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日寇在渣打銀行的行動


    上海渣打銀行總經理謝菲爾德是一個蘇格蘭血統的美國人,這天傍晚還沒打烊,一隊日本兵便不由分說地闖進來,隻是亮出了一張日本軍部的什麽臨時征用命令,便連同所有大小職員甚至還有不起眼的門童,都一起被趕到了逼仄的地下室。


    可惡的是,不到半個小時,連他們的家眷不分男女老幼也被刺刀逼著,一個個驚恐萬狀地也被驅趕了下來。


    謝菲爾德夫人一見到他的丈夫,便哭叫著撲過來,揪著他蓄意留出來的胡子不依不饒道:“你快給美國大使館打電話,告訴那個老東西羅伯特,美國公民正受到生命危險,問他到底管不管,快去——”


    瞧,這就是老夫少妻的優點,不分場合、不論時候地她都可以要求你為她辦這辦那,而不管她的要求是多麽的無理取鬧和荒唐。


    “哦寶貝,這不是在我們的租界,羅伯特他也未必會管這個閑事。”


    謝菲爾德說著,眼睛卻不敢瞅她一眼。現在上海日本人就是老大,而渣打銀行這座破大樓偏偏又建在這裏,怪誰哩,還是先忍忍吧。看得出來,他們並非是針對他而來,很可能是被那個什麽突擊營給鬧的,要麽是草木皆兵,要麽是有備無患吧。


    再說了,明知道這個嬌滴滴的老婆跟那個羅伯特有一腿,他會蹬鼻子上臉去央求他嗎?噢上帝,啐他一臉口水還差不多。


    “哦爹地,救救我,我好怕——”


    謝菲爾德這邊還沒消停,那邊他那個剛滿16歲的嬌女兒莉莎也撲到了懷裏,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也跟著哭鬧起來。


    “親愛的,親愛的,你怕什麽呢,你瞧,我不正抱著你嗎?”


    莉莎搖晃著腦袋,渾身還真的在瑟瑟顫抖。


    “爹地,哦爹地,媽咪沒給你講嗎?那個長得又醜又凶的日本猴子,一路上不僅對媽咪動手動腳,他還——”


    “他還怎麽了,混蛋,畜生,哦,親愛的,你別說了,我知道那是怎麽回事。”


    作為無數次幹過同樣勾當的謝菲爾德,對女兒莉莎說的那個“還”字簡直在清楚不過了。在以前的故鄉蘇格蘭高地,愛丁堡,到印度支那,馬來西亞,再到現在的中國,他的這雙毛茸茸的豬手下,不知蹂躪過多少不同膚色的女人。


    “爹地,他們還要在我們這兒呆多久,那個壞蛋如果再來煩我怎麽辦?”


    莉莎喋喋不休地傾述著,卻發現原本緊緊摟著自己的爹地突然雙臂一鬆,緊跟著挺拔的肩膀也鬆軟下來。她抬頭一看,禁不住張嘴就驚叫了一聲:


    “爹地,就是他,就是這個壞蛋剛剛侮辱了我和媽咪。”


    “噓——”


    謝菲爾德嚇得趕忙豎起指頭,然後不由分說地將莉莎拉到了自己身後。顯然,虎毒不食子,就是再無恥的人類也會對自己的骨血心存最後的保護之心。


    “喲西——”


    隻見地下室門開處,一個羅圈腿的日本人獰笑著看了看眾人,然後朝謝菲爾德勾了勾手指:“你的,謝菲爾德大經理先生,請你過來,帶上你的所有鑰匙,我的有話要說。”


    他的襄理、一個熱心腸的美國牛仔克魯斯搖搖頭,悄聲勸阻道:“先生,請不要一個人過去,我們不是中國人,他們不敢怎麽樣的。”


    “是呀,總經理閣下,和我們待在一起,別去理睬他。”


    在眾人紛紛勸說下,謝菲爾德漸漸恢複了一些信心,很快就鼓起勇氣大聲反問了一句:“軍官先生,有什麽事情請在這裏說吧。我不能離開我的職員,他們需要我待在這裏。”


    “喲西,喲西。”


    羅圈腿頻頻點著頭,緩緩踱下樓梯,來到了人群前。


    人們還不及後退,羅圈腿一伸手便準確地抓住了西裝革履的牛仔克魯斯:“你的,是剛才第一個說話的英雄吧。喲西,那麽我就成全你做一個英雄。”


    聲隨刀起,眾人隻感到眼前一花,克魯斯便發出一聲聲淒厲的慘叫,在地上翻滾著。而一隻斷臂,正好就撂在謝菲爾德的腳邊。


    “夠了,軍官先生,我、我跟你走——”


    假如謝菲爾德能夠知道兩天後發生的事情,或許他在這一刻即使被當場打死他也不會這麽配合了。但誰又能未卜先知呢,即使他已能隱約猜出某些端倪,在這座並不屬於他個人財產的大樓裏,至少他還沒必要為這個付出屬於自己的鮮血和生命。


    謝菲爾德先生一出去,才發現這座原本屬於金融重地的場所,不到半天時間就已完全成了一個軍事重地。不,準確地講應該是一座儲備豐富的軍火庫。


    大樓四周,無論是石墩還是灌木叢,幾乎都隱藏了一個火力組。


    在靠近大樓的隔離地帶,大樓被一道無數沙包壘砌的人工防線嚴絲合縫地徹底圍了起來。除了一個個緊張的日本士兵,沙包後每三個戰鬥小組間都配屬了一個重機槍班。幹糧,彈藥箱,水,繃帶等,一應俱全。


    哦天呐,他們要在這兒幹什麽,打算死守到審判日來臨嗎?


