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勝比牛哞


    九叔公蹚著赤腳跑回,些許喘息,看似黑膛幹瘦,其實身子板挺結實的。


    丁文見他回來心裏咯噔一聲,難道那葡萄藤真地遭遇牛啃?人說:兔嚼嫩草尖,牛啃斷了根。這牛吃草帶扯,可以想象那葡萄架稀裏嘩啦地倒成一片,連帶遭殃還葡萄架下的海鴨子們,應該在嘎嘎地呱噪。


    “大頭,你家的小狗整厲害,吼起來聲音比牛還大聲,把黃牛驚得往山上跑,倒把桑良家的麥田給踩了。”九叔公交代這事,來得匆匆去得悠悠。


    嘟嘟這小家夥.......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家有嘟嘟這一小,樂得逍遙。小家夥看哪兒就哪兒讓自己省心,前些日子還趕著海鴨子四處亂飛,最近似乎和解了。嗯,適當的時候該將放到空間裏,等那兩條花鰻鯢生產出鰻苗以後吧,進去鎮鎮也好啊。


    桑木蘭掩嘴咯咯地笑,“沒想到嘟嘟也會河東獅吼。”


    就這麽推定嘟嘟是雌性的?丁文掏了掏耳朵,莞爾一笑。


    嘟嘟踩著輕忽的步伐,象一縷煙似的,跳到丁文膝蓋上,看似在等著獎勵。可它的爪印,毫無意外地留在丁文褲管上,讓丁文喝喊不及。


    今天的毛色有所不同,應該沾上了海泥,在秋雨的淋濕下,本來蓬鬆的長毛,變成一縲一縲的,讓它的個子看去縮水了許多。丁文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膝蓋上雙眼瞪溜溜的嘟嘟。


    小家夥肯定又去海邊玩小蟹了,不然哪來的一身海泥和鹹味?丁文將嘟嘟拎到門口,到育苗室盛來半魚箱的水。


    嘟嘟倒乖巧,撲嗵了聲跳到箱裏。


    “還是我來吧。”桑木蘭已挽起衣袖,露出如雪皓腕和青碧的手鐲子,蹲在魚箱邊為嘟嘟刷洗,便開始了老師般語重心長地教育。


    而那小家夥,前爪抓住箱沿,小頭伏著還閉起雙眼,又聽桑木蘭那吳語軟音,還挺享受的,整一付大老爺們的樣式。丁文看得好笑,便用腳尖一踢魚箱,引得桑木蘭訝然抬頭,嘟嘟抬頭警惕四處轉頭以為出什麽狀況了,又伏下頭。


    “這個‘學生’沒虛心接受桑老師的批評、教育。”


    桑木蘭雙眼似來了精神,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輕擺了下頭,加快手頭的活,便不再對牛彈琴了。


    在鄉村裏,下雨天最閑,村裏的小賣部成了最熱鬧的地方,男人們聚在一起打撲克、女人們圍在一塊叨嗑家常。女人們的話題如手中織衣的毛線一樣,長得沒完沒了。桑木蘭顯然是異類,沒有摻合到人群中。


    幫嘟嘟洗完澡後,桑木蘭去了小賣部買東西返回,就對丁文說,“今個兒小賣部裏真熱鬧。你猜,他們在談論什麽話題?”


    原來,談論的話題是田裏挖魚塘之事。以九叔公為首的幾人搖身一變成了堅決擁護者,與桑良他們展開激烈的辯論,村主幹幾人沒有發言,在一邊看風向、測民意。談到最後就是投入多少的問題。


    丁文若有所思地說:“我看過不了幾天,大舅準要找上門。”


    這不,話音剛落,就聽到屋外桑春的喊聲。那穿雨鞋的著地聲,老遠便可以聽到,桑木蘭與丁文相對一笑。


    桑春在門外跺了兩腳,將雨鞋上的沾泥跺去,脫了雨衣便踏進會客廳,大大咧咧地坐到沙發上,“三十二戶人家,有五戶讚成,十戶在觀望,其他人反對。你不知道啊,這些自留地有的是宅基地。”


    “在池塘下方築房,不怕有一天池塘決了口子?”丁文反問了桑春,坐直後又說,“看著現有村裏的房子有點淩亂,房子之間又挨得近,真怕一家失火了殃及了全村。”


    “咱們今天不談這個。”桑春聽了不耐煩地說,“小文,大夥兒幹起來,咱們魚塘怎麽扶持他們?”


    丁文聽了便來氣,“有聽說過幫人出主意,還得出錢出力麽?”


    桑春麵色一滯,桑木蘭倒來一杯水遞給了桑春,笑著說:“你就別為難大舅了,都一家人的,有什麽主意說個明白。”


    “夏花魚種咱能提供,價格按照市場價,不過得村裏擔保;當然,大夥兒也可以自己向外買。至於引水管道的錢要他們自己出,老沈他們照樣可以免費提供谘詢。”丁文就這麽簡單說了。


    “你們從豐泉那邊不是可以賒的嗎?”桑春問道。


    丁文往後一靠椅背,悠然說:“鄉下有這麽一說,不花錢找來媳婦不心疼;花了錢,不疼人也疼錢啊。不讓這他們一個個拿出錢,做事哪會精心?”


