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他,我老公


    秋意肅殺,山上的樹木黃了,被風一吹如粉蝶一樣,飄飛灑落。而池塘岸邊仍青草萋萋、楊柳依依。


    丁文知道池塘中已混合了洪荒湖水的特性,長得瘋,有近米高。昨晚聽了桑木蘭說,她怕草叢密集,蛇蟲藏著,吃過午飯後,到桑春家借來鐮刀,反正也不是用來種地,割短些就成。


    本來想請人,可村裏修路已經開工,沒有閑人,丁文隻得自己動手。


    其實,長這麽大還沒下過田,但也能依葫蘆畫樣地象收割小麥一樣,左手抓叢,右手揮刀。可能經過洪荒湖水將體質改造了一番,幹起這活竟象模似樣,隻是失誤是難免的,割著割著有時差些栽到池裏,許久才伸起腰,抓過肩膀的毛巾擦擦汗,回頭一看,不覺得也清理了近五十米,還頗有成就感地笑笑。


    待要俯身繼續幹活時,見桑木蘭的父母帶來倆個年輕人,一個穿著咖啡色西裝的青年人,一個短發、穿黑色茄克的小年輕。


    “桑三舅,你們回來了!”


    桑三兒走近打量了丁文這身莊稼人的裝扮,有些冷淡地點頭,隻問木蘭在哪兒?


    丁文指指校舍方向,暗笑:這到城裏住久了,就是眼光不同。不免嘀咕:小樣,換了馬甲就不認人了。隻是可憐那位看來有些瘦弱的青年人,這麽斯文,是否應對得住木蘭這村丫頭的野蠻呢?


    因這件事打岔,丁文索性扔下鐮刀,坐在池邊歇息,等著看好戲。


    桑木蘭急急跑來,還喘著大氣,“你還有心情坐在這兒,我都煩透了。”


    怎麽?這次應付不了。丁文暗覺奇怪。


    “哎呀,快點起來啦,那個肖湘是張鎮長的小舅子,一聽說他強占走了養殖場的今年閑灘承包,我就來氣!”


    丁文才想起章守專提過有這麽一號人,大家都稱呼他“湘少”,在桑木蘭的拉扯下,站起身來,卻是慢吞吞地踱回校舍。


    桑木蘭的母親早追了出來,見倆人回來,連忙小跑過來,對著丁文笑了下,又低聲埋怨說,“木蘭,咋不懂事呀?好端端將客人扔下,自己跑了。”


    “我又沒當他是客人,哪兒涼快哪邊去!”桑木蘭白眼一翻,噘嘴不理。


    桑母瞪了她一眼,許是丁文身旁,吞了一口氣,“你原來說有人陪你住在桑家塢就成了麽?你爸也是為了你好。”


    “我看為了他自己麵子和錢吧!”


    丁文走入桑木蘭的房間,隻聽湘少正在恭維,“這裏的山和水好啊,才蘊育出象木蘭這樣靈秀的姑娘來,桑叔,木蘭可比照片長得靚多...”


    “高攀,高攀了。”


    這人看來有些紈絝,倒不似惡少類型,不過從他的眼神裏,總瞧不上鄉下的莊稼人。他身後站著那位小年青,那站姿像部隊出身的,估計是湘少的跟班。


    “小文啊,你和木蘭一起長大的,也幫我勸勸她。二十好幾的姑娘家,換作別家的早抱起孩子了。”桑父拿出話,為了讓丁文和桑木蘭撇清關係,別讓人家誤會了才好。


    肖湘端坐在長椅上打量了丁文,聽了這話才開始露出笑意,朝丁文點頭算打過招呼。


    “桑三舅,這事總得木蘭本人同意才好吧,一個巴掌拍不響的。”丁文徑自到桌旁倒了碗白開水,大口地海喝。


    桑三兒聽了頓時無語,吧嗒吧嗒地抽起煙。倘若桑木蘭能聽他的話,早嫁了。


    “父母也是為她好,你做兄弟的,有時多勸勸。”這湘少倒反客為主了,居然有教訓的意味。


    “他不是我兄弟。他,我老公!”桑木蘭衝著湘少惱道,然後傍到丁文的身邊。


    屋裏陷入一陣沉悶。


    丁文差些被水嗆著,心裏卻撲通了一下。暗自慚愧了下:到底還是藍子比自己更有勇氣。


    湘少愕然,桑父惱了。


    “你們倆個的事,我決不同意!在這裏丟人現眼,我呸!”桑三兒斬釘截鐵地吼道。


    丁文將碗重重地往桌上一放,隻是看在桑木蘭的麵子,暫吞下這口氣。可桑木蘭卻忍不下去,居然被當著別人麵前數落,“爸,小文他在桑家塢是偷人的還是搶人了?他靠自己的能力賺正當的錢,不像某個人仗著自己的後台,平白地從人家手中搶走了承包權。”不屑去瞧肖湘一眼。


    “桑叔,我看今天這事鬧的,我先告辭了!”肖湘彈彈衣服上的皺折,起身便走。


    可那小年輕指著桑三兒鼻梁道:“敢耍我們啊,明天將十萬禮金送到養殖場來!”


