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景妍醒來時,謝重已不在身側。


    她坐起了身,當即就有宮人走了過來,行了一禮,恭敬道:“娘娘,陛下吩咐婢子,若娘娘醒來未看到陛下,不必擔心牽掛。”


    “方郎君有事求見陛下,陛下去前殿見方郎君了,稍後便回。”


    在聽到宮人前一句時,景妍並不想搭理回應,可聽到後一句的方子修時,微微一失神,眼眸劃過一絲深意。


    方子修該是看到那張紙條了,若他在她尚未失憶前給她的話為真,那麽這次再與她相見,他該是要她答複了。


    原本演了一晚上的戲的景妍還有些疲倦,可現在,困意全無。


    她下了床,很快就洗漱穿戴好自己,也顧不得用膳不用膳了,就往前殿的方向走去。


    景妍的運氣不錯,她剛走進前殿,就看到方子修從殿裏出來,和景妍的目光對上。


    方子修今日的臉色好多了,隻是如今,無論是為了他自己,還是為了景妍,他對景妍都無話可說。


    所以,他隻是緩緩閉上眼,對著景妍點了點頭。


    十月後,當真有異象出現嗎?


    這是方子修給景妍的回答。


    隻是,更多的回答不會再有了。


    景妍微微頷首,算是回應。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無論最終有沒有成功,她都感激方子修的幫助。


    “妍兒,你怎麽過來了?”謝重看著走進來的景妍,微微挑眉,有些驚訝。


    他離開也沒一會,怎麽妍兒就醒了?


    謝重走了過來,低頭能清楚地看到景妍眼角下的烏青,一看就是沒休息好,當即皺起了眉頭:“朕不是吩咐那些宮人,若妍兒你醒了,就讓你再多睡一會的。”


    “莫不是她們將朕的話當成耳旁風,沒告訴妍兒?”說到這,謝重的語氣微凝,身上寒氣漸濃。


    “沒有,她們跟我說了。”景妍揉了揉眼睛,是掩蓋不住的疲倦:“是我想要來見陛下,所以沒聽她們的話。”


    “怎麽了,妍兒?是出了什麽事嗎?怎麽突然要見朕?”


    察覺到景妍此刻的情緒不太對,謝重身上的寒氣瞬間消散,他攬住她的腰,極是溫柔地注視著她,聲音也柔和了許多。


    “就是剛做了一個噩夢,我夢到陛下被人下了毒藥,我與陛下會陰陽兩隔,一下子被驚醒了,就想立刻見到陛下。”說到這,景妍的聲音已經有了悲傷的嗚咽聲了,但被她生生克製住了。


    “幸而這一切都是噩夢,陛下還好端端地站在我麵前,沒有離開我。”


    謝重的心微微一震,他不禁將景妍抱在了懷中。


    “不會的,妍兒。任誰都不會將你我分開,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曾經他以為,在他的兄弟姐妹享受父母疼愛時,他遭受冷眼謾罵,九歲後一人獨在幽州,經曆那些腥風血雨,受盡磨難,這一切苦難皆是因為老天的不公。


    可如今,他明白了,有多少失去,便有多少得到,他有了妍兒,有了他此生唯一想要縱容寵愛的女人,過往的一切,便顯得不值一提,他也無需再糾結了。


    轉眼間已至三月時分,禁苑中隻見草茵鋪翠,紅雨飛香。


    禦花園中,春色盎然,風景宜人,處處是美景。


    那一株株的花樹有序排列,繁茂的枝葉上盛滿了鮮豔的花朵,枝上的綠葉隨風搖曳,花瓣晶瑩剔透,散發著清幽芬芳,於禁苑中幽幽飄散開來,與那枝頭婉轉的鳥鳴交相輝映,清脆響亮,令人心曠神怡。


    這日謝重下了朝,正與景妍於禦花園中閑逛。


    大抵是因為春困,景妍沒走多久,就有些困了,打著哈欠,完全沒有了閑逛的興趣。


    謝重拉著景妍於禦花園裏一處亭子裏坐下,皺起了眉頭。


    這幾日,妍兒睡覺的時辰挺多的了,怎麽還一直犯困?


    莫不是身體有恙?


    想到這,謝重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吩咐內侍:“去傳太醫過來。”


    “是。”


    景妍還想著攔一下,可謝重吩咐得太快,人都已經去找太醫了。


    “陛下,如今春日了,容易犯困其實是件很正常的事。”


    “朕知道,隻是,若不傳太醫給妍兒你看看,朕不放心。”


    謝重話說的溫和而平靜,隻是他心裏,遠沒有他表現的那般平靜。


    就在剛剛,他想到了一種可能。


    當初誤以為妍兒懷了季昀的孩子時,他看了不少關於女子懷孕時症狀的書籍,其中便有反胃作嘔以及嗜睡這兩種反應。


    而且,妍兒的月事,已經延遲了十多日了。


    越想謝重就越覺得有這個可能,心跳動地愈發快了。


    隻是,若是讓妍兒知曉了他的猜測,可到最後太醫並未診斷出她有孕,妍兒該是有多難過與失落。


    所以,謝重努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不讓景妍看出端倪。


    很快,太醫便從太醫署趕了過來。


    “皇後近日嗜睡,太醫看看吧。”謝重負手站立,背對著景妍。


    太醫忙道:“是。”


    看著太醫麵上的情緒變化,景妍心中的想法慢慢落定成形。


    應該,和她想的一樣。


    果然,太醫下一步,便是向謝重行禮恭喜。


    “恭喜陛下,皇後娘娘這是有喜了,已一月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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