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七章【今夕何夕】


    家宴總其樂融融,母親有點醉意了。


    其實母親的酒量很好,比大舅好,她卻很少沾酒。


    今夜似乎不同,一家人團聚、至親好友滿座,母親是破例了。


    這些青紅酒是那時遺留在青木戒內的珍藏,仿佛經過了半個世紀窖藏,芬香四溢,酒水濃稠,讓一個個喝得臉色酡紅。楚阿叔說,這酒可以入藥,是治療關節炎、袪體內陰邪的好東西。


    散了席,母親扶著李老太,那親密樣子地象娘倆似的,坐往大廳沙發後,沒完沒了地重提往事一幕幕。小玉和小琳、李母等人在旁靜靜地聽著,而茶室裏坐著幾個大男人有時也拉長耳朵。


    李父為桑家塢的鄉親們誠心實意而感慨。在桑家塢治病的日子裏,李父時時得到鄉親們的關切,經過楚阿叔精心治療,如今病況大為改觀,按他的話說,是在桑家塢和楚阿叔聖手中重獲新生。


    楚阿叔擺手說,他隻是假手其便而已,若沒有小文拿出的主藥引,他的藥方隻能起到延緩病情作用,根本不會達到現在這個效果;別小看那些殘枝片葉,那效果可比五葉黃蓮,再輔以極少量的蟻酒和山果這些世間難得之物,自然能達到培本固源、留清去濁的奇效;今晚這酒,呃...可不能浪費啊,在這酒入口時,他仿佛看到種子破土、枯樹抽新枝景象。


    三位舅舅沒有品得這般用心,大有豬八戒吃人參果的風範。聽楚阿叔這番話,泡泡晃著肥頭大耳有話要說,這酒讓他找到初戀的感覺。丁文在桌底下重重地踢了羅元一腳,這家夥莫不是醉得厲害。在老丈人大談自己的初戀,那不是找難堪?泡泡算識相,把話繞到小琳身上,害得李父對這位女婿讚賞有加。


    眾人追問了這酒埋在哪兒?


    蟻酒、山果可以不管,但桑家塢家家戶戶都釀青紅,每回若有這種酒喝,按二舅的話說。醉了也舒服。桑家塢人愛喝青紅的曆史並不久遠,是由阿婆那時才開始。隻因海邊潮氣大,冬天又能身子,青紅酒又老少婦孺鹹宜,所以逢年過節、喜慶婚喪均有此酒。


    咱隻好“攤開”講,酒壇就埋在淨化廠內地裏。其實若埋到三舅的瓜果林裏,想必效果也很好。三舅雙眼一亮,今年的瓜果林收入真不咋地,一聽有這等好事,竟美美地咧嘴笑了。眾人均嘶了一聲,看往三舅的目光甭提多羨慕。


    過了今夜。三舅肯定會被刨出許多坑。其實,在筆架島那會兒,把酒壇埋到樹下的人不在少數,因此這話並不是咱信口開河。還是有根有據的,幾位舅舅自然信以為真。


    三舅索**先講好,大夥兒若想要埋酒在瓜果林中,隻需一缸或一壇的抽頭。二舅聽此嘿嘿笑得詭異,還是大舅心直口快,說咱們家都不用釀酒,以後喝老三的抽頭酒就行。這話讓三舅急了,口不擇言說大不了親兄弟不收抽頭油。


    看這三兄弟。楚阿叔和李父不禁地跟著大笑。


    依大舅平素為人,三舅對鄉親們藏酒進行抽頭的打算絕對無法實現。不過因瓜果林曾被鄉親們打趣的三舅,這回肯定會神氣一把。


    聽到這邊笑聲。小姨夫抱著睡著了的小伢伢湊過來,泡泡倒識相,讓出位置來,自己又跑到窗旁搬來一張折疊椅,說剛才有人窗外偷看,相貌好似桑冬。


    三位舅舅一聽,不約而同起身衝了出去,片刻功夫後架進一個人。


    是四舅!


    這下驚呆了大廳裏所有人。


    年前攪得滿村風雨、也讓母親一直耿耿於懷的四舅,怎麽會徘徊在窗口之外?


    看他滿腮胡渣、神情頹廢,穿著一套沾著酒漬的西裝,與昔日有點“小帥”的四舅根本搭不上邊。四舅不敢麵對眾人的目光,耷拉著頭。四舅媽站在廚房門口,一時也怔住,沾滿洗潔精泡沫的雙手正滴落著水,雙眼已閃爍出晶瑩。


    “姐,我被人騙了。孩子不是我的,錢也被她卷跑了。”


    母親趁著酒氣從沙發挺起身,衝到四舅已揚起右手,卻被眼疾手快的父親拉住。


    “大梅,有話好好說。”


    “你看看他現在都成什麽樣子?拋妻棄子不說,連至親的兄弟姐妹都不要,我就當沒有這個親弟弟。你這個敗家仔,三位哥哥的一根汗毛你都比不上,你還回來做什麽,想走的時候那麽絕情...”母親嘴上雖罵得凶,但左手揪住四舅不放。大舅三人也攔在四舅身後,看來今晚鐵定不讓四舅離開。


