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刀覺得隻有這一個可能了。


    麵對著奪妻之恨,哪怕是再慫的人,也會忍不住罵幾句,可像那位季二郎君那般,連個屁都不敢放一個,急急忙忙逃跑的人實屬罕見。


    “嗬——”謝重輕笑,有些譏諷。


    貪生怕死麽?


    那妍兒當真是眼瞎了,看上那樣一個不中用的廢物。


    弄槍不讚同舞刀的話,他道:“相由心生,我觀那位季郎君的言行舉止,實在不像是貪生怕死之輩。”


    “能忍旁人所不能忍,此人若不是太過無能,便是心思深沉,城府極深之人。主上,千萬不能小瞧此人。”


    謝重瞥了一眼弄槍,並沒有太在意,他淡淡道:“無論他是什麽人,本王都容不了他。”


    弄槍聽懂了謝重的意思,當即道:“屬下這就去準備。”


    “去吧。”


    謝重擺了擺手,舞刀和弄槍相互對視一眼,都退了出去。


    剛準備再去內室,就有侍女走了進來。


    “王爺,王妃來了,說是來向您道喜,恭賀側妃有了身孕。”


    謝重臉色微微沉起,倒是想起了王芸兒有了身孕這件事。


    “去落梅居。”


    有些事,他還是要找王芸兒好好弄清楚的。


    剛走出前院的門,定宸王妃朱含霜就迎了上來。


    她是謝重的正妃,是先帝替謝重選擇的王妃,出身京州世家,朱家雖比不得那三大世家,如今也漸趨沒落,但也是百年清流門第,底蘊尚在。


    “參見王爺。”朱含霜對著謝重深深行了一禮。


    謝重停下腳步,看著朱含霜,目光淡淡:“王妃回去吧。本王要去落梅居看看側妃。”


    “妾聽聞側妃妹妹有孕,也打算去看看側妃妹妹,妾與王爺一起吧。”朱含霜眉眼含笑,語氣真切,似乎真為王芸兒有孕而高興。


    謝重語氣冷淡而又疏離:“不必了。”


    “王妃若是無事,最好不要去落梅居。”


    朱含霜一愣,有些難以置信。


    “王爺這是擔心妾會傷害側妃肚子裏的孩子麽?妾是您的正妻,是這王府的主母,側妃的孩子亦是妾的孩子。王爺,您怎可如此懷疑妾的真心!”


    這些話,謝重都聽膩了。


    他看都未再看朱含霜一眼,沒回應她的話,反而吩咐周圍的下人:“若沒有本王的命令,無論是誰,都不可踏入前院和落梅居。”


    說完,便往落梅居的方向走去。


    朱含霜站在原地,隻覺得臉被打的生疼。


    她是世家貴女,是定宸王府的主母,是王爺明媒正娶的王妃,可如今,王爺為維護一個賤人出身的側妃,絲毫不顧及她的體麵尊嚴,將她的麵子踩到了腳底。


    隻是朱含霜雖然怒極,但自小培養的禮儀修養讓她沒當場失態。


    “王爺這是關心則亂了,生怕側妃肚子裏的孩子有閃失。也罷,過幾日我再去瞧瞧側妃。”朱含霜甚至笑了笑,大氣而又端莊,是標準的大家風範。


    直到回了自己的院子,朱含霜才徹底發了火。


    屋裏的東西能摔的東西都被她摔了個遍。


    貼身侍女跪在地上,身體止不住地發抖。


    “那賤人好手段!王爺當真把那賤人放在心上了!這才多久,就有了身孕!”


    “這後院的女人,哪一個有那賤人這樣好的福氣!”


    王爺一向淡漠色相,很少進後院,哪怕偶有後院女眷得到臨幸,在這之後,也會被賜下湯藥避免有孕,連她作為嫡妻也未能幸免。


    可那個王芸兒,不知使了何種狐媚手段魅惑了王爺,王爺不僅將她抬為側妃,還允許她有孕。


    這讓朱含霜如何不恨,如何不怨。


    “王爺當真是不把我們這些世家官宦的女兒放在眼裏啊,是不是要學先帝,等那賤人生了兒子便讓我這正妃病逝將賤人扶正。”朱含霜太恨,忍不住就口不擇言起來:“那元貞皇後不就是——”


    “王妃慎言!”


    貼身侍女映柳抬頭,急忙打斷了朱含霜接下來的話,她嚇得要死。


    這些都是皇室秘辛,誰都不敢提及。


    王妃當真是瘋了,連先帝和先皇後都敢編排,要是被有心人聽到,她們就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映柳這一喊,讓朱含霜瞬間回神,她想起方才說的話,臉色煞白,腿一軟,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她方才當真是被氣昏了頭。


    可有些事,由不得她不擔心,她必須早做打算。


    映柳爬過去,準備扶起朱含霜,可朱含霜一把拉住了映柳的手。


    “映柳,你是我的貼身侍女,和我一同長大,我一直把你當做我親姐姐,有件事,我不想瞞你。”


    映柳低著頭,看著朱含霜緊握著自己的手,沉默片刻,隨即低聲道:“王妃,您有事盡管吩咐,婢子萬死不辭。”


    “我容不下王芸兒肚子裏的孩子。”朱含霜一字一頓,咬牙切齒,顯然對她是恨到了極點。


    從前她能容忍王芸兒,是覺得王芸兒小家子氣,縱然得了王爺一時的寵愛也不會長久。


    所以即使成為側妃,她也沒有絲毫擔心,一個農家女的出身,無論如何也影響不了她的地位。


    可如今不一樣了。


    王爺能允許王芸兒有孕,就證明了王芸兒在王爺心中獨一無二的地位,遠遠超過了王芸兒對王爺的救命之恩。


    當年王爺的親生母親元貞皇後,就是庶民出身,對先帝有救命之恩,先被冊封為貴妃,生了王爺後,便被立為皇後。


    不過是繼後,卻有了“元”這個字作為封號。


    而先帝的原配吳皇後病逝後,不僅沒有追封諡號,就連葬儀都未按照皇後之禮而辦。也沒有葬入後陵,僅僅葬入了妃陵。


    與先帝合葬的,唯有一個元貞皇後。


    對於先帝的第一任皇後,史書隻有寥寥幾筆。


    千百年後,這史書記載,恐怕就隻有先帝和元貞皇後了。


    朱含霜無比害怕,她會淪落到和吳皇後一樣的結局。


    或許,比吳皇後的下場更加悲涼。


    “隻要王芸兒沒了孩子,王爺也就沒了理由休棄我,王芸兒無子嗣,也就沒有了資格成為定宸王府的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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