽都不服氣的樣子。


    小兒子朝安塞爾這邊看了一眼,安塞爾警覺地抬起眼皮,非常不爽地瞪回去。分明就是不認識的人,也從沒講過話,竟然就杠上了。眉來眼去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看對眼了。


    接下來又介紹了諸位貴族,每個家族都有份。隻是人數眾多,無法一一記住,大家互相打招呼,講了很多客套話。


    再後來宴席大家放開了吃,蘇蘭臨海,有許多海洋特產。仆人上菜,管家在一旁介紹。


    “這是鱘魚籽。”“這是鯡魚。”“這是狗魚。”“這是鮭魚。”


    別人都是低頭吃自己的,安塞爾卻和領主家的小兒子杠著吃,一邊往嘴裏胡亂地塞,一邊瞪著對方。拉瑞克胡吃海喝了一大塊魚排,安塞爾就啃一塊更大的。


    “這是色拉,調味的是本地特產的草藥和檸檬。”


    上來一道調味的素菜,安塞爾看也不看拿起檸檬咬著就吃。小兒子不甘示弱跟著吃。明明酸得淌眼淚了,二人還要較勁。希林完全不理解這是什麽情況。再看看另一旁的一隻眼,手拿檸檬啃得泰然自若。天真的少年就也拿起一顆裝模作樣吃起來。裝得還挺像那麽回事。


    終於安塞爾跟拉瑞克雙雙忍受不了哭著放棄,無聲的比賽才告於段落。


    “嘿嘿嘿,公子好食量啊。承讓,承讓。”安塞爾剔著牙,露出得意的笑臉。


    希林還裝得津津有味的樣子。他尋思著“這會我裝的挺像吧……”抬起頭才發現大家全都用詭異的眼神看他。


    “怎麽了?”


    “那個特別酸。”安塞爾小聲提醒。


    “哦、哦!”希林連忙放下半顆檸檬,做出厭惡的表情。他這輩子還沒品嚐過這種東方調味品,就已經變成吸血鬼了。受到無法進食的詛咒,無從知曉檸檬真實的味道。


    大約一個鍾頭,在座的人早都吃差不多了,開始各自閑聊。仆人還不停端上風味小吃。


    大廳裏還有一支吹奏小隊,在角落演奏著歡快的鄉間小調。還有些本地的舞娘在一旁,礙於今日的賓客是主教,沒有進行表演。


    “父親,今天也沒有歌舞,我舞劍助興吧!”酒足飯飽以後,小兒子站起來提議。


    領主老爺一樂:“你這小鬼頭,就愛人前顯擺。行吧!”


    在座的一陣叫好,小公子提著劍跑到寬敞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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