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層層疊疊的屍體堆中,其他五名突擊營官兵終於露出了他們熟悉的麵龐。(請記住我們的p;盡管有的麵色漆黑,有的血肉模糊,有的怒目圓睜,但在場的加強排突擊隊的每一個戰士還是一眼認出了這些曾經一起訓練、一起喝酒,甚至曾一起大打出手的戰友們。


    噙著眼淚,將戰友的遺體從敵人的屍骨堆中分離出來,他們才現有幾個戰友早就成了一個大大的血洞。除了少數筋骨相連,身體幾乎是根本不能移動的。


    這時,藏在犄角旮旯的聯軍士兵,也被一個個搜查了出來。


    在押解著經過正在整理的屍骨堆時,原本還有些抗拒、甚至還牛皮哄哄揚著下巴的英法士兵,僅僅隻是好奇地向那邊瞄了一眼,便一個個再也撐不下去了,紛紛就地撲到地上,就是一陣陣狂嘔。


    本想坐收漁翁之利,沒想到雙方竟然打成了這樣。上帝啊,幸虧有你的指示我們才躲在一邊看熱鬧。要不然的話……


    一時間,再不用突擊營官兵驅趕,一個個本就人高馬大的洋鬼子們轉而低聲哀求著身旁的戰士,快快將他們帶走。有個會說中文的英國士兵,竟然慌不擇路地指著前沿正在布防的陣地,要求去那裏幫突擊營放哨。


    “蹲下,,沒給你腦袋上補一槍已經算你走了狗屎運。”


    一個突擊營老兵突然一巴掌將他扇倒在地上,接著就要補上一腳。麻辣隔壁的,老兄弟本就躺在不遠處,自己正不知道怎麽瀉火呐,真是沒長狗眼。


    陸濤趕快將他一把拉住,低聲罵了一句。


    按照條例,打掃戰場和統計戰果等事宜,根本不是他教導員的事情。但他不由分說地便自告奮勇地接過了這個活,從尋找犧牲戰友和收斂戰友遺骸的血腥而難以接受的現場,以及沉默得比一潭死水還要讓人難受的孟遙身邊,遠遠地躲開了。


    不知為何,他覺得隻有這樣自己才清晰地知道,他還能控製自己想要瘋狂地砸東西,還能不斷地在心裏叮囑自己,那隻正在顫抖不已的手,絕對不能去碰一下槍把子。


    然而,他的身體雖然走開了,但心跟著一雙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那兩個地方。


    一邊是孤零零的衛生員忙碌的身影,一邊是始終大睜著眼睛一言不的孟遙。他祖母的,這會兒要是老團長在,哪怕就是那個黑臉的師長也行,他敢肯定自己一定會跑到他們麵前嚎啕大哭一場。


    可是不行,那麽多官兵的眼睛都盯著他,他還得堅持,堅持,再堅持。


    戰果很快出來了:不算後來及時趕到的加強排空降突擊,孟遙和其他五名官兵,竟然與一個中隊的日寇血拚到他們趕來,整整擊斃了133個小鬼子。這是什麽概念呀,五個人不僅頂住了相當於一個連的敵人,而且還消滅了它。若不是自己親自統計,自己絕對會將這個數字劃入謊報軍情的另冊。


    難道說這批日寇根本就是不堪一擊的烏合之眾,或者幹脆就是非戰鬥部隊?可是看看戰旗以及日軍服裝上的標牌,不是“第9師團”就是“第三艦隊陸戰大隊”字樣,這可都是日軍響當當的野戰軍王牌呀。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而且孟遙還幸運地活了下來。


    想著想著,陸濤頓時恍然大悟:,不是孟遙命大,也不是空降突擊恰到好處,而是日寇原本就計劃要yin、圍困住孟遙,然後將他生擒活捉。


    而老將這次一反常態,之所以以霹靂手段嚴令各處除增援和牽製日軍外,還一路綠燈為突擊營行動提供多方配合,恐怕也正是看到了這一點。


    好險,真是好險啊。


    陸濤忍不住擦擦額頭,就看見衛生員在那邊一邊招手,一邊失聲大叫了起來:“教導員,快,有一個兄弟好像還活著——”


    什麽,陸濤隻覺得腦袋嗡地一下,跌跌撞撞跑過去,一看,竟然是一個陌生人。


    “這怎麽回事?”陸濤心情一下子又掉到了穀底。


    衛生員搖搖頭,輕輕在他的臉上拍了拍。這人傷勢很多,但卻都不是致命傷,被現時,還被層層疊疊的屍體壓在最下麵,真是命大。簡單處理了一下,衛生員便判斷出他是被炮彈震暈過去,才算撿回一條命。


    這人一張開眼睛,看到陸濤身上的軍裝頓時臉上一喜,伸手就向一條下水道指去:“救、救我們的陳、陳師長,他、他被我們推到了那、那裏——”