    看著倆人離去後,丁文掃了眼尷尬的桑三兒。


    十萬禮金,這是在賣女兒麽?丁文不明白這桑三兒怎麽會變化這般大,想起以前他總是調兒郎當的,對一切都看得很淡。時過境遷,象變了個人似的。


    丁文不得不開口說:“桑三舅,我知道您是為藍子以後生活好,但咱們承包下了池塘,以後安穩過個日子總不成問題的。”


    “是啊,爸。這池塘一年也有幾萬的收入,小文又懂得養殖技術,不怕蝕本的。”桑木蘭一旁幫腔道。


    桑三兒猛地抽著煙,想必剛才丟了麵子,還在氣頭上,他鄙夷地望了丁文一眼,“一年收入幾萬,還不夠人家的一頓飯,虧還好意思說得出。”


    “我就這家底,明明白白,也沒什麽見不得人的。藍子的事由她自己做主好了,誰敢強來就別怪我衝!”丁文輕拍了下桑木蘭的手,轉身出了房間,仰天長舒胸中的鬱氣,想想不和這種不可理喻的人一般見識,這種人反不如那些魚苗可愛哩。


    巡看了育苗室,還剩下掃尾的部分還沒完成,該找找大舅分派那幾個土工師傅來。


    在村口,桑春正赤著胳膊,揚起手中的鐵鎬刨土,因為這段路麵有點凸起。由他帶頭下,這幾天竟將入村的道拓寬了,築現路基的皺形來,身後有二三十名村民忙碌個不歇。


    一見到丁文來了,桑良遠遠地喊,“大頭外甥視察工地來啦!”


    “小娘子,別趁機停歇。”桑二虎大聲囔起,引得眾鄉親喝笑。桑春見丁文來,朝身後吼道:“大夥都歇一下,今天爭取將這段路整平。”抹了把臉上的粗汗,提起路邊的茶壼,直接往嘴裏灌。


    鄉親們的勞動熱情不遜於農業學大寨哈,看來這錢出得值了。丁文看到桑良、桑二虎幾人正圍著侃笑,便將剛才的不快衝淡了許多,和眾人招呼過,來到桑春身邊。


    “大舅,您這個村頭當的是身先士卒,啥時候叫土工師傅將育苗室的尾巴工程給清了?”丁文和桑春一貫直來直去,有什麽就直接說出來。


    “倒把這事給忘嘍,晚上叫他們趕工去。”


    桑春從兜裏摸出煙,趁歇抽了起來。


    “老章那邊有回話了麽?”


    “嗯,已經說定了。我會兒忙,叫小羅多辛苦點。”


    有他這樣馬大哈的投資法麽?錢扔在別人手裏不管不問,還好有泡泡把關著。自己想到省城一趟而不能,這魚箱中的魚苗和洪荒空間的魚都得定期照料,便心思是不是讓桑木蘭去省城代看一下,免得留在這裏和她父母處僵了。


    但這事暫時不能和母親或大舅他們去說,免得藍子夾在中間難做人。丁文一想起桑三兒那付嘴臉,真想臭他一頓。


    “大舅,那你們忙,我先回了。這段時間,您和舅媽就到我那兒吃吧,免得忙不過來。”


    桑春大大咧咧地承應下來。


    丁文逛了這圈,見到鄉親們那幹活的勁頭,氣也消得差不多了。回到校舍時,桑三兒夫婦都離開了,卻見桑木蘭一人正躲在房間裏哭,哭得眼圈紅紅的。


    這是......藍子似乎從沒這樣傷心過,難道又挨了罵心裏正不爽快。


    丁文還沒問起緣由,桑木蘭卻撲到丁文懷中大哭了起來,“爸他得了病,需要這筆錢醫治,我,我該怎麽辦呢?”


    病啦?怎麽看怎麽不象,看來還需證實一下。


    “藍子,你別淨哭著,打電話問你幾位姐姐她們知道不?或者帶著他去省城大醫院複查一下,那兒有熟人呢。”


    桑木蘭打了幾位姐姐電話,都回說沒聽說過,隻得到一個消息,桑父從她們那兒都拿些錢。


    看那桑木蘭生氣的樣子,丁文知道桑三兒稱病八成是假的,心中越來越鄙視這個未來的嶽父,連這樣的苦肉計也用到自己女兒身上,心想要稍稍懲治一下,“藍子,要不你明天帶他到省城醫院看一下,順便過問下魚莊的事情。”


    “我才不想離開這兒,我走了誰為你煮飯?”


    丁文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句,讓桑木蘭破涕為笑。她纏著丁文多叫幾次,可他硬是沒答應,說這是珍藏版的,數量有限啦。


    桑木蘭也知足了,聽說桑春的夫婦也來吃飯,便象小媳婦一樣在廚房間輕快地忙碌了起來,不時看著打下手的丁文甜甜而笑,渾然將方才的不快忘得一幹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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