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穆成出差回來,不管謝楠情不情願,兩人好象真得算同居了。


    春節假期結束,兩人恢複了工作狀態。謝楠跟從前一樣,按時上下班,時間還是比較有規律。


    於穆成的公司在他去年接手後重回正軌,業務有了可觀的增長,各部門也都有了相對合適的人選負責,部門之間的協調問題基本解決。他父親看過報表,對這邊情況相當滿意,同意追加投資,開始籌建二期廠房以擴大產能。


    一方麵生產銷售不能放鬆,一方麵又要抓基建,找設計院出設計,找施工單位招標。他越來越忙碌,回家吃晚飯的次數很少。


    表麵看,謝楠的生活沒什麽變化。她一向沒有在外流連的習慣,如果不用加班也不用兼職做帳,她下班就會開車回家,給自己做簡單的晚餐,然後開著電視一邊看書或者一邊擺弄自己的筆記本,到了快十點去洗漱上床就可以了。


    可是她發現於穆成似乎存心不讓她的生活保持原樣。頭兩天,她在自己家待著,差不多天天到了九點半左右,於穆成就準時開車回家,過來敲她客廳的玻璃門,吃過夜宵也不肯走,還聲稱要上去拿睡衣牙刷過來。


    謝楠大駭,她下意識地不願意留他在自己家過夜,似乎希望至少保留一個獨屬於自己的空間,看著於穆成一副好整以暇,就等她提出反對意見的表情,她幾乎能讀出他心裏的得意,也實在找不出什麽理由,隻好老大不情願地跟他上去。


    到了第三天,謝楠認了命,決定索性不等他來玩貓捉老鼠的遊戲了。她把父母給她準備的食品從自己家冰箱裏清理出來,拎了一大包直接上於穆成家。


    於穆成家的廚房很大,設備齊全,和廚房相連還有一個小小的封閉生活陽台,裏麵赫然放了一台帶烘幹功能的洗衣機,謝楠看到後瞪圓了眼睛,想起他聲稱要與她買洗衣機合用的那套說辭,不免有點又好氣又好笑,不過她也沒認真生氣,隻聳聳肩,把它和別的事情一樣接受了算數。


    於穆成這天回家得稍晚,他將車倒入車位,已經快十點了。看看對麵院子,謝楠家裏黑乎乎的,一點燈光也沒有。他猜她已經睡下了,隻好怏怏上樓。一開門,卻看到謝楠正穿著睡衣盤腿坐在沙發上看書,電視機開得很小聲地播著一檔談話節目,他所有的疲乏頓時全沒了。


    “你總能給我驚喜。”他坐到她身邊,舒服地伸直兩條長腿,“知道嗎?這差不多就是我的夢想了。”


    謝楠抬手捂嘴,大大地打個嗬欠:“我要去睡了,廚房有小米粥,你想吃就自己去盛。”


    “喂,你多少給點麵子配合一下好不好,問問我的夢想是什麽。”於穆成老大不滿意地說。


    “無非就是希望家裏有個女人給你做宵夜吃唄,還用問。”


    “說得我也太沒追求了吧,那個充其量隻是一個鍾點工就能滿足的小願望而已,”於穆成笑咪咪抬手摸著她的頭發,“回家就能看到你,真好。”


    不知怎麽的,謝楠突然有點不敢看他那雙滿含笑意的明亮眼睛了。她垂下頭,盯著放在膝上的書。


    “可是怎麽我的待遇一下降低了這麽多,在你家都是你把宵夜端出來給我的,這會卻要我自己去盛了。”


    他一開玩笑,她的心才安定下來,也笑了:“在我家,你是客嘛。這會是在你家,你是主人,應該是你好好招待我才對。”謝楠拿搖控關電視,準備起身,“我要去睡了。”


    不等她完全站直,於穆成一把將她拽進懷裏:“不許走,我還沒好好招待你呢。”


    他吻得她喘不過氣來,隻好氣息不定地求饒:“別,我去給你端粥還不行嗎?不要啦。”


    “晚了寶貝,”他獰笑,“我現在想吃的不是粥了。”


    兩人作息時間不同步,開始時讓於穆成有點苦惱。他習慣了晚睡,每天隻睡七個多小時仍然精力旺盛。一般他晚上回得早的話,都會去沿湖邊跑一會步,回來吃點東西,然後再去處理文件,11點半左右上床。