    一群人趕過去,合力打開井蓋,果真現一個人癱軟地坐在裏麵。


    把他弄上來一看,竟然是陳賡。


    這下,陸濤不敢再單獨自作主張了。他一麵叮囑衛生員趕緊施救,一麵匆匆走到了孟遙跟前,將他從昏昏欲睡的半昏迷狀態中輕輕喚醒過來。


    孟遙一聽,不由得黯然點頭道:“沒想到哇,他居然還在這裏。”


    完,他忽然揮揮手,“快,叫幾個戰士過來,扶我過去看一下。”


    陸濤攔住他,趕緊勸阻道:“你這個家夥呀,自己都快變成篩子啦,還去看什麽呀。等一會兒,衛生員馬上就把他送過來。”


    誰知,孟遙伸手揪住他的衣領,一使勁居然自己站了起來。


    但也就這一下,巨大的痛疼讓他兩眼一黑,撲通一下又跌坐了下去。一直不肯離開他半步的李雅麗,慌忙扶住他。


    一直負責在旁看守的馬克,突然看看陸濤:“教導員,營長應該是要去那兒——”


    著,這小子努嘴朝擺放犧牲的戰友處示意了一下。


    這個呀,不是說了不讓他知道的嗎?陸濤恨恨地瞪一眼馬克,隻好叫人紮了一副簡單的擔架,將孟遙抬了過去。


    一看到那裏除了衛生員,竟然一個戰士都沒有在那裏,孟遙頓時咆哮起來:“混蛋,你們為什麽一個個躲得遠遠的,到底是什麽讓你們這樣冷酷,無情?”


    見沒有一個人回答他,孟遙扭頭又瞪著陸濤吼起來:“你好,居然自己帶頭先躲開了,多好的一個教導員哇。”


    陸濤兩眼一紅,索性把頭偏到一邊去了。


    恰在這時,陳賡一瘸一掛地走了過來。


    望著怒不可遏的孟遙,陳賡歎口氣,一把動情地抱住了孟遙。


    “孟教長,你還活著,還能罵人,這就是我們最大的勝利。也許你自己還不知道,今天的你對於你的突擊營,對於無數像他們這樣的中國士兵,甚至對整個中國而言,是多麽的重要。至於他們嘛——”


    陳賡說著,輕手輕腳地將孟遙扶坐下去,環視了一眼陸濤和四周的官兵。


    “說了你也許不相信,在幾次反圍剿中,其中有幾場非常殘酷、甚至慘烈的大戰鬥,雙方都拚得很凶。戰鬥結束後,我們很多原本在戰鬥中十分勇敢的紅軍士兵,卻再也不肯在犧牲的戰友旁多待一分鍾。”


    “現在,陸教導員是這樣,其他同誌們也是這樣。我敢說,你此刻想的,一定跟我當時想的是一樣的,那就是戰友情,兄弟情都到哪裏去了。”


    陳賡說著說著,眼睛突然一紅:“其實我敢說,他們比任何時候都痛苦,都更加懷念這些犧牲的戰友。”


    “請您別說了,老校長——”


    一個戴著眼鏡的突擊營中尉、負責武直後勤保障的技師忽然哽咽著喊了一句:“我們不是怕,更不是不願意陪著他們,我們隻是舍不得去看他們那些打爛的身體,頭還有手和腳。”


    “校長?”陳賡聞言,不由得抬頭四處張望起來。“你這是叫誰呐,不會是叫我的?”


    呃,陸濤尷尬地看看陳賡,慌忙向孟遙望去。


    姥姥,幹脆直接把軍長也接過來一起立正喊“陳大將”得了。


    孟遙惱羞成怒地甩給那個早已嚇壞的技師一個白眼,搜羅了半天才哼哼唧唧道:“這幫混蛋別的記不住,就記得我信口開河的臭事。有天蔣先生開玩笑說,將來如果再開一個黃埔那樣的軍校,一定要在哈爾濱開,而且要請你做校長,哈哈。”


    哦,陳賡頓時得意起來,摸著下巴也哼哼起來:“道不同不相為謀,想當年救他是為了,今天造他反也是為了。嗬嗬,不過,他一直很念這個情倒也是真的。”


    著,陳賡忽然直通通地脫口就問道:“喂對了,玩笑是玩笑,那位蔣先生說沒說學校叫啥名字?”


    啊,孟遙愣了半天,方才癔癔症症地道:“哈工大,對,就是哈工大。”


    正說著,頭頂忽然響起一陣武直的轟鳴聲。


    眾人抬頭向上望去,卻是劉純剛早就將手探出艙外,不住地揮手吆喝著:“營長,營長,你沒事?等著啊,一會兒我馬上給你變個認出來,保證讓你高興得忘記所有的傷痛。”


    陸濤一聽,不知怎麽一下子想到了山上那幾位母老虎身上,臉上頓時一寒,眼神不由自主地又瞄向了孟遙身旁的李雅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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