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煙還沒抽完,一個人突然也靠著城牆,來到了孟遙的麵前。


    “唐兄,原來你也知道躲出來冒煙?”孟遙伸手舉了舉手裏的香煙示意道。


    唐鎮掏出一支旱煙袋也舉了舉,毫無表情地說道:“你們的詞兒真多,得想半晌才醒得過味來,吧唧個旱煙叫冒煙,有趣得很。”


    孟遙笑了笑,“唐兄不是來跟我討論抽煙吧,有話請說,我洗耳恭聽就是。”


    唐鎮晃了晃他手中的煙袋,使勁吧唧著嘴巴,有滋有味地吸完一袋煙,這才卷巴卷巴將它重新塞進懷裏,擠出一絲笑容盯著孟遙:


    “看了你們會飛的鐵家夥,還上了你們的山頭,現在又看了你們的兵,別的話我不敢說啦。孟兄如果信得過在下,就你我二人,快馬兩匹,每人一支短槍,出城溜一圈如何?”


    這是吃果果的挑戰呀,孟遙笑眯眯地扔掉煙頭,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唐鎮愣了一下,似乎有點不敢相信。


    孟遙瞅了瞅大校場,提高音調道:“唐兄應該見過我的那個小跟班,他一會兒看不見我,找到這裏我可就不能奉陪嘍。”


    唐鎮目光一閃,手指塞進嘴裏飛快地打出一聲響亮的口哨。


    不到片刻功夫,一隊騎兵卷起塵土疾馳而來。還未等他們反應過來,唐鎮勾手便掀翻兩人,一扁腿便上了一匹馬,隨後抓過另一匹馬的韁繩,將它使勁扔向孟遙。孟遙探空一抓,一個鷂子翻身也上了馬。


    “走吧,”唐鎮說著,回身惡狠狠地望著目瞪口呆的騎兵們,“你們就在這裏呆著,誰敢離開半步,回來格殺勿論。”


    孟遙一聲長嘯,早就縱馬飛了出去。


    城門的士兵,此刻各由突擊營以及新編混成旅分別值守。兩邊士兵正相互虎視眈眈,忽聽一陣極快的馬蹄聲響,不及細看,就見一騎飛馳而來,接著又一騎緊隨其後呼嘯而過。


    “是營長,天呐,怎麽就他一個人?”突擊營的兩個哨兵麵麵相覷。


    混成旅的兩個哨兵也傻了:“唐副官,他怎麽一人出城去了呢?”兩人相互看看,不約而同地向對麵突擊營的哨兵望去,卻見人家還站在那裏,隻是不知為啥兩人都捂起了耳朵。


    今天很冷嗎?兩人不由得縮了縮脖子,然後搖搖頭:擅離職守那是要砍腦袋的,既然人家都沒動窩,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眼見孟遙就要馳入羊尾鎮那條官道,而再往前一些,就是新編混成旅被他們戲耍的那片空地。唐鎮忽然笑了一下,勒住馬頭,在戰馬憤怒的嘶鳴聲中,緩緩地從腰間拔出了他的盒子炮。


    就在諸葛盾熱火朝天地揮舞著手中小旗,一麵調侃地望著曹飛彪獨唱,耳中忽然滴了一聲。他愣了一下,立刻下意識地在人群中搜尋起孟遙的麵孔。


    可惡,哪個角落都沒有那張讓他既害怕又喜歡的笑眯眯的臉。


    諸葛盾的汗水嘩地一下冒出來,緊接著聲嘶力竭地大叫一聲:“彪子,別唱了,營長不見了。”


    曹飛彪連話筒都沒扔,飛奔過來,一把揪住諸葛盾,瞪著他足足有兩分鍾。


    幾個連長跑過來,分開兩人:“彪子,別愣著啦。哨兵說他們都是一人一騎,剛剛過去不到十分鍾,咱們趕快過去。”


    曹飛彪眼睛血紅地一腳踹在諸葛盾腿上:“抹什麽貓尿,快去牽馬啊。”


    諸葛盾轉身過去牽馬,曹飛彪早已拔槍在手,迭聲支應道:“一連、二連迅速行動,在此五百米範圍做出戰鬥警戒,其他連隊暫留原地不動。傅曉衝,你趕緊組織一個排隨後而來,我和盾子先出城去追。”


    兩人很快飛馬來到城門。


    一到城門,曹飛彪也不放慢馬速,隻是輕輕一猴腰,手裏的馬鞭隨即響亮地狠狠抽在了兩個哨兵身上。兩人不敢躲閃,任由馬鞭呼嘯而來。


    “你們兩個混蛋,營長沒事則罷,少根毫毛老子回來先斃了你們兩個。”


    人剛來到城外,一聲槍響便晃晃悠悠地傳進兩人的耳朵。


    諸葛盾臉一下子變得慘白慘白:“槍聲——彪子,不是營長的槍發出的聲響,是、是德國快慢機打出來的。”


