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進了商店,這時間正是醫生上班,醫學生上課的時間,商店裏沒有人買東西,隻有兩個售貨員,一個坐著,一個倚著櫃台對著另一個說話。


    兩個人笑地前張後仰的。


    能在醫院商店站櫃台的,都不是些普通人。


    “拿那個毛線給我看看。“


    七七走進去時,那兩個售貨員就像沒看見一樣,顧自講話。


    這個點,一般人是不能來買東西的。


    隻有一些醫生的家屬來買。


    家屬不多,都是些高職醫生的家屬,這些售貨員都認識。


    七七穿著一身從家裏帶來的的確良褂子,黑色褲子,雖說衣服是新的,卻是農村常見的式樣。


    兩個售貨員隻當是附近哪個村的老鄉,來給食堂送菜,順便到商店開開眼。


    醫院食堂都有專門的采買,隻有一些新鮮蔬菜,附近的農民送進來。


    “那個是純洋毛的,一斤三十多塊錢呢?姑娘,你要看嗎?”


    長著一副瘦長馬臉的售貨員一臉的不耐煩,一副你又買不起,看啥看。


    七七當然知道那是純洋毛線,不純洋毛的,她還不買呢?


    淡藍色的毛線,她想給閻辰北織一件線衣,到冬天好穿。


    給閻辰北買東西,當然得買最好的了。


    隻是,七七沒想到,這醫院商店的東西那麽貴。類以這樣的毛線,她在縣上供銷社見過,大多都是二十多塊錢。比這便宜五六塊呢?


    但她算算,她要是回去再買,織好了,再寄過來,郵寄費用也得幾塊錢,加一起,也不便宜。還耽誤時間。


    “拿那個藍色的看看,還有那個黑色的,也拿來看看。”


    七七想著,織件藍色毛衣,再在袖口,領口處織些黑色鎖邊,應該是好看一些。


    一聽這個鄉下丫頭,聽了她說的話,還執意要看,馬臉售貨員不高興了。


    “你耳朵聾了,沒聽見我說三十多塊錢一斤嗎?”


    旁邊那個年紀稍大點的圓臉的中年售貨員,可能覺得馬臉說話有些重了,忙笑著打圓場,


    “姑娘,你進來賣個菜,一趟掙幾塊錢,織一件線衣,最少也得一斤四兩。一斤36.6塊,一件毛衣要五十多塊錢。這是醫院商店,不能講價。你看多不劃算。”


    (七八十年代,大單位都有內部商店)


    七七認識這兩個售貨員,上輩子,她雖然來得晚了幾年,可這兩個售貨員還在。年紀大些的是一個張主治醫師的老婆,她的名字裏帶個慧字,家屬院的都叫她慧嫂。慧嫂就像她的名字一樣,人挺賢惠的,就是命不好,張醫師英年早逝,她一個人拉撥著四個孩子過活,生活甚是艱難。


    馬臉兒年輕的這個,七七也認識,是一個王姓醫士的老婆,這個王醫師一直在閻辰北科室裏幹。人很老實,馬臉兒才嫁過來半年,還是個新媳婦。


    西北醫院醫生分四個等級


    第一等級:醫士、醫師、住院醫師(單位不分房子,不能帶家屬,和學生一起住宿舍)


    第二等級:主治醫師(分一間單身宿舍,你自已可以帶老婆來,但一家子擠一間屋子的生活很恐怖)


    第三等級:副主任醫師(分一套房)


    第四等級:主任醫師(混到這份上的,全醫院都沒幾個,不但是科室的主人,還能從事科研工作,教學等。一般混到這份上的,都是老頭子,閻辰北除外。28歲混到主任醫師的,全國也就那麽兩三個人)


    王醫士按理,還不能帶家屬。


    因為王醫士立了一個一等功,臉被毀了一半,成了一個半臉人。


    醫院上照顧,讓她老婆來了,還安排了工作。


    王醫士能讓老婆來醫院,並且安排了工作。


    這一是他自己的功勞,二就是閻辰北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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