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風裹著女人輕婉的聲音吹進耳窩,比春風還要溫柔寫意。


    他靜默片刻,眉心舒然展開,“等著。”


    說話間人轉身走了,念時悅錯愕地問:“你去幹嘛?”


    他的聲音順風飄過來:“教育弟弟。”


    “……”


    他說的教育更像是教訓。


    念時悅眼睜睜地看著梁斯澤從後麵卡住念昀辰的脖子,直接強硬地把人拖走。


    到底是成年男性的身體,比少年清瘦的身板要強壯有勁,加上身高壓製,念昀辰根本毫無反抗之力。


    被人從後背強行拖拽,他隻能嘴上叫囂:“念時悅你找的什麽黑社會流氓!”


    這一聲路人紛紛側目而視。


    梁斯澤麵不改色地拖拽著人大步流星,手臂用力一勒,暴力地把人扔進車裏。


    他手肘隨意搭在車頂,高大的身軀略微彎下,往上推了推墨鏡,和顏悅色地對車裏的人說:“這麽危險,要不我雇兩個保鏢二十四小時保護你。”


    念昀辰正不爽地撐坐起來,聞言神色頓了頓。


    本來麵對他這種不痛不癢的教訓,念昀辰沒放在眼裏,但添上兩句威脅的話,威懾效果就不一樣了。


    這個男人一看就是狠角色,不像隻是說說而已,若真要雇保鏢無異於是要找人看守他。


    念昀辰正處於最追求自由的年齡段,可以說這句威脅精準的拿捏住了他。


    梁斯澤輕笑一聲,手一推把車門合上。


    念時悅全程看著,顯得有些目瞪口呆,她把嘴合上,又緩慢張開:“會不會太暴力了點?”


    梁斯澤瞥她一眼,他還隻是把人強行帶走,要換作十年前,念昀辰恐怕沒這麽幸運。


    他笑了笑:“那你和他講講道理,告訴他不能逃學打架,否則會老師家長被罵一頓。”


    “......”


    “上車。”


    後來念時悅發現暴力還是有用,一路上念昀辰都安安分分地坐在後座。


    她偷偷看了看駕駛位的人,側臉線條鋒利冷硬,神色一如既往的波瀾不驚,嫻熟地打著反向盤,看起來好像對任何事都遊刃有餘。


    心神徒然晃了一下。


    把念昀辰押送回學校後,車徑直開往了醫院。


    有梁斯澤在的好處可見一斑。以往她單獨來醫院看病,掛號看病拿藥都得耗費等待時間,有時候還會遇上大爺大媽強行插隊,一個上午都得交代在這。


    今天除了檢測散瞳前滴眼藥水要等待二十分鍾外,幾乎是無間隔走完一整套流程。


    在那失去視力的二十分鍾裏,念時悅可以感覺到存在感極強的氣息緊緊縈繞在身邊。


    原本浸透在黑暗會與生俱來的恐慌感,好像被安全感取代。


    她從容地接受時間緩慢流逝。


    莫名有點好奇,在那二十分鍾裏他在做什麽。


    ...


    最終診斷結果是有輕度的幹眼症,問題不大,重點要改善用眼習慣,防止過度用眼。


    坐回車裏,梁斯澤看了看診斷書,“以後看電腦每過兩小時休息四十分鍾。”


    檢查完後視力會有一段時間的模糊,念時悅眼睛還沒恢複,閉著眼靠在座椅上,難得乖巧地哦了一聲。


    她這聲“哦”之後車裏安靜下來。


    車始終沒有啟動。


    少了視覺幹擾,聽力會特別靈敏,她聽到輕微敲點的聲音,節奏平穩有序,像在等待著什麽。


    黑暗裏的等待令人惶恐。


    念時悅睜開眼睛,稍微歪頭看,隻見模糊的人影,男人的輪廓有抹重影。


    但能辨析他的動作,雙手搭在方向盤,身體往前傾靠,往她的方向偏頭看著。


    片刻的凝滯後,她溫吞地動了動唇,“不走嗎?”


    “等你說條件。”


    “。”


    其實念時悅剛說出口的那瞬間就後悔了。


    結婚不是談戀愛想試就試,它涉及的不僅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更牽涉到雙方家庭。


    可是話已經出口,若她朝令夕改,梁斯澤覺得她在耍他後果可能不堪設想。


    糾結半響後,她猶豫地問道:“那個,可以離婚嗎?”


    “......”


    然後她就聽到一個很輕的笑聲,類似嗤笑,有點可怕。


    “當然可以,你還可以得到梁氏百分之十的股份。”


    這聲音冷得摻了冰,但話暖得入心。


    念時悅眼睛都明亮起來,眸子閃著珠寶般的光芒,“真的嗎?”


    梁斯澤看著她這財迷樣,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消了點氣。


    大概是有些真實的可愛。


    他伸手扯了扯她的臉頰,“前提是至少兩年後。”


    “兩年啊。”念時悅重複了一遍,摸摸吃痛的臉,聽著還有點失望。


    梁斯澤已經到了氣無可氣的地步,最終變成了一種無奈,“兩年換百億資產不虧吧。”


    念時悅見好就收,衝他眯眼笑:“不虧。”


    梁斯澤撈了煙盒打算抽根煙緩緩,看了她一眼,終究沒點著,扔了煙往後靠了靠:“說條件。”


    念時悅觀察著他的神色,如履薄冰地說:“如果結婚了可不可以先保密。”她飛快地說出原因,“我怕我爸媽會氣暈過去。”


    感覺話不太對,她又解釋說:“我意思不是因為是你他們氣啊,是我無論和誰閃婚他們都會氣到死。”


    聽她這一番語無倫次的話,梁斯澤神色沒什麽變化,保不保密他無所謂,不鹹不淡地應道:“那先讓梁家老太太氣暈吧。”


    “.....”


    “還有什麽?”


    “還有,”念時悅有些難以啟齒,磨蹭半天終於憋出來一句:“我們要分房睡。”


    梁斯澤偏過頭,看了她好一會兒沒說話。


    念時悅被他盯得心裏發毛,她知道自己這句話分明是想白嫖百億資產。


    那本來也是,他們又還不是很熟,睡一個房間多尷尬啊。


    “可以。”梁斯澤爽快地應下,“還有沒有?”


    她眼睛一睜,不敢再說了,立馬搖了搖頭。


    “明天領證,領證完搬去我那。”


    他話裏堅決沒留餘地,但念時悅必須說一句:“可是戶口簿在我爸媽那,明天之前我不一定偷得到。”


    聽到“偷”的這個字眼,莫名冒出她鬼鬼祟祟的畫麵,他嘴角浮起一絲笑意,“那你覺得什麽時候能偷到?”


    念時悅認真地想了想,“後天吧,後天我爸出差不在家。”


    梁斯澤興致盎然地和她討論起偷戶口簿的事,“你知道他們把戶口簿藏哪兒?”


    聞言念時悅楞了一下。


    他伸手過去,曲指彈了下她的腦門:“你就說單位收集信息,需要戶口簿戶主那一頁的照片。”


    念時悅仿佛靈光一閃,恍然明白過來,先確認藏點,然後再找機會偷走。


    她摸著微疼的額頭,皺巴巴地說:“你好像很有經驗的樣子。”


    梁斯澤不聲不響地發動引擎,腳踩上油門,車飛快行駛起來。


    他道:“是啊,我偷偷結過八次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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