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兩封相同的電文分別南轅北轍地飛到了南京和蒙古。


    一封自然是到了老蔣案頭,一封就是高誌遠了。拿著相同的電文,他們的做法卻更加相差十萬八千裏。高誌遠長出一口氣,將電報壓了兩天之後才交給機要員歸檔。而老蔣卻轉手就將它給了秘書,隨後官邸便是電話聲一片,各家報館也隨之紛紛行動起來。


    幾小時後,幾乎各大報紙都刊出了同一標題:“神秘將軍孟遙再現神奇,妙齡女郎一夜妙手回春”。


    不用說,與授勳儀式同出一轍,孟遙再次聞名全國。


    唯一不同的是,這個套紅的標題無論多麽鮮豔醒目,卻都無法掩飾整版的一片肅殺之氣。它就像一葉孤獨的小舟漂流在一片血海中,無論怎麽轉行,碰到的都是一個字:“殺”。


    整個四月,國共兩黨展開了一場貓捉老鼠的懸殊遊戲。


    滾滾向前的光榮北伐之戰車,被人為地一腳刹住了。


    已經長時間沒有刮胡子的周先生,自然也看到了這個他希望看到的消息。不過,對他來說,這條消息早已不是什麽新聞了,因為,此刻已然是熱浪滾滾滾的七月,南昌暴動馬上就要開始。


    而孟遙至今還沒有如約給他發來任何隻字片語。


    值得慶幸的是,牛剛率領的突擊營共產國際特別保護小組,在順利完成任務後,居然又主動承擔起保護他的工作,一路披荊斬棘,直至到現在的南昌,他們仍然還留在他的身邊。


    既然如此,這個好消息雖然晚了點,但還是要第一時間也要讓他們知曉。


    派人叫來何剛,何剛舉著報紙瞄了兩眼,便淡淡地又放下了。


    很奇怪的舉動呀,周先生按捺住內心的驚喜,嘴裏卻以不經意的口吻批評了起來:“小何哇,我們既是革命戰士,也是階級兄弟,更何況他還是你的上級加同誌,怎麽一點都看不到你高興的情緒呢,是不是最近很疲勞?”


    何剛嘿地一聲,打起精神笑了一下:“哦周先生,也許吧,最近發生了這麽多事情,的確叫人有些一時難以適應。”


    虧得何剛是特戰隊員,後來又做了蘭州軍區特戰教官,不然也不會被秘密抽入伊爾機組執行任務,然後一不留神被穿越到這裏,欺騙與反欺騙那是手到擒來。但麵對既是偉人又是心理戰高手的周先生,一不小心,還真的險些露出馬腳。


    準確地說,孟遙醒來的當天,何剛就得到了消息。


    與這個好消息相伴而來的,還有一個壞消息,甚至可以說是一個傳導著非常不妙的信息:孟遙睜開眼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是,一拳砸倒了剛剛把他喚醒的陸濤,第二件事就是當場簽署了一個命令,解除諸葛盾警衛員職務,下派到到紅區支隊原傅曉衝連三排做了一名副排長。第三件事是,不計代價地命令伊爾機組加滿油外帶超大副油箱,立即飛赴蒙古,將高誌遠接到上海。


    在接高誌遠的同時,錢如洋兄弟將孟遙一行從醫院接到紅星飯店,一場內部大論戰就這樣徐徐拉開了序幕。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這場在突擊營內部開始鬧得沸沸揚揚的事件,不知不覺中一下子轉移了所有官兵的視線,原本懷著各種心態、但卻都無一例外地緊緊盯著正在全國範圍四處彌漫的所謂“白色恐怖”,甚至還有人偷偷抱著獨自去保衛革命的念頭,此刻卻都被這個所謂的“孟陸之爭”所吸引了。


    真是天算不如人算,這到底是老天爺在幫突擊營,還是突擊營自己幫了自己,也許隻有天知道了。


    因為,這時再也沒有一個人嚷嚷了。


    誰都知道,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如果突擊營就此瓦解了,他們這些人,肯定就是一個個孤兒了。也許,他們中的很多人,可以憑借個人能力和某種優勢另投他處。可不管投向哪一邊,最終都繞不開“孟遙”這兩個字。


    當錢如洋兄弟與錢如雲皺著眉頭,在飯桌上無意中說出這場風波,以及這場風波的來龍去脈,以及可能的未來走向,老奸巨猾的錢老爺子卻撚著山羊胡子,哈哈大笑著說了一句叫人費解的話:“老夫慧眼獨具,可以含笑而去也。”


    不用問,錢如洋兄弟關心的是,一旦突擊營就此分崩離析,別的地方且不說,僅是這上海偌大的產業,包括這座已在上海灘聲名鵲起的紅星飯店,各大紅星係列的上海工廠、公司,勢必也要跟著崩塌。如果真要那樣的話,那還了得呀。


    錢如雲擔心的卻是,現在天天吵著要辭職,要隱居的孟遙,倘若真的一怒之下抽身而去,憑孟遙的本事,她可能將永遠也找不到他了。


    麵對老爺子突兀的笑聲,錢氏兄妹自然很不高興,天都要塌了他還笑得出來,該不是老糊塗了吧。麵對詰難,老爺子也不爭辯,成天背著兩手在外麵轉悠,反正附近大街上的士兵都認得他,隻要不跑遠,可以說到哪兒都通行無阻。


    幾日後,老狐狸突然叫人喊來錢氏兄妹,將他們帶到後院的葡萄藤下,神秘地指了指枯藤交錯的地方,便含笑不語。


    幾人睜大眼睛,湊上去一看,卻是兩處蜘蛛網。不過有趣的是,一個蜘蛛網已經紮好了營寨,一隻碩大的蜘蛛正盤踞在中央,靜靜地等待著獵物。而另一個蜘蛛網,卻剛剛開始,一隻瘦削的蜘蛛正把自己努力倒懸著,由上而下地吐出肉眼幾乎不可見的絲線,奮力地在幾個枯枝間上躥下跳著,不辭辛勞地搭建著它想象中的網。


    看了一會兒,幾個人若有所悟地一起轉頭看向笑而不語的老狐狸,幾乎異口同聲地喊了出來:“我懂了,這蜘蛛——”


    老狐狸這才豎起手指,使勁噓了一聲,十分得意地指著兩隻蜘蛛道:“這個是五年前的他,這個是現在的他。孺子可教哇,孺子更可待。你們沒發現嗎,外麵又是風又是雨的,這蜘蛛卻好安逸。好呀好呀,好一隻狡猾的小狐狸。”


    然而誰都不知道,就在這關口,曹飛彪忽然回到了鄂豫藍基地,悄無聲息地與徐棟良小組每天吃住在一起,偶爾下下棋,打打牌,卻什麽話都不說。


    隨著時間的推移,兩份不知從何而來的情報飛到了老蔣和老周手中。


    又是一個幾乎是一夜之間,突擊營鬧內訌的消息爆出,猶如插上了翅膀,在國共兩黨之間迅速傳播開來……


    (感謝書友王憬賢再次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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