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七章除夕辭舊


    除夕爆竹聲連響,辭去舊歲迎新年。


    因大舅媽他們歸回到自己家,廚房裏丁母在忙個不停。說了一家平平安安,除夕自願晚上吃地瓜片,所以除夕的這頓晚餐顯得簡單。


    其實丁文並不覺得與平日有啥區別,關鍵一家人在一起,吃啥都無所謂。


    紅紅的地瓜片、甜甜的湯,那種清淡可以洗去膩味,連桌上的魚蟹都懶得動,就怕混了味。


    丁香本在嘟嘟囔囔,說過年還不如平日。一是場裏不如平日人多,二是除夕之夜不包個餃子啥的,晚餐都不如平常來得豐盛。就她與丁父動那盤蒸得火紅的梭子蟹,倆人吃得不慌不忙,還叫丁文拿出青紅,要小酌一口。


    一家人都各喝一盅吧。


    丁母今天在祭祀丁文他外公、外婆時掉了不少眼淚,也許是每逢佳節倍思親的緣故,心弦總最容易被撥動,丁父陪在廚房裏聽著她沒完沒了地嘮叨,雖幫不上忙,卻是個忠實的聽眾。


    除夕團圓飯在放完鞭炮後,就算草草結束。


    丁香早早地守在電視前,而丁文卻要去巡看那兩條已被移至二級鰻池中的中華鱘,桑木蘭早早地打電話來叫丁文在子時到她家門口接她,說是怕黑,還問了晚上吃些啥。聽說是地瓜片,桑木蘭在電話那頭說著要替她一盆湯,然後扯著一些零碎的話,把著不放。


    一個個鰻池巡看過去,瞧瞧溫濕度,做下記錄,又用手電照了水麵是否長漂浮物,然後在食台上喂了餌料。說來真個做起養殖日常工作的話,那得非常細致,而且要時時觀察,容不得半點馬虎,有時一半疏忽都可以導致豐收在望的鰻魚,一夜之間死得所剩無幾。


    丁文有了洪荒湖水這個盜天之功,無疑規避許多細節的危險,因此象他這種養殖的手段,套用虞翠花的話,簡直在享受養殖帶來的樂趣,而不要去擔心未知的風險。


    中華鱘對二級池裏的水環境似乎很適應,而且開始胃口大開,但丁文不敢喂它們太飽,目前還不是肉痛洪荒湖內那些活魚的時候,怕吃得多也排得多,清理魚池總歸於麻煩事,這大過年的,誰都想放鬆一下,拋開日常工作的束縛,享受融融節日的輕鬆。


    春晚開始了,丁香將電視開得老大聲響,在溫棚中都可以聽到。這時,桑木蘭也要放下電話,“叭唧”一口,說是看晚會去。丁文從空間中將嘟嘟抱出來,掂了掂小家夥,最近又長胖了些。


    說來空間裏的荷株,因環境變化而導致生理紊亂,在外界這樣寒冬臘月,它們居然朵朵怒放。小家夥自主地收成那些蓮籽,美滋滋地享用,因此,它不喜歡出來,外麵的那些水果已經不入它的口味了,出來的時候仍抱上一顆,躲在丁文臂港中卡卡地啃個脆響。


    都是自己太寵愛小家夥,但這個秘密隻有小家夥共享,寵點也是正常不過的,丁文摩挲著嘟嘟長毛,再到四周巡上一遍,沒有什麽異狀便回去。


    嘟嘟!丁香一見到小家夥,一把將它搶抱走。而嘟嘟依然專注那顆蓮籽,看來它也舍不得一口氣吃完。


    可丁母見了嘟嘟爪中之物,很眼熟,是蓮籽?嘟嘟似知丁母來意不善,本來慢嚼細啃突然風卷殘雲般,將那顆蓮籽塞到肚子裏去了,還打起飽嗝。


    怎麽回事?丁母驚疑莫定地盯著自己的兒子。


    丁文聳聳肩表示自己不知,惹得丁母婉惜。


    原來,家裏的那顆蓮籽本藏得好好的,就是丁父不相信這是蓮籽,說不可能,於是與丁母打起賭。丁父通過舊識拿去農學院的同學驗明正身,誰知這東西一去不複回,被丁父的同學拿去當研究樣本,因這事被丁母埋怨幾個星期。


    這事......丁文看向父親,諒必那幾個星期裏父親過得很煩心,倒問了丁父這次怎麽不帶金魚來?