    可是謝楠差不多是雷打不動地要10點上床,就算有時強撐著等他,也是幹脆歪在沙發上就睡著了。她要是在睡著後被他忍不住弄醒了,雖然不至於有很大的床氣發作,但醒後很難入睡,第二天精神極差卻是顯而易見的。


    後來於穆成總算找出了他認為兩全其美的辦法。


    頭一晚謝楠獨自入睡,淩晨醒來發現身邊多了一個人時,差點尖叫出來。待看清楚是於穆成糾纏上來,氣得狠狠推他。


    “你想嚇死我呀。”


    於穆成並不說話,隻用一個吻來回答她,手探進她的睡衣撫摸著她的身體。她迷迷糊糊地回應著他,覺得如同做夢一般。


    晨曦慢慢透一點進了窗簾,這個時刻一向都是她每天最孤單的時候,外麵那麽安靜,所有的人都在享受黎明前最沉酣的睡眠,而她卻總是在含義不明的夢中突然醒來,然後一個人靜靜等著天亮。


    此時這個男人用他有力的手臂緊緊擁抱她,他溫暖的身體交纏著她,他的唇在她的身上烙下一個個炙熱的吻。她的身體先於她的心做了出反應,歡迎這樣的熱情,她伸雙臂摟住他,輕輕呻吟喘息著把自己交給他。他的吻更加纏綿,他的身體覆住她,在幽暗的室內光線中起伏,同時一聲聲低叫著她的名字。


    室內歸於平靜,他抱著她沉沉睡去。她仍然睡不著,可是隻覺得身體疲乏,內心滿足愉悅。她想,是不是所有的孤獨都不過是需要一個可以分擔的肩膀,而這個肩膀此刻正在她的枕邊。她就著半明半暗的光線看著他,他沉睡時的表情十分安詳,沒有平時的那點小小的戲謔,這樣的安詳讓她覺得安全。


    對,就是安全,她輕輕對自己說,一邊靠他靠得更緊一點。


    再以後,兩人的相處在最短時間內達成了默契。


    於穆成對謝楠建議:“我的書房不算小,可以共用。你不用窩在沙發上看書。”


    在他的帶領下,謝楠上去參觀了一下,二樓除了一個儲藏室外,就是他的書房和臥室,果然很大,裝修得相對簡潔。臥室連接著一個小陽台,書房和露台相連。過道盡頭一道樓梯上去,就是複式房附送的的閣樓空間,隻放著一張鄉村風格的碎花麵包沙發,一個書架式音箱,再加一個跑步機。


    謝楠倒很是喜歡閣樓裏鼓鼓的沙發和斜坡頂下伸出去的老虎窗。但她既不願意和於穆成兩個人膩在書房裏,也不願意一個人待在閣樓。她的理由當然是她必須在做事或者看書的時候開著電視,不然不習慣。


    於穆成對她的癖好覺得好笑,但表示尊重:“等我稍微有空了,就去把閣樓好好布置一下,裝台液晶電視,放張書桌。你的鋼琴也能搬上來放這裏,位置足夠了。”


    謝楠對這個主意不置可否。


    到了晚上,她仍然盤踞在一樓客廳寬大的沙發上,於穆成在二樓書房,互不相擾。


    於穆成放她到時間獨自去一樓主臥睡覺,他自己在樓上臥室。但是他把自己的手機定到早上五點報時響鈴,到了時間就直接下樓來鑽進她的被子,摟住她,有時會吻她然後作愛,有時直接就睡著了。


    謝楠由衷佩服他那種折騰起來又能馬上入睡的本領,可是倒也很歡迎這樣體貼的安排。


    隻有一點,謝楠堅持著。她堅決不肯把自己的衣服留給於穆成請的鍾點工洗,堅決要在每天起床後把自己的床重新鋪好。


    於穆成覺得好笑:“你這是不想在這個房子裏留下痕跡給人家看到是不是?”


    謝楠不理他,顧自收拾自己的東西,她也不怕麻煩,每天背個大包把自己的衣物全拿下樓放自己家去,該晾的晾,該掛的掛。


    於穆成對此很不理解,但也無可奈何,隻能由得她去。現在他每天回來,停車時仰頭,自己家裏透出燈光;進門能看到她安靜待在沙發上,旁邊的落地燈開著,光圈寧靜地籠罩著她蜷坐的身體,電視開得低聲,熒屏忽明忽暗。他覺得自己所有的辛苦和勞累都有了回報,至於她的小孤僻和小別扭,他想,慢慢來吧。


