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陽光穿透薄霧,玉京城的城門緩緩開啟。


    蕭佑澤身披金甲,戰盔耀眼,英姿颯爽地出現在城樓上,一聲令下,大軍開拔。


    戰鼓雷動,號角長鳴。


    城外三萬騎兵和步兵整齊列陣,早早等候,而其餘支援的人馬會從其他地方直接趕往酉州,在固定地方會和。


    天氣逐漸炎熱,路況不定,這一路注定艱辛。


    黃巧卉應該是唯一有資格抱怨之人,而她此刻正在行使這項特權。


    “這到底是什麽鬼地方!”


    “小夏,沏壺茶來。”


    “小夏,沒吃飯嗎?用力點煽。”


    “小夏,打水來,我要洗腳。”


    “......”


    她鬱悶至極,雖然知道皇後娘娘讓自己跟來的目的,可如今她身子不適,哪裏能舟車勞頓。


    偏巧太子殿下隻允許她帶兩位婢女服侍,還硬塞了一個笨手笨腳、看起來比自己還虛弱的女人。


    ——“她是穆將軍的侍妾,隨軍出征,但軍中機密重重,不宜讓她知曉。將她安置在良娣身旁,既保安全,又免生事端,實為上策。”——


    “你要燙死我嗎?!滾出去!迎雪!!!”


    花娣聽到不遠處帳篷傳來的嚎叫聲,捂住嘴放下掀起的帳篷一角,“活該!惡人自有惡人磨!”


    蘇尋春自然也聽到了,但她此刻正在做手工,一點也沒功夫搭理。


    她仔細研究蕭佑澤私印的樣式、字跡,用細毛筆在紙上臨摹了印文,反複練習,直到每一筆都與原印無異才敢進行下一步。


    花娣本應在外麵把風,聽到皇甫桑墨的腳步靠近,知道是“換班”的時辰,便進來偷個懶。


    蹲在蘇尋春身邊看著她忙碌,不知怎的喉嚨直接蹦出一句話來。


    “尋春姐,你、好像對皇甫大叔的事很上心。”


    “什麽?”


    蘇尋春全神貫注哪裏有空聽她廢話。


    難得今晚與秦元愷的另一支大軍匯合,蕭佑澤要與他秉燭夜談,她才有足夠時間研究印文。


    花娣眼見幫不上忙,喝了口水就要出去繼續守著,臨走前想了想還是帶上了水壺。


    憑著感覺朝樹冠上拋。


    “拿著!”


    “多謝。”


    她力氣漸長,皇甫桑墨差地沒接住,“最近有偷著練功?”


    “哼,我哪裏需要偷著臉?如今太子殿下都知道我跟著你學武,尋春姐說那殿下沒說什麽。不需要你擔心!”


    皇甫桑拿跳下樹,將空空的水壺還給她,花娣一把奪過站到一邊去。


    “怎麽?誰惹你了?”平時這丫頭話多到他想用棉花塞耳朵。


    花娣胸口悶得慌,她自己也不知是什麽原因,以前從沒出現過這種感覺。


    “誰會平白無故惹我呢。”她雙膝一彎蹲坐在蘇尋春帳篷外,目光還是鎖定黃巧卉所在的方向。


    皇甫桑墨順勢看去,以為又是黃良娣拿氣給她受,但這一路幾人幾乎沒有交流。


    隻是每日清晨,蘇錦夏來找蘇大夫取藥。


    之前他也挺好奇為何蘇大夫將蘇錦夏安排在黃良娣身邊,這幾日看著兩個女人互看不順眼,沒空找蘇大夫麻煩,漸漸覺得這是個好辦法。


    “蘇大夫很聰明。”


    花娣白了他一眼,“我師父當然聰明了!”


    皇甫桑墨三十有餘,哪會聽不出這丫頭話裏的火藥味,看在一壺清水的份上,沒跟她計較。


    雙手抱頭靠在樹上,閉目養神。


    “喂,皇甫大叔?”花娣隻忍了半刻沒說話。


    “嗯?”


    “你是不是喜歡尋春姐?”


    “為何這麽問?”


    “哼,你不說我也知道。”花娣小嘴一噘,一屁股坐在他旁邊,學他的動作靠著,斜眼瞅了他一眼,“我還知道,師父不會喜歡你。”


    “......”


    是夜,再也無話。


    待到寅時左右蕭佑澤走來時,帳篷外隻有花娣一人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帳篷內,蘇尋春也蜷縮在小幾前沉睡,身邊小木桶裏全是宣紙、布料燒盡的煙灰,還有些餘溫。


    蕭佑澤拾起一塊極小的紙屑,無奈笑笑。


    不懂她這是何苦。


    溫熱的掌心穿過發絲撫上她的脖子,一手托住她的雙腿,將人放在榻上。


    自己也褪去長袍側身躺下,抱著她閉上了眼睛。


    “阿九......”


    蕭佑澤以為自己吵醒她,低頭一看,懷中人雙眼緊閉,眉心皺成一團。


    他輕輕揉了揉她的眉頭,“尋春?”


    “我不會離開......”


    知道是夢囈,他心仍顫了一下,將她抱得更牢,看著不遠處的那個木桶不禁失笑。


    不會離開?她還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假印,與皇甫桑墨狼狽為奸?


    忍不住伸手掐了掐她腰間嫩肉,讓她主動貼近自己。


    “我知道,睡吧。”


    又連續趕了幾天路,穿越崎嶇的山地、廣袤的荒野,道路泥濘難行,馬蹄和人足留下深深淺淺的痕跡。


    烈日當空,炙烤著大地,戰士們的皮膚被曬得黝黑,汗水沿著額頭滑落,滴在幹燥的土地上,轉瞬即逝。


    蘇尋春想著熬製幾鍋酸梅湯,如果有剩的,還可以給大家帶上路解渴。


    尋找梅子的事就落在花娣和皇甫桑墨身上,他們隻有四個時辰,畢竟眼下時間比什麽都重要。


    “蘇大夫、蘇大夫!”


    “何事?”


    蘇尋春撩開帳篷,喚她的人正是黃巧卉身邊的貼身丫鬟。


    “迎雪姑娘,是黃良娣不舒服?”


    迎雪忙擺手,扯了扯嘴角麵露難色,“蘇大夫還是先隨我去看看吧。”


    蘇尋春看了眼天色,花娣他們應該不會那麽早回來,便提著醫箱跟著迎雪去了黃巧卉的帳篷。


    這一路上黃巧卉沒有住進蕭佑澤的主軍營帳,即便如此,眾將帥也樂道太子殿下與黃良娣感情極好。


    畢竟是新婚燕爾,且行軍打仗通常情況不會帶上家眷。


    兩個帳篷之間相隔數百米。


    走到門口蘇尋春聽到微弱的呻吟聲,不像是黃巧卉,大概猜出幾分裏麵情況。


    果不其然,是蘇錦夏做錯事,被黃巧卉善意提醒,挨了兩巴掌。


    十根手指印完好印在蘇錦夏慘白的臉上。


    蘇尋春一個字沒多說,給她上了藥就走。


    蘇錦夏迅速跟上,咬牙把委屈和憤怒吞進肚子,要報複她的好姐姐此時還不是好時機!


    隻因她剛才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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