    曹飛彪看都沒看他一眼,望著槍響方向沒命地抽打著馬匹。


    兩人都是兩眼通紅,死命地抽打著各自胯下戰馬。就這樣狂奔了半裏多路,一聲特有的92式槍聲響起,他們這才在馬上相互看了一眼,忍不住都長長地出了一口濁氣。


    槍聲剛一響起,孟遙就感覺腦袋嗡地一聲,跟死機了一般手底下想不起做任何動作。直到唐鎮的笑聲傳過來,他才一臉死灰地勒住馬頭,轉身盯著唐鎮。


    唐鎮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地踢踢馬肚子,引馬走過來。


    “孟兄,我忘了告訴你,咱不去羊尾。”


    孟遙盯著唐鎮手裏仍握著的槍,飛快地遏製住了自己拔槍而出的衝動。買糕的,既然從出城都已賭上了,此時拔槍豈不要前功盡棄。好,老子就賭他真想要命一定不會先打老子的腦袋,有這一點足夠他鹹魚翻身了。姥姥,這身防彈衣不是號稱百米之內步槍都打不穿嘛,這次老子就以身作則了。


    孟遙撥轉馬頭,打馬走到唐鎮麵前:“唐兄,你說到哪裏,咱就到哪裏。”


    唐鎮看看他,忽然狡猾地一笑,伸手又做了一個你先請的手勢。


    這姓唐的,擺明是在考老子的耐心和膽量呀。孟遙暗自搖著頭,多少還是在心裏嘀咕了一下:再次將後背亮給他,這混蛋是不是該滿意了呢?


    走了一會兒,孟遙實在忍耐不住,頭也不回地問道:“唐兄,再往前可就要上省城的官道了,說個準點,我們到底要到何方。”


    說到這裏,孟遙忽然打個哈哈,回頭瞅了一眼唐鎮:“這很像一出野豬林嘛。”


    唐鎮四處打量一番,翻身跳下馬。


    孟遙坐在馬上,盯著唐鎮一動不動。


    “孟兄,實不相瞞,鄙人是嵩山少林寺出來的,能拿得出手的也就這個了。”唐鎮說著,將槍插進槍套,隨即連同整個武裝帶一起解下,又脫下上裝,一股腦地扔在地上。“請孟兄下馬,向你請教一下拳腳,不知可否?”


    孟遙突然笑起來:“原來是要比武,早說,就不用跑這麽遠了。不過,這倒是中華英雄的做派,作為現代人,我還是很喜歡的。”


    “別說我聽不懂的,比不比吧?”唐鎮兩眼炯炯地盯著孟遙。


    “我接招就是,著什麽急呐。”孟遙跳下馬,抬眼盯著唐鎮就是一通猛看。看完,他忽然拔槍在手。


    這個舉動,實在太過突然,一看孟遙忽然掏出槍,唐鎮臉色頓時大變。


    “孟兄,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一個小人。”


    “是嗎——”


    孟遙笑眯眯地舉起槍,看也不看,揮手就是一槍。


    槍聲之後,遠處傳來一聲悲鳴。唐鎮睜開眼睛,就見一隻烏鴉一頭栽到樹下,同時驚起無數的烏鴉,爭相恐後地撲閃著翅膀衝向天空。


    娘的,這得有一百多米遠吧?唐鎮咬著指頭,很想過去丈量一番。


    孟遙扔掉槍,學著唐鎮的樣子脫下軍裝。唯一不同的是,他很認真地將軍裝整齊地疊在一起,最後又將頭盔要在上麵,一切看上去井井有條而且顯得十足像一個儀式。


    做完這些,孟遙這才笑眯眯地伸出手,衝唐鎮勾勾手指:“來吧,現在比拳頭。剛才一槍,我隻是想告訴你,打槍才是我們的本色,拳頭嘛,我們隻是用來健身的。”


    “健身,這是什麽,一種新的門派麽?”


    唐鎮說著,突然就覺得一股強勁無比的風刮來。他下意識地一閃,紮起馬步就要格擋,一隻他很熟悉的皮靴便又迎麵踢來。奶奶的,動作還挺快。他隻好一低頭,躲過腳鋒,剛要來個羅漢紮衣,就感覺自己腳下一空,撲通仰麵倒下了。


    “娘娘腔的,你竟然搞偷襲。”唐鎮爬起來,揉身就要撲上。


    “兵者,詭道也。”


    孟遙說著,一溜煙跑到一處很遠的小土包上,雙手使勁搖晃起來:“stop,stop,你別過來,你已經輸了。再打,你是少林寺和尚,我肯定是萬萬打不過你的,咱是智勝。”


    唐鎮收住腳,瞪著兩眼望著孟遙,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這家夥,威嚴起來嚇死人,嬉皮笑臉起來,怎麽像個孩子?正想著,一陣狂暴的馬蹄聲傳來。兩人抬頭一看,孟遙便苦笑一聲,望著唐鎮就道:“唐兄,咱遊戲到此結束,咱也該各奔前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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