    到了大樓裏麵,謝菲爾德先生幾乎已經徹底奔潰,他已經完全認不出這個地方,曾經就是令他引以自豪且在亞洲金融街風生水起的銀行辦公地了。


    那就是日本人常用的小鋼炮吧,短得像他們經常陽痿的那個破玩意,就是射也射不到正經地方去。哈哈,更可笑的是,他們把迫擊炮、擲彈筒都弄進來幹什麽,打天花板上的蚊子嗎?


    再看看那些曾經一塵不染的漂亮辦公室,哦天呐天呐,一地的煙頭,破襪子,吃剩下的罐頭盒,爛軍裝,還有女人的性感畫報,這裏真成了他們肮髒的軍營了。


    謝菲爾德先生終於痛心疾首地看不下去了,閉上雙眼停住腳步。


    “軍官先生,我以上帝的名義發誓,我不能再跟您走下去了。因為我想象不出,貴軍已經把我的銀行弄成了這個樣子,還要我過來跟你們談什麽?”


    羅圈腿淫邪地咧開嘴,掏出兜裏的一支女人胸胸飾放在鼻子上嗅著,也不搭話,擦著他肩膀繼續走去。


    謝菲爾德先生還能說什麽呢,隻能搖搖頭,然後乖乖地跟在人家屁股後麵。


    這座大樓,共七層,在上海已是屬於最高的哥特式建築之一了。當然還有一層更高的拱頂,但卻是一般人上不去的。因為那是一座巨大的機械時鍾,因其結構複雜,機件巨大和繁多而將整個拱頂都貢獻給了它。


    整個五層的一半,則都是謝菲爾德先生的辦公區,當然也包括了供他和他的家眷居住的生活區。


    上了五層,他才發現,這裏已變成了一座巨大的功能完備的指揮所。


    而他和他的嬌妻時常戰鬥的臥室,以及臥室中那張令人流連忘返的大床,不用看肯定已是一片狼藉而雀占鳩巢了。


    奇怪的是,在站滿了清一色男性軍人的陣列當中,竟然還有一個同樣肩扛佐官徽章的女人。與普通女軍人不同,這個女人身上散發出的更多的竟然是一種勾人的妖嬈。


    有女人,謝菲爾德先生的心情,似乎突然不那麽緊張了。


    這時,羅圈腿似乎也沒有那樣囂張了,彎腰低頭衝著此刻正坐在原本屬於謝菲爾德先生的大班椅上的人,大聲畢恭畢敬地介紹道:“佐佐木將軍閣下,我的將謝菲爾德先生帶了過來,請指示。”


    將軍?謝菲爾德狐疑地看了看四周的軍人,忽然覺得自己某些地方也許完全想錯了。一個將軍能親自駐紮到他這裏,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這裏非同尋常。


    一個大佐無聲地揮了揮手,羅圈腿立刻恭順地退了出去。


    “喲西,總經理閣下,我的對給你及貴行造成的不便,在此表示深深的歉意。同時,我要感謝你對大日本皇軍的通力支持,我的拜托了。”


    佐佐木裝模作樣地站起身,微微鞠了一下躬。


    這時候,這幫猴子倒說起了文明世界的人話了。


    謝菲爾德好笑地聳聳肩,攤開雙手終於可以委屈地問出他最想問的一句話了:“尊敬的將軍閣下,我想知道,貴軍征用敝行準備什麽時間結束。還有,貴軍的這次突然行動,是否正式知會了我國駐華大使館?”


    “你的這個問題,我來幫你回答。”


    一直狐媚地盯著他的那個女人,這時忽然張嘴說著,一麵誇張地扭著水蛇腰,一麵將一張今日的《大公報》攤開放在了謝菲爾德麵前。


    ——《神秘之師突擊營今早突然宣布,接管上海》


    ——《三令齊出,一個不一樣的新聞發布會震驚世界》


    ——《日本第三艦隊遭轟炸,四艦及無數運兵船葬身上海》


    ——《上海的天空,從此真的萬裏無“雲”了嗎》


    看著看著,謝菲爾德突然眉毛瘋狂地跳動起來,險些脫口就要狂笑幾聲。哈哈,這是什麽,這就是上帝對這些猴子們的懲罰,不過是借用了這個什麽突擊營之手而已。


    媽的,若不是你們這群猴子,報童也許早就把這樣的報紙送到了自己麵前。那樣的話,對你們也許我就不會這樣客氣了。


    “閣下,你讀完了嗎?不過,你看上去似乎很高興——”


    女人說著,一雙狐狸般的目光忽然變得異常陰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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