    隻有一點讓他不安,她表現得太過通情達理,太對他沒有要求了。他忙到沒空陪他,她完全表示理解;他晚歸,她從不追問去向;他打電話回來主動報告,她也隻簡單“哦”上一聲,最多加一句“開車小心”;她要晚歸,肯定發來短信講清楚會幾點到家。她白天的冷靜和淩晨床上的脆弱表現得好象不是一個人。


    慢慢接近早春,天氣仍然寒冷,但最冷的時候已經過去。


    早上,於穆成端著咖啡從自家餐廳看下去,對謝楠說:“等我這周忙完了,給你院子種上點花和樹吧,你喜歡什麽。”


    “隨便,能開花的都行,最好種生命力強,不需要多照顧的那種。”


    “你還真是沒要求呀,有時我都納悶,你對我有要求嗎?”


    謝楠放下牛奶,看他一眼,想判定他是隨口一說,還是準備找茬惹她發急。最近於穆成一直很忙碌,但忙碌之餘,他居然添了一個毛病,經常會冷不防說點怪話,以把她惹毛了再自己努力按捺下火氣為樂,她若真的氣結了不理他,他又會過來逗她哄她。她一向並不算很有幽默感,總是搞不清他是一本正經開玩笑,還是開著玩笑說正經話。


    此時她抬眼一看,於穆成立在窗前,正回頭笑著看著她,心情倒是很不錯的樣子。


    “當然有,從一開始我就說了。”她吃掉手裏的最後一點麵包,端起牛奶喝完,“我先走了,再見。”


    她拎著個筆記本包,背著皮包,再拿了一個裝著她的衣服的大帆布包,急匆匆換鞋子出門。一會工夫,於穆成可以看到她疾步走向自己住的苑,她走路時腰背筆直,步子邁得很大,頭發隨風飄拂,顯得十分灑脫。於穆成倚在窗前看著她,嘴角含笑,記起她一開始說的其實是很幹巴巴的一句話:“我28歲了,沒時間浪費,交男朋友都是以結婚為前提的。”


    最近他經常招惹她,一方麵是自己的惡趣味發作,喜歡看她掙紮然後就範的表情;另一方麵,他還真想看到謝楠的冷靜會堅持到哪一步。自己在她眼裏算什麽,隻是一個不錯的結婚對象嗎?


    想到這裏,於穆成不禁啞然失笑。他發現,原來糾結這個毛病是有傳染性的,自己自負灑脫,從來不為感情的事徘徊猶疑,現在居然也有點糾結了。


    謝楠衝進公司打完卡,正要進財務部,阿may一把拉住她,繞出前台盯著她背的包。


    “謝姐,這個chlo包在哪買的?仿得真好誒,快告訴我,我也要去買。”


    “仿什麽?”謝楠搞不清她說的什麽。


    “你背的這個包呀,簡直和正品一模一樣,摸著手感真好。”


    謝楠知道不妙,這個棕色梯形肩包是於穆成從上海出差帶回來的。那天晚上,他直接去敲開她的玻璃門,把包遞給她說:“情人節快樂,希望你喜歡。”同時看一眼她茶幾上擺的紅色鬱金香。謝楠心裏一陣發毛,她實在是看花開得嬌豔舍不得下狠手丟掉。不過於穆成什麽也沒說,那天她簡直是心虛地乖乖跟他上了樓。


    這個皮包看著樣式簡潔大方,很好配襯她上班被要求穿的職業套裝,她的確一看就喜歡。現在看阿may的反應,她估計這包恐怕不便宜。


    謝楠吱唔著想走,但阿may哪肯放她,把她拉進前台,拿出一本厚厚的時尚雜誌,火速翻到一頁,指給她看,圖片上的包和她背的完全一樣。


    謝楠一向不是名牌的愛好者,隻對lv有印象,這還是托高茹冰的福,她去歐洲度蜜月時買了一個回來,拿給謝楠看時,謝楠著實被她報出來的價格嚇到,很是敬畏地摸了幾下。


    此時定睛看到這個皮包圖片,牌子對她沒意義,可是看清下麵寫的價格,謝楠嚇得倒抽了一口冷氣,趕忙說還有事要做,匆匆跑進了財務部,一路隻想,上班怕是不能再背這個包了。


    也難怪阿may覺得她是買的仿貨,她這幾年根本和時尚絕緣。先是沒錢,後來就是把理財當成了愛好。她沒時間成天盯盤炒股,隻拿了少部分錢做長線。高茹冰在銀行工作,經常向她推薦理財產品或者基金,她算接觸基金比較早的一批人,手頭持有的基金表現讓她相當滿意,她近來總在盤算的是要不要贖回一些提前還部分房貸。


