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一章 如夢初醒


    城市的街燈拖長了影子。


    科考結束後,仍在關機狀態,車也不開,獨自漫步於街頭。


    結果不遂人願,在丁文心裏,不僅僅沮喪那麽簡單。


    “這場惡夢該醒了。”


    一排店鋪前,幾人圍著一張方桌打撲克,一個人抓了一手好牌而高聲大笑,可接著又抓爛牌破口大罵。


    丁文圍觀了一會兒,繼續前行。


    城市公園裏傳出舞曲聲,一群老太太和主婦們在跳群體舞,雖說舞姿不夠翩躚,也跳出一身汗,但一曲罷了,個個樂成一團。公園廣場上有不少,有幾個小孩放起風箏,許是風箏上鑲嵌熒光燈,把夜空點綴出幾道風景線。


    在這都市的叢林裏,白天的腳步太匆匆,工作或學習之餘另有一番輕鬆,家庭主婦或老太太這時也省去了操心,有時快樂很簡單。


    丁文坐到樹下的石椅上,靜靜地看著、聽著,不時有一對對情侶從麵前相攜走過。


    直到夜漸深時,曲盡人散,公園恢複了平靜,偶有一兩對情侶還在纏綿。


    沙..沙..沙...


    公園外的馬路上,急馳的車輪聲掩不住這掃地聲。


    “奶奶,掃完了這個地方,我們就可以回家嘍。”


    “嗯,小欣欣乖,你到一邊玩兒,奶奶一個人慢慢掃。”


    “小欣欣不玩,兩個人一起掃,咱們可以早點。”


    一老一幼的身影很快出現在視線裏。大掃把比小女孩的個頭還高,盡管她有些吃力,仍跟著奶奶一板一眼揮動大掃把,掃地很認真。


    小女孩約摸七八歲,而她的奶奶看上去五十出頭的樣子。


    丁文從石椅霍然起身,邁出一個腳步,遲疑了下,終是徑直上前。


    “***,哥哥幫你們一起掃好麽?”


    小女孩的奶奶拄著掃把,警惕之色十分明顯;小女孩歪著頭看,一雙烏溜溜的無邪大眼睛裏充滿迷惑不解。


    “哥哥剛部隊退伍的,你去拿畚鬥,我來掃嘞。”丁文不得不說謊。


    小女孩的父母也是死於那場台風,在鄉下無依無靠,這對祖孫相依為命,來到省城務工,奶奶幹起了環衛工作。由於人販子的事情聽多了,對於丁文這樣乍然出現的人懷有戒心。


    “樊奶奶,那邊沒發補助款嗎?”不跳字。


    “有,這筆錢要存起來,供小欣欣將來讀大學。”提到了錢,樊奶奶又在暗暗審視著丁文,卻見丁文一直在逗笑著小欣欣。


    整個公園都打掃完,已是淩晨兩點多,丁文讓小欣欣記下的號碼,然後離去。


    “小欣欣,那位解放軍叔叔跟你說?”


    “他說呀,青縣桑家塢小學可好呢,而且免費上學。奶奶,桑家塢在哪兒?”


    “咱們不要亂打聽,就在這城市好了。”


    祖孫倆的話斷斷續續傳了......


    她們在這座城市裏如曠野裏的小草默默無聞,形不成都市的一道風景,也許不會引人關注,卻在這深夜裏清潔了城市的一隅。


    她們平凡而堅強,或許這才是無形有象?


    無形有象


    丁文宛若剛從一場惡夢中醒來。


    不願在省城再呆下去,打的到了停車處,連夜驅車回到桑家塢。


    淩晨的桑家塢顯得靜謐,路燈下有一個蒼老的身影,他肩扛著一把鋤頭,出沒在孵化基地附近。


    九叔公


    “九叔公,您還沒睡?”


    “大頭你了最近老有人打海鳥的主意,我出來看看。”


    從九叔公的話裏得知,桑家塢、樓岐、上響、板海等十幾村,包括筆架島在內,正式被列入海洋野生鳥類保護區,而且附近範圍百裏的海域也被列為禁漁區。由於老章頭常掛在嘴邊,海鳥可以訓魚,所以鄉親們對於保護海鳥可謂不遺餘力,但其他村的村民不可能都有這個意識,聽說捕殺野生海鳥的事屢次發生,有的人還被拘留。


    桑家塢聚集的海鳥數量最多,肯定有人會生出貪念或鬼主意,這些鳥販子防不勝防啦。


    丁文讓九叔公坐上車,送他回了小區,然後轉往養殖場。


    由於潮汐的關係,養殖場圍墾開夜班是經常的事,可今晚為靜悄悄?來到場部,敲門叫醒了值班室,小正揉著惺忪的睡眼開門,含糊說又有台風預報,老章頭汲取上次教訓,非常重視,今天一早通知停工。


    這倒是疏忽了,其實有短信通知預警,是今年的第16號台風在洋麵形成,預計今明兩天登陸我國東南沿海,預測登陸的地點在粵、瓊兩省,與這裏相關幾千裏啦。


    丁文不作聲,讓小正繼續睡覺去,在車囫圇捂個天亮。


    次日一大早,泡泡和李若琳聞訊而來。


    看他們倆恩愛的樣子,估計對這次婚禮都滿意。


    泡泡似乎沒了往日輕浮,顯得穩重,不過這廝顯然盡裝,不到片刻就露餡。


    “哥,有件事沒經過你同意,我們做主辦了。”李若琳叫得順口。雖然在短信曉得母親認親這事,此時真被李若琳這麽稱呼,感覺有些別扭,不過別扭的念頭一閃而逝,倒關心的是李若琳所做主的事。


