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北極熊與大糧倉


    蕭山令怎麽也沒想到,那邊生死大戰即將展開,這邊孟遙卻又跟他談上國家大事。而且,看樣子根本不是來與他隨口說說的,外麵停了一大溜早已準備好了的車隊,再看一旁兩個始終不離左右的隨員,馬路遙自不待說,當然幾個大皮包加身,一雙手裏還抱著無數的文件夾。


    就連時刻都必須空出一隻手隨時準備拔槍的警衛員覃五柄,也在左邊的懷裏抱著一卷大地圖,一看就知道這是要上路的架勢。


    蕭山令疑惑地愣怔半天,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營長,此事既然醞釀已久,也就不在乎這兩個鍾頭,我想,你還是等到秦漢、莊滬生他們有了一個結果之後,我再陪你去也不遲。”


    誰知,孟遙索然地搖搖頭,早已起身走出了門外。


    “蕭省長,你怎麽也開始變得囉裏囉嗦,軍人的氣質都哪兒去了?不要再說了,不能活著從裏麵走出來,我就是盯在電視機前也永遠不會再看見他了。能活著出來的,明天自然會在慶功宴上看到他們的。走吧,休得再聒噪。”


    眼睜睜望著那位明星般主持人,一臉凝重地地出現在鏡頭前,手握話筒幾乎顫抖地吐出了“實況轉播現在正式開始”這句開場白。


    蕭山令隻能是左腳一跺地,唉地一聲長歎跟上了孟遙。


    長長的車隊,風馳電掣著一路穿越而過。


    空落落的大街小巷,幾乎難見行人。


    還好,在抵達基地市中心的十字路口,還站著一名執勤的交通警察。


    不過麵對空空如也的曾經川流不息的東西南北四條筆直的大路,他似乎突然有些失神。


    直到猛然發現一輛掛著基地至尊牌號的猛士轎車,呼嘯而過,他才突然回過神來,急忙打出了致敬的手勢。


    嗬嗬,現在除了眼前這個長長的車隊,除了致敬之外,還能幹什麽呢?


    奇怪呀,一號首長出行,基地總值班室竟然沒有任何形式上的通知,莫非營長並不在車隊中?


    恍惚著,崗亭裏的電話響了。


    交通警察拿起話筒,聽著、聽著,突然兩腳一碰,大聲喊道:


    “是,我明白,明晚實施交通管製。好的,好的,從下一班崗開始,一直到明晚之前,對過往車輛不再實行單雙號限製。”


    話說,自從營長來了以後,遍及各地的單位、機構、工廠和學校,便開始像多米諾骨牌一般發生了連鎖反應,使得本來因為發達的城市輕軌的存在而在公路交通方麵並不吃緊的情況,一下子超負荷運轉了起來,令整個交管所人人叫苦不迭。


    抹著一頭汗水的這個交通警察,倘若知道了孟遙出行的目的,估計當場就會山呼萬歲。


    與基地毗鄰的地區,突然崛起一座新城,而且一上馬就直接是省級城市,想想吧,基地將會因此分流出去多少人口和車輛。


    建國蒙古的大日子,果真就要這樣無聲無息地來臨了嗎?


    準確地說,在幾乎橫亙在蒙古整個東部地區的克魯倫河,進入滿洲裏就是另外一個名字了,也就是中國稱之為額爾古納河的同一條大河。


    在庫倫、也就是在後世所俗稱的蒙古首府烏蘭巴托,克魯倫河的一段恰好貼著庫倫的邊兒一路東去。


    這條大河的重要之處,還不僅僅在於此。


    橫穿蒙古整個西北部的另一條大河色楞格河的發源地,正是孕育了俄羅斯遠東地區無限生機的貝加爾湖。


    作為後世越來越緊密的中俄兩軍關係,孟遙曾數次有幸作為中方重要突擊力量參與到雙方的多次聯合軍事演習中,並在最後一次由俄軍主持的多國聯合軍演中,對貝加爾湖周邊的情況有了更深的認識和實地了解。


    熟知地理的人都知道,貝加爾湖酷似螞蝗的走勢,微微翹起的小尾巴與蒙古凸起的北部脊背,幾乎就是一步之遙。


    一步之遙呀,這在軍事意義上,卻是非同凡響。


    因為,橫貫俄羅斯遠東的貝加爾湖最大的之流安加拉河,可是一路北上,直插遠東腹地的啊。


    回頭再看這條克魯倫河,在它彎彎繞繞地繞出蒙古國境線後,搖身一變,就成了俄語中的另一條河石勒喀河。


    ***,本來在中國境內叫的好好的額爾古納河,就這樣三繞兩不繞地在蒙古變成了克魯倫河,在俄國便成了石勒喀河。


    重點不在這裏。


    說了這麽多,孟遙可不是要變成地理學教授,要去跟老毛子或者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曾經的中國血統的喬巴山講什麽大道理。