    周六早上,於穆成去和設計院溝通二期廠房設計方案,一大早就出了門。謝楠被他走之前一陣纏綿弄得全身無力,居然在他走後又迷迷糊糊睡著了,這差不多是她多年來破天荒睡的第一個回籠覺,再醒來時看看表,已經九點了。


    她懶洋洋爬起來梳洗,一出臥室頓時嚇呆了,一個穿著物業製服的中年女子正拿著抹布在客廳擦拭家具做清潔,兩人麵麵相覷,還是對方笑著先開了口:“早上好,謝小姐,我姓劉,幫於先生做鍾點工的。”


    謝楠好不尷尬:“你好……呃,你忙,我正要出門。”她一溜煙跑回房間,先換好衣服,再整理床鋪,清理自己的東西,沒等她忙活完,半開的臥室門上響起敲門的聲音,劉大姐正站在那:“我來整理吧,你別管了,我今天正準備洗床單呢。”


    “那個……謝謝你。”


    “沒事,這是我的工作。”劉大姐比謝楠坦然大方得多,徑直過來換床單。


    謝楠一想到人家還洗過自己的內衣,就沒勇氣看她了,拎起背匆匆說了個“再見”,就跑下了樓。


    她一口氣跑回自己的家,坐到沙發上才定下神來。正在此時,室內對講又響了,她連忙接聽,是小區控製中心打來的,說有一家庭院設計公司的車已經開到了小區大門口,手裏拿著訂單,說是約好了今天給她家做庭院園藝。


    謝楠頭一下大了,她想,準是於穆成做的好事,這麽點小院子用得著勞煩什麽庭院設計嗎?可是也隻好請控製中心放人家進來了。


    一會的工夫,一輛小貨車停到了她家院子前麵,四個人下了車,她出門走過去,領頭一個人問:“你好,是謝楠小姐吧。我們是宜園園林公司的,我姓趙,今天來給您做庭院綠化。”


    “這個……謝謝,趙師傅,”謝楠也懶得多說話了,“你們大概得花多長時間。”


    趙師傅打量一下她的院子:“我們公司一向做大型園林綠化的,您家院子不大,下的訂單都附了圖紙,要求寫得很詳細,並不複雜,今天就能做完。”


    “那我不在家不影響你們做事吧,或者我先把錢付給你們。”


    “不用了,這個單子已經全額預付了。您不用守著,隻管把門鎖好,下午五點之前回來驗收簽字就可以了,要不要再核對一下設計上的要求。”


    謝楠滿心不是滋味,擺一下手:“算了不用,你們照做設計要求做就是,麻煩你們了。”


    她進去關好門,換牛仔褲球鞋,套上一件短羽絨服,拿上包鎖門,再繞到院子前麵取車。幾個工人已經卸下了一棵包紮得嚴嚴實實的樹,正往下搬著一袋袋營養土壤、各種說不出名堂的花草、架子和工具,這個雜亂的場麵更添了她的煩惱,她逃跑一樣開車走了。


    謝楠不知道自己煩的是什麽。


    按說有人肯這樣花心思無微不至地照顧自己,她應該覺得開心才是。但她就是高興不起來,這種比較強勢自我的態度讓她實在有點接受不良。她努力說服自己要懂得惜福,心想,如果把這當成煩惱說給茹冰聽,怕不給罵個半死才怪了。


    正想到高茹冰,高茹冰打來電話,問她有沒空陪她逛街買東西,她馬上答應下來,並說到她家樓下去接她。


    “哎,邪門了呀,平時叫你逛街買東西,你都是推三阻四叫苦不迭的。今天怎麽這麽主動?”


    謝楠很貼心地說:“孕婦比天大,你的旨意我當然得馬上執行。”


    高茹冰坐進她的富康,她連忙殷勤地遞個靠墊給她,茹冰打一下她的手,“去,不許這樣剌激我,我還沒到那時候好不好。”


    的確,穿著短大衣的高茹冰看上去身材依然苗條,行動依然敏捷,謝楠上下打量她,很是猶豫:“能不能帶你出去瞎逛呀?要不,我先去買本孕期指南看看再說。”


    “謝楠,你不許這麽招我,我已經快被郭明弄崩潰了,他現在走路都要攙著我,我拎個包他都要搶過去,那架勢活像伺候老佛爺。”


    謝楠嘿嘿直笑:“人家郭明這麽疼你,你還有啥可說的。”