    事情是這樣的。海豚吊墜的事兒還是紙包不住火,而且九華山之行也由小玉親口證實。在離開桑家塢一個多月來,李若琳就這事與桑三兒通報、磋商、爭執、又磋商,在村委多次居中調停下,答應贍養木蘭的父母到終老,把木蘭名下的一半股份無償劃給桑三兒,做為贍養費。


    原來他們都了。


    “蚊子,我曉得你的性格,不到最後不死心。但你替別人想過沒有,藍子家人會想?他們都以為你在逃避。小琳既然出麵了,你就聽她這回。”


    逃避麽,誰會多次出入筆架島的孔洞險境,但何須辯解?尋找失蹤妻子是的本份。


    “我無所謂,把藍子名義下的所有劃給他們都行。”提起桑木蘭,丁文不禁長唉一聲,此時心態平和了許多,他在李若琳提供的材料不多看一眼,簽下名字和加蓋手印。


    李若琳連忙讓泡泡拿走調解書跑一趟,卻神情認真地注視著丁文,談起近況。


    桑家塢的發展再逢一個良機。


    李若琳問做好準備了沒?


    丁文茫然,近三個月來如三十年一樣地漫長,根本無心考慮到這個問題,生活就象在雲端霧裏。


    “麽?小雲近來被一堆事搞得焦頭爛額,先是台風襲擊,本來預售很好的筆架島別墅,被告為商業欺詐。那個海洋生物研究中心至今未出成果,還被要求拆除反光玻璃,而且附近建設藥廠的計劃也擱淺。咱們桑家塢可以從中得利,省旅遊公司看中桑家塢的特色旅遊資源,你們準備談?”


    隨氏的事自然不予置理,但桑家塢......


    新村建設成如今規模,主要仰仗著洪荒石的奇效,使得這片窮山瘦水變成富饒與生趣十足,特色旅遊是必然的。


    “小琳,你有空去和大舅商量,我暫時沒有那麽多心思,管理好養殖場和孵化基地就成。賺的錢再多,也買不回藍子的命,現在有點後悔養殖場的圍墾。不過,你們想做的話盡管去做,我都會大力支持。”


    生命無價,失去方知珍貴,丁文卻詢問起李父的病。李若琳說她父親正在省城接受治療,術後恢複良好,不過她似乎仍有話要說。


    “哥,咱們答應和隨氏合作吧。我對他們有成見,但你一個人撐著老辛苦的。其實上回你沒來參加婚禮,小雲她挺有誠意的,想和你談談。”


    接二連三地使用各種卑劣手段,咱傷不起。


    不過冰棍女提出筆架島山梁子南邊的土地置換,別人看來自然嗤之以鼻,可對丁文而言,相當有吸引力。


    還是不行,這撥人一旦進入桑家塢新村,將攪得雞犬不寧,尤其被狗咬了那兩個可惡的家夥。


    丁文幹脆地擺了手,讓李若琳不要再提。


    回到家中,方知李老太在桑家塢住了十來天,問她住得還習慣麽?老太太一個勁叫好,說小琳住在這樣好地方,又有許多人照看,她放一百個心。不到片刻功夫,三奶奶和包品之的母親相繼到來,與李老太三人成伴叨起家常,丁文和李若琳讓出客廳留給三個老人暢談。


    “小琳,你不好好休養身體,象鼻涕蟲一樣跟著我?”


    “你總得讓我把話說完吧,你真象個**者,聽不進別人意見嘛。”


    在走往魚莊的路上,丁文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若不讓李若琳把話說完,肯定每日不得安寧。


    一聽她開口又是“小雲”,丁文的神情立馬蔫了。


    大體說是隨飄雲跳出來單幹,人家看出桑家塢商機無限,考慮比桑家塢所有人都長遠,而且人家有雄厚資金、有社會人脈關係,能給事業發展帶來一大臂助,何樂而不為?況且人家若鐵了心打算入駐桑家塢,有的是辦法和手段,擋都擋不住。


    聽說鱷魚的眼淚麽,當它窺視著人畜獸魚等捕食對象時,往往會先流眼淚,作悲天憫人狀。


    隨氏不是小鱷魚,是大鱷


    李若琳一怔之後又嘀咕男人應該懷有與狼共舞壯誌。與大鱷共事有不好,至少可以嚇走一些衣冠禽獸,誰叫你把這個蛋糕做得太香?君不見多少人正磨刀霍霍,就盼桑家塢多出幾回事。”


    呃,有這麽回事?不是在危言聳聽吧?丁文端正起態度,沉思。


    事實就是這樣,桑家塢小學的事到現在沒定下?這裏麵大有關係。李若琳對此一言戳破,卻也是現實情況。


    丫的,這批天打雷劈的大老爺們,都該統統衝到馬桶裏,分學院都盼著批下來,一家小學如此周折?


    唉,談談就談談,反正“多哈回合”談到如今都沒個結果,丁文無奈地搖起頭。


    第二一一章 如夢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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