    阿婆去世後,母親儼然成了一家之長,她也渴望著幾家人和和美美,偏生四舅去年年關鬧的那一出,讓母親氣結在心,至今仍無法釋懷。楚阿叔和李父他們見這等家事是外人不便參與,於是紛紛告辭。送走了一幹人,隨手關上了大門,畢竟關起門來都是一家人,這樣也許更有助於解決事情。


    四舅開始唏噓,把事情原原本本都說出來。去年年底,他拿走了100萬,按照原先計劃的那樣,在省城接下一個足按盤子,本來每個月還可盈餘數萬。平靜的日子過了半年,他正合計在省城築個安樂窩,卻意外聽到孩子不是他的,從此整日不是爭吵,就是暗中跟蹤和追查,沒心思再去經營足按店。那個女的也真絕,趁四舅一天喝得爛醉之際,偷走了四舅的身份證,次日把存折裏的錢全取光,之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丁文覺得其中多有疑點,若非自己當時病情被傳得沸沸揚揚,也不可能存著這種想法。


    “四舅啊,既然女的這麽絕情,你為什麽不報案?你至少應該知道她是何方人氏吧?”丫頭“北漂”一年多,看來大有長進了,一言中的。


    “我去報案了,每天就等著消息,隻想追回那筆錢。”四舅回答得有些畏縮。母親見事已至此,便打發二舅、三舅二人帶走四舅,把他暫時安頓在魚莊那邊。


    三人走後,丫頭當著眾人的麵說四舅的話不盡真實,肯定隱瞞了什麽?便順帶著把泄漏病情的事揭發出來,這讓母親和大舅他們感到頭疼。母親他們自然希望浪子回頭金不換,如果四舅存著這種心思歸來,那麽眾人就心寒了,因為發生在小玉身上的事絕不能再次重演。


    “算了,不管真心還是假意,明天找人打聽不就得了,咱們現在都別胡亂揣測。”


    “哥,你淨當好人,我可為你仗義直言。”丫頭脾氣不小耶,不滿地嘀咕著獨自就上樓去了。父親許是覺得咱的話在理,也讓大舅媽她們別忙了,都回家歇息。當眾人走後,四舅媽似乎有話要說,依舊在廚房裏默不作聲地忙個不停。


    “阿珍你也早點回家,這些都擱著吧。”


    “大姐...我該咋辦,現在心裏好亂。”


    “阿珍你別多心,我和小春他們都會站在你這邊,不管你有什麽想法,我們都會支持你。大姐當然希望小冬這回真心悔改,能與你和好。”


    四舅媽挨著大冰箱旁嗚嗚地哭,母親和小姨隻能好言勸慰,好不容易把四舅媽勸回家。


    經過這麽一鬧,母親的酒意已去,卻靠在沙發上,頭疼地直揉著太陽穴。小玉連忙從上樓拿來兩顆果子,然後把果子切成幾瓣,端到了母親麵前。


    “小玉啊,你們都上樓去,我沒事兒。”


    “有我在,你們都放心吧。以前我酒醉的時候都是你媽伺候著,今晚合該輪到我照顧一回了。”父親少有的打趣讓母親啐了一聲,引得幾人都好笑起來。


    四舅的事挨個拜托小五和林警官核實。小五不久就回話,事情與四舅所說的出入不大,但小五反映一個隱情,那就是四舅後來又有另一個外遇,對方還是有名有姓的。


    呃......


    四舅倒有土撥鼠個性,刨出的坑一個又一個。咱還是做好自己的每天功課,給小玉腹中的寶寶講故事,這回該講哪個呢?嗯,說個簡短的阿凡提故事......


    某人現在講起故事呀,如今大有長進,至少感情是飽滿滴,而且二人一說一和的,可謂樂在其中。也許對外人而言,這是很好笑的。這不,臥室門口傳來了笑聲。


    “哥,你們真逗。”敲開了門,丫頭早已笑得前俯後仰。


    “咋呢?這麽神聖事情有什麽好笑?丫頭,我可告訴你,別以為說話帶有卷舌了,你就算京城裏的人。”


    “切,你們這種胎教手段太單一、太落後了。看我給你們帶來什麽東西,有輕音樂碟片、有天籟聲音、有專門講故事的,是人家專業製作出來的,記住要全麵開發胎兒的抽象思維和形象思維,從娃娃抓起,這叫未雨綢繆。”


    這丫頭,難道在培養一個超人嗎?沒有實踐沒有發言權,不過小玉挺樂意采納。對此隻能一個勁搖頭,望子成龍之心也太急切了吧,這種思維要不得,應堅決抵製。


    當丫頭獻寶一般地放出輕音樂,輕柔而優美的曲調仿佛讓夜變得更美好。某人在暗中既感歎又咒念,這正版碟片的音質就是純,丫的,從嬰兒生活館買到的碟片竟然又是盜版,這些無良奸商們生的孩子準沒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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