    桑春語噎,雙手捧著玻璃杯說不出話。一想倒也是,村民們都懶散慣了,若不是自己經常追催,他們天天都沉在小賣部玩牌呢。


    桑木蘭見桑春愁著臉,便說:“對了,大舅。魚莊在這個月二十五號試營業,老章叫你一定得去啊。”


    桑春心不在焉地應了句,低聲囔著估計大夥兒都沒法幹了,這每戶人家靠種田也隻能自給自足混個溫飽,哪能多出些餘錢來。


    “舅,看您難的。這樣吧,咱魚場還打算征個十來畝的地,準備建起鰻魚池。”


    “養鰻魚?”桑春倒吸了一口氣,隻是不知道是花鰻鯢,如果聽說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估計一雙眼珠子當場會駭得落地。“聽說,這幾年養鰻的光景不是很好,因為用了藥,沒辦法出口,在國內也少的人吃了。”


    “那咱們的魚苗怎麽就能出口呢?何況,人家想要,咱還不給。”丁文覺得和桑春解釋,無異於桑木蘭對嘟嘟教育,便說:“您月底到省城,碰上了老沈他們順便提村裏挖塘養魚的事。”


    這時,廚房那邊吱呀的開門聲,應該是大舅媽過來煮晚飯了。


    “算了,我跟不上趟。”桑春放下了玻璃杯,說著要去和大夥兒合計,便出門套上雨衣走了。


    聽著愈遠得模糊的腳步聲,桑木蘭依到丁文身邊,膩聲說:“老公,你真肯定那‘溪滑’能生出苗來?”


    “嗯,這兩條是親魚,它們沒實行計劃生育的,沒理由不能育出苗來。”


    丁文這說者無意,桑木蘭聽者有心,想起前個晚上羞人的事,渾身就發軟。


    傍晚時分,雨暫歇了一陣子,還籠起淡淡的霧。丁文又穿上雨衣、雨鞋出去巡塘,主要看看有沒魚體浮水了,那得趕緊撈出,以免傳染給其他魚。隻見樹林還蒸騰起濃霧,道是這天不會放晴了。


    嘟嘟縮在雨衣裏,探出小頭四處看看,沒了興趣又縮回過去。丁文趁回小木屋之際,將嘟嘟帶入空間裏,免得它天天惹來一身髒。


    丁文在湖邊看到湖裏的魚群在嬉遊著,驀然發覺夏花、秋片似又長了許多,難道這湖裏和湖岸效果不一樣?又看看花鰻鯢已經在水塘中遊動了,丁文連忙拍了嘟嘟的小頭說,“小家夥,這裏交給你了。”


    嘟嘟從雨衣裏鑽出,跳到湖邊,昂首望湖而吼,如虎嘯山林般的,在湖麵上空回蕩。


    呃,果然聲音不小。丁文驚訝之餘,一瞧花鰻鯢似沒受影響,才發覺這空間有點野生叢林的味道了。


    荷花周邊的水麵一陣蕩動,魚種們急撲撲地四散逃開了,原來是胡子魚找他們下手了,可速度不快的它隻能再次沉伏到湖底,空口而歸。


    嘟嘟見到空間內多出這麽多綠色植物,沒了剛才王者之風,頑劣地遊下了湖。那巨大的荷花引起了它的興趣,嘟嘟遊到了荷葉附近瞧瞧,想是攀上葉麵上卻沒能成功,攀了又沉。最後抱住根莖,將荷葉劃出一個口子,從中鑽出小頭來,甚是稀奇。


    丁文不管它鬧去,隨手采下了幾片小荷葉,卷起後出了空間。


    在廚房裏,桑木蘭這碧嫩的荷葉,聞到淡淡的荷香,說今晚做荷香雞,大舅媽帶來一隻土雞,拿一半出來做。丁文一聽,咽了下口水,看著桑木蘭將雞子切半後,將一半雞切成塊,放入薑絲、老酒、醬油、鹽醃製入味,過了一會兒,灑入幾片香菇絲,用洗淨的荷葉緊緊包起,隔水放到鍋裏蒸去。


    荷香之味隨著鍋的蒸氣開始四溢,讓人精神一爽,似將陰雨天氣帶來的胸悶舒展開來。


    大舅媽嗬嗬笑著說:“木蘭就是會煮東西,就這麽一擺弄滿屋子香,可以讓人多扒幾口飯。”


    桑春從門外衝進來也喊著,“唷,什麽東西?香啦。”


    連一向大口嚼食的大舅,也這麽稱讚,桑木蘭不無得意朝丁文眨了眼,狀說你看到了吧。


    事實上這荷香雞著實好吃,蒸好後骨頭可以輕鬆挑開,柔軟的雞肉間絲熱氣溢滿了荷香,吃起來沒雞肉的膩味。


    桑春說這樣的食物怎能沒酒呢,這樣的天氣喝幾口酒暖各一下身子還是不錯。其實最好是白灑,那種清冽的燒刀子,如山野吹起來的清新之風,帶著荷香在鼻腔內回蕩。而不是微甜帶酸的青紅酒,因酒味掩去雞肉本身的香味。


    飽食了一餐。四人不談事了,默默吃著,還有不時端酒碰碗聲,何嚐不是一種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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