    他呀,瞎顯擺,丁母說著就來火,而丁文兄妹聽著母親的數落,忍不住地笑。


    丁父養有十餘對金魚,平常閑得慌就跟泡泡扯起自家的金魚多優秀,結果泡泡就帶著客人直接上門,一次次將那些金魚給拐光了,換來一缸的垃圾魚。前些日子天氣突然轉冷,全部去見龍王爺了。


    好你個泡泡,賣拐賣到兄弟老爹頭啦!丁文等忍過春節,找羅元算帳。


    這時,丁香伸手向丁母要壓歲錢。丁母意外沒罵她,從身旁的皮包中拿出兩袋紅包遞給兄弟倆,說了沒到初四後不許拆開包。丁香一捏紅包的厚度,嘻嘻笑著親了丁母一口,倚在丁母身邊賣乖著。


    丁母又說了,今年在桑家塢賺下不少錢,她特意給村裏的長輩們發一些壓歲錢,不圖啥,就為舊日的情份。看來,還是母親想得周到,丁文真沒想過這事兒,反正家裏的事有母親持著,倒省下不少心。側頭看到母親眼角布滿魚尾紋,丁文突然覺得自己不再是莽撞的少年,不應再讓他們憂心了。


    與鎮裏周旋那些事兒,需要更多的智慧,而不是簡單的拒絕與接受,也許還有更好的辦法。丁文突然覺得自己無心再看春晚,推說回屋洗澡,想捋一捋自己的思路,以更從容姿態去談判。


    大木桶裏放滿熱水,霧氣蒸騰。霧氣裏散發著淡淡的荷香,聞之令人清新。


    丁文將頭仰靠在桶沿,微閉著雙目,將幾月來發生的事重理了個遍......可除夕的夜,卻不是個好時間,接踵而來的祝福短信讓手機響爆,丁文接起來一條條地看、又一個個地回。


    “想念如一顆種子,不經意在心田裏紮下根,就會慢慢發芽。--一個想你的人遠方默默地祝福...”丁文一瞧號碼根本不認識,純粹當作有人發錯了。


    “房子被砸,哈哈,高興之餘又有遺憾,可惜不是我叫人做的,那就祝你牛年不要太牛氣逼人。”丁文一看就知道是可惡的“冰棍女”發來的,不過很是意外,想那高高在上、目中無人的“冰棍女”在除夕夜,對自己還有這樣的惡念,哼哼兩聲回過去,“海邊風大,你別閃了舌頭;舊的不去,明年新的再蓋。一個提議,你最好去青海西藏,那兒適合你。”


    一會兒隨飄雲回過來問“適合青海西藏是什麽意思?”


    “自己猜吧。”丁文忍噤不住大笑,捉弄“冰棍女”倒生一些愜意,笑過之後忽生一個想法:暫時撇開過去不快,與隨氏坐下來好好地談一談,顯然利弊參半。與鎮裏那些吃公糧的談,估計拖拖拉拉,要不少精力和時間;主動與隨氏談判,估計會被對方壓下很大的價碼,但總得試一試才好。


    泡了大半小時,丁文還賴在木桶裏,直到丁母敲門催說桑木蘭喝多了。


    這個傻丫頭,丁文匆匆擦幹身體,披裝妥當後,去往桑三兒家。在院子外就可以聽到桑木蘭的笑聲,院門可聞陳年的醇香,桑木蘭被她的六位姐姐圍著勸酒,臉紅得象熟透的蘋果。


    原來電話是木蘭的母親打來的,她在廳堂門一見到丁文,迎出來就叨著。看她緊張樣,丁文笑著說,這大過年的就圖個熱鬧,醉了也開心,說得她如釋重負地笑了。


    唷,咱們老幺請來助拳的。桑六丫眼尖,一把將五位姐姐的注意力引致丁文身上。但丁文怕喝灑嗎?一眼瞧見她們姐妹之間拚起酒,巾幗不讓須眉,居然用來了大粗碗,丁文有些歎服於七姐妹的酒量。


    阿曾和幾位姐夫他們呢?丁文扶住身軀搖晃的桑木蘭,卻聽桑木蘭嘻笑說著,他們早被她喝趴了。


    呃,惹上眾怒?估計幾位姐姐正同仇敵愾,丁文替桑木蘭暗讚一個,壯著說要替酒。


    替酒,不行!她們六位異口同聲反對。按桑家塢喝酒規矩,遲到自罰三大碗、替酒自喝三大碗、還得各敬在座,然後才有資格談起拚酒,何況她們與木蘭有賭約在先哦。


    似乎...有這麽個規矩。丁文爽快承接,可當丁文一口氣不歇地喝下這些酒後,麵未改色,桑木蘭她六位姐姐目瞪口呆了。桑三兒從室裏出來,出聲了,說你們找誰喝酒不好,偏給小文摻上一腳,他一個人都可以讓過桑春他們。


    上當了,上當了,這個賭約你不能替,桑木蘭的六位姐姐囔著要反悔。隻是這七姐妹之間還有什麽賭約,丁文疑惑地看著桑三兒夫婦二人,希望他們倆能給個準。可桑三兒夫婦笑而不說,而桑家六姐妹笑得更詭異,笑得丁文心裏直發毛。


    快扶木蘭回去吧,路上別著涼了,桑三兒如此打發道。丁文低頭一瞧,桑木蘭已反抱自己呼呼睡去,隻得招呼他們正月初一到場裏串門,抱起桑木蘭出了桑三兒的家。


    這個傻丫頭,拚酒就拚酒唄,還弄出個什麽彩頭,隻希望到時別你的六位姐姐給賣了。丁文剛回到家,正逢新年的鍾聲在敲響,一時間,村裏的鞭炮鳴放得震耳欲聾,許多人還放起了煙花,將夜空映照格外繽紛。


    丁母說,今年除夕的桑家塢比往年更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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