    但孟遙的確又是一路都在講道理,不過他的聽眾沒有別人,卻都是自己手下的大將。


    搖晃的車廂裏,一張搖來晃去的大地圖,在幾個人的手中來回傳遞著。


    開始的迷惑,不解,到半路上的深思,反駁,再到最後的沉默,頓悟,隨行的所有人臉上的表情,也像被他們一路超越而過的裏程,慢慢地走到了恍然大悟的終點。


    車隊停下後,全部的目光,也都聚集在了地圖上的一個地方。


    是的,沒錯,幾乎都是看軍事地圖行家裏手的大將們,都將目光笑眯眯地落在了中蒙交界的克魯倫河最彎曲的那一部分。


    而在那最彎曲的地方,貝加爾湖一條至今都未被命名的不起眼的支流,一路蜿蜒而來,不偏不倚地正好停在了國境線的那端。而在這一端,恰巧就是克魯倫河的與國境線幾乎壓線而過的一段河段。


    作為資格最老的突擊營老主力連長的傅曉衝,當年自然也是跟著孟遙參加多國聯合軍演達到過此地。


    但他怎麽也沒想到,孟遙不知何時竟然就默默地盯上了這裏。


    這家夥,城府真是越來越深了。


    摸著自己的下巴看了半天,傅曉衝下意識地將視線轉到了一直低頭在三個國家的數條河流上,來回倒騰著自己目光的蕭山令看去。


    這位在南京保衛戰一戰成名的儒將,本來已經在重慶政府公布的戰死重要軍事將領中名列其中,卻因為突擊營出奇兵與下關而撿回一條命。當時麵對公報,這位儒將沉默了許久,在屋裏悶了三天,最後拿著公報找到了孟遙,什麽話也沒說,便向著所有在場的突擊營高級將領們,就是一個跪拜大禮。


    嗬嗬,現在他的那種表情,好像又要出現了。


    不過這一次,他可是成了真正的主角。


    因為,這一路看來,新城省會的選址,大家的意見基本已趨向於孟遙的最初勘察方案。


    想想吧,當未來的突擊營騰出手來,集中所有力量溯河而上,那支武裝到牙齒的百萬蘇聯紅軍,令同樣陳兵百萬的鬼子關東軍都不敢輕舉妄動的巨獸,還能這麽威風地在遠東和貝加爾湖四周穩坐釣魚台嗎?


    一句話,巨獸不除,建國蒙古就是一句空話。


    在民族利益之前,共同的信仰和旗幟,都必須為此讓路。


    近的這是建國,關乎突擊營的未來立身之本。


    遠的卻是這個華夏民族的未來。分崩離析的國土不統一,悠久與燦爛文化的民族複興不到來,民心不凝聚,版圖不合一,中國將永遠跟在別人的屁股後麵,永遠是追趕者的可憐背影。


    而這一切的基石,其實一點也不玄奧。


    那就是在前進的道路上,不管是誰,隻要它是腳下的絆腳石,那就堅決、徹底而無情地將它打碎,然後永遠地踩在腳下。


    而要實現這一切,未來的北極熊,將是第一個繞不開的巨山。


    但現在,突擊營卻義無反顧地開始了,哪怕隻是一個小小的動作。


    可以想象,用不了多久,反彈回來的力量,將是無與倫比的。


    但是,蕭山令低垂的腦袋,還是充滿激情地抬了起來,久久凝注在孟遙臉上,低沉地說了一句話:


    “營長,看來你都準備好了。來吧,不管什麽命令,我決無二言,當挺胸接下。”


    不料,孟遙卻是突然一笑,將手輕輕放在蕭山令肩上,輕鬆地道:


    “蕭省長,別這樣,弄得我都跟著你緊張起來。看樣子,我心裏的藍圖,你都猜到了,不錯。但你的使命,卻肯定沒有猜準。”


    “不是讓我作為馬前卒,至死都要頂在這裏嗎,難道不是這樣嗎?”


    蕭山令說著,又下意識地向地圖看去。


    可不是嘛,身後就是日漸堅若磐石的蒙古基地,左邊是至今都在沉默中的庫倫集團,右邊是陳兵百萬的日本關東軍,頭上就是令人膽寒的蘇聯紅軍的遠東百萬大軍,那麽這個還在規劃中的新城,不是前進基地和堡壘,它又能做什麽。


    就在這時,傅曉衝突然大手探出,在克魯倫河兩岸肥沃的黑土地上虛虛一晃,然後收回胸前緊緊一握道:


    “蕭省長,你對三國時曹孟德屯兵墾荒的典故,一定不陌生吧?”


    “什麽——”


    蕭山令忽然一個寒噤,難以置信地扭頭望向孟遙:


    “營長,你、你竟然讓我來做一個種糧官,不是吧?營長,倘若我沒猜錯,我、我真的實在是太失望了……”


    眾人一聽,不覺都是微微一笑。


    嗬嗬,如果他知道若幹年以後將有一支百戰百勝的大軍,兵出新疆,並將從此屯兵在那裏,無數將士不再魂歸故裏,從而讓中國的西北邊陲從此穩如磐石,且又稱為一個大糧倉,不知他又將作何感想,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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