    說話之間,郭明追了下來,他敲敲謝楠這邊的車窗玻璃:“我老婆可交給你了,謝楠,幫我看好她。”


    “我投降,我投降,郭明,我不接手你老婆了,要麽你上車一塊去。”


    “她嫌棄我,”郭明悲憤地控訴,“沒見過這樣的女人,孩子還沒出生呢,就嫌棄孩子的爹了。”


    謝楠被逗得大笑,高茹冰隻好強忍著笑歎氣:“算我求你了,郭明,犯人還能到時間放會風呢。眼看這肚子要越來越大了,我出去買幾件衣服就回好不好?謝楠做證,我保證不亂跑不亂跳不亂吃。”


    郭明還待囑咐,高茹冰隻擺手叫:“楠楠,快開車。別跟這演出十八相送了。”


    謝楠陪高茹冰直奔本市最大的一個購物中心,先去孕婦裝專櫃,挑適合開春穿的服裝,高茹冰進試衣間試衣服,謝楠看對麵嬰兒區粉嫩色彩的嬰兒服完全看呆了,直到高茹冰拍她。


    “怎麽樣?”


    的確很好看,簡直看不出是孕婦服,墨綠色燈芯絨印花的質地,長款高腰設計,非常有女人味。可是在謝楠看來,價格也很好看。她一邊點頭表示讚賞一邊嘀咕:“你上班穿行服,了不得小號換中號,中號換大號,平時可以穿郭明的毛衣t恤,幹嘛要買這個。”


    高茹冰瞪她,她隻好識相地住了嘴。


    “喂,我隻生這一個呀,難道沒權利好好美一下,讓自己心情愉快,更有利於寶寶發育啊。”


    “有權利有權利。”謝楠連忙認錯,“哎,那邊小寶寶的衣服真是可愛呀,看著讓人就產生購買衝動,我們去那看看。”


    兩人買到盡興,手裏拎了各式各樣的袋子,然後同去購物中心七樓一家以粥聞名的餐廳吃了中餐。高茹冰意猶未盡,還想再逛,謝楠堅決不幹了,非要送她回家:“我受不了郭明隔半小時打來一次的奪命追魂連環呼,再逛下去,我怕他等會過來追殺我。”


    兩人回到高茹冰家裏,把戰利品攤在床上。郭明看到那幾套小衣服,頓時也兩眼放光,連呼可愛,謝楠得意洋洋,這是她堅持掏錢買下來的。


    “你們兩個呀,都是對孩子慷慨對媽刻薄的人。”高茹冰直搖頭,可臉上的笑意也溫暖開心。


    從高茹冰家出來,謝楠開車去超市買了菜,然後回家準備燉湯做晚飯。


    果然購物有助於發泄不良情緒,她覺得自己全想通了,糾結沒人對己都沒意思,既然接受了於穆成,就試著接受他的全部吧,何況他表現出來的也不算什麽惡習,最多一是一點惡趣味罷了。


    她停好車,看到自家院子裏幾個工人還在忙,就先跑上樓,把買來宰殺好的雞去了油,加了枸杞、香菇、生薑放進紫砂鍋慢火燉上。


    再下樓時,工人已經快收尾了,她的院子整個變了模樣,雜草不見了,靠客廳一邊種了棵看不出名目的樹,下麵是一畦矮矮的植物,靠牆放了三層鐵藝花架,錯落有致擺了各種盆栽在上麵,中間青石板鋪的路沒有變動,另一邊擺了個很是低調的老式桐油布色調的遮陽傘,傘下是一張小小的鋁製圓幾和兩把椅子,她的那把廣告傘已經被收起來放到了客廳門邊。


    謝楠隻好承認,眼前這把傘要好看得多,眼前這個院子也要美觀得多。再順著柵欄看過去,她呆住了,別的東西她沒概念,這一畦植物是從小就長在她家樓下,她肯定不會認錯的。


    “趙師傅,這邊種的是金銀花嗎?”她竭力鎮定住聲音問。


    “是呀,完全按訂單的要求來的,”趙師傅取出單子指點著,“這邊一叢全是金銀花,那邊是一棵梅樹,就是下單子時指定挑好的那棵,這裏欄杆邊種的是蔦蘿,很快會爬藤的,那邊是玫瑰……”


    謝楠打斷他:“請把單子給我看看。”


    訂單附了她院子的平麵圖,打印有詳細的綠化要求。她的視線一下落到訂單下麵客戶簽名一欄,那裏是她曾經十分熟悉的字體、熟悉